至于為何她沒有将這件事仍舊交給肖蒙,主要是考慮江甯城這邊還是彙珍樓的基地,僅這裡的五家店鋪已經夠他忙活的,不想再讓他分心,免得揀了芝麻丢西瓜,所以,她想着還是要把吳光和林平利用起來。
一來他們都是從蘇家莊裡來,二來他們在彙珍樓裡長期幫雜忙,又是自己的得力助手,将他們調動培養起來,無疑就相當于多了兩個肖蒙。
心裡面正在描繪的這幅宏圖,蘇蘇暫時誰也沒有說,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因為就像當初要盤彙珍樓的時候,若是這會她提出要到外地設立分店,怕是身邊人沒有一個能爽快地支持她,不是要擔心這個,就是擔心那個,正如蘇貝的反應一樣。
因此,她會在心裡慢慢籌劃,直到條件和機會都成熟。再不行,可以先在周邊城池擴展幾家店探探路,若果然有利賺,那就繼續朝北擴張去。畢竟她沒有怎麼去過北地,雖說小時經常随父在外遊曆,卻多是往南行曆,極少往北。在那樣一塊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投注銀兩,确然風險不小。
中午飯後,蘇貝遣人來說一聲,她和潘大已到碼頭,且登上了北上的客船,待安全抵達京都後會捎信回來。
“你們潘府可派人跟着他們一道?”蘇蘇接到口信,傷懷歸傷懷,不過還是有些擔憂地問出口。
來人報說:“回蘇夫人的話,大少奶奶就知道您擔心他們的安危,特地囑咐小的跟您說,您且放心,潘府派了七個護院護送大少爺和大少奶奶,路上有人照應!”
聞此,蘇蘇放心許多,讓艾芙賞其一顆碎銀,來人喜笑顔開地退離。
稍後整個下午,蘇蘇都沒有聽到什麼消息,日落後仍是沒有,不曉得京都那裡什麼時候正式發喪。
晚間,王洛堯回來了。
蘇蘇瞅他似是一臉風塵,不由異訝:“你今天沒上堂?”
王洛堯徑奔淨房,洗了一把臉,又把沾了不少灰塵的外裳換下,才出來應話:“嗯,告了一天的假!”
也就是自昨夜到現在,他真是待到了郊外?
看他臉上神色依稀有緊繃的意思,蘇蘇暗下猜測多是與京都的事有關,昨天老侯爺單把他叫走,在書房兩人定說了許多機密話,隻是,他到郊外做什麼去了?
王洛堯瞥見蘇蘇面上的狐疑,放松臉色,面含微笑,貼近她,手撫她的小腹:“你姐姐他們午時發的船,一切順利的話,八日後抵京!”
蘇蘇擡起頭,盯住他的側面輪廓:“我且問你,這次皇帝駕崩,不會引發什麼亂子吧?”
聞此,王洛堯目光跳了跳,掃了一眼窗外,低下頭,對上蘇蘇神采熠熠的目光,輕聲道:“你這話敢在外面說麼?”
蘇蘇聽及,立時也意識到自己口沒遮攔了,忙搖了搖頭:“我這不是私下問的你麼?在外面,我自然不會亂問!”
王洛堯輕笑着點點頭:“不礙,便是你亂說了,我也有法子保你無事!”
蘇蘇攥起拳頭,砸了一下他的兇口:“叫你沒正經!我問你正經話呢!”
胳膊攬上她的肩頭,王洛堯神情依然放松:“你隻管安心養胎,咱們的孩兒命好,生在這樣一個太平盛世!皇太子不日就會登基,而且是順利登基,六十多年前的覆轍此次不會再重演!”
蘇蘇知道他所言六十年前的覆轍是太宗皇帝崩後引發的那場奪位之争,整個大梁才經了幾十年的盛世結果再一次生靈塗炭,直到高宗成功即位。
而聽到王洛堯說出這樣的話,不管怎麼說,她還是稍感安心,即使好奇他何以如此肯定,但曉得朝政上的事,她一個婦道人家本就不該多問,就算問了,也不一定能聽到想聽的答案。遂而,她忍住沒有詢問下去。
蘇蘇這裡正揪心于此事,不想次日一早,皇帝駕崩的消息就在整個江甯城裡傳開來,舉國發喪,進而很快,就傳來皇太子會依先皇遺诏,于七日後舉辦登基大典。
因為江甯城畢竟距離京都遠,是以,江甯城禁止一切喜嫁隻禁了半個月,不似京都一禁就禁三個月。
不過,衛國侯府不同于一般人家,卻是為先皇守喪足足守了三個月。
這可憋壞了侯府後院裡的不少婦人們,整整三個月不能穿豔裳不能戴豔飾,可不為難死她們。
至于蘇蘇,倒是覺不出什麼,這三個月裡,她本來就行動不便,多數待在香浮院裡,小心養胎并為順利生産做些活動之餘也會照應一下宅裡的中饋。
還有一個多月即要臨盆,她不願分神于其他事情,因為隻這一件已耗費她大量心神,前幾個月都還好,更多的是喜悅,可越臨近臨盆時,她越發緊張起來,實在是錢文青難産而死給她造成很大陰影。
為了防止肚子裡孩子長得過大,她小心控制着體重,平時也總記得多走動走動。
而大梁的局勢也正如王洛堯之前所說,十分得安穩和平,皇太子登基後,即分封其他諸皇子王位,或留在京都,或被封至外地。總之,舉國一派祥和,沒有一點戰事。
在這三個月間,原太子妃受封皇後之位,主持後宮。得了這個消息後,她還特意給身在蘇家莊的父親去了一封信,詢他口風,是不是要将姑母的事告知遠在京都的蘇貝,他們小兩口乍到京都,勢必無依無靠,若能得這位貴人相助,今後不管做什麼都能多些底氣,不至于受人欺淩。
但是在她父親的回信中,回應是否定的,大概就是覺得還不是時候,再一個就是蘇家一向低調謹慎,不願招惹風頭雲雲。
對此,蘇蘇深表無語,在當今這世道,誰家若是攀了這樣一層關系,還不得拼命顯擺啊,恨不得全大梁都知道現今高高在上的國母是出自他們家族,誰還會遮着掩着啊!
無奈,父命不可違,加上她本身也摸不準其中厲害,所以,繼續将這件事隐在心裡。
而肖雪那裡,卻是沒有再繼續鬧下去的意思,雖然她隔了許久沒有去彙珍樓,但據吳光帶回來的消息,肖雪盡管拒絕肖蒙找來的一個又一個媒婆,卻不再以終身不嫁之類的話要挾她哥。
且蘇貝自到京都後,三次在捎來的信裡都要強調這件事,不允許她答應肖雪的無理要求,既然肖雪沒有再賴着此事,她這裡自然沒有理由再去主動兜攬了。
“小姐,二少奶奶來了!”蘇蘇正盤坐在後院的一架木秋千上,聽說這個姿勢對助産有好處,秋千兩邊則是兩株綠葉稀疏的大樟樹,此季已是暮秋,該落的葉基本落完了,腳下的路面上都積了一層枯枝敗葉。
耳聽艾芙的話,她有些吃力地放下腿腳,問道:“她來做什麼?”
“帶着大小姐來了!”艾芙上前扶她,“管她來做甚,好歹她是過來人,你向她取取經也好,她當初生産的時候可是沒費什麼勁的!”
蘇蘇揉揉腿:“你們不懂,她容易生很大部分是因為她的骨盆寬大,我以前不曉得,聽你們胡說也跟着胡信,近來我問了好些個穩婆,向她們讨招!吳雨秋,我看還是罷了!問她取經?呵!”
冷笑着站起身來,她扶上艾芙的小臂,緩步朝前院走去。
才到角門處,吳雨秋已是迎了上來,笑容大開;“大嫂,下個月你就該臨盆了,我過來瞧瞧!順道給你帶了幾件我自己親手制的娃娃衣裳!”
蘇蘇略了一眼她臉上的笑容,目光便落到她懷中抱着的小丫頭,長得極是水靈,五官确然得了她父親王洛達的幾分神韻,但臉形随了吳雨秋,這麼一搭配倒不若王洛達長得精緻,虧得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襯得整張小臉盤都跟着瑩潤,不至像她母親那樣更多幾分刻薄相。
“琪兒現下還小,你多存些精力陪她才是正經,何苦費力做針線呢,府裡難不成還少幾件娃娃衣嘛!”蘇蘇說話時,手指逗弄王尚琪,沒有看向吳雨秋,她可不認為吳雨秋到自己這裡獻殷勤是真切的出自關心,若真是關心,為何頭先不多過看看?
莫不是因為前日那個據說最會看懷相識兒女的穩婆在看了她的肚子後說是懷的男孩之故?
想當初,吳雨秋懷孕那會兒,自以為能生下長房長孫,可是得意得不得了,鼻子都快朝天了,後來生下的是個女兒,她這才斂了氣焰,想來聽說自己這裡懷的可能是男胎,許是趕着過來巴結也不定。
想通,蘇蘇自王尚琪的小手中抽回手指,順勢撫向自己的肚皮,暗忖:管他兒子閨女,隻要健康機靈就行!還不都要一樣疼的!兒子承嗣,女兒貼心!固然生下兒子,可以讓她在侯府鞏固地位更有幫助,但假如當真生了女兒,難不成就會有人來搶她麼?隻要自己不行差踏錯,學高氏、秦氏之鑒,那麼,她的掌家娘之位就沒那麼容易撼動。
瞥了一眼吳雨秋,便提腳往前廳走,對吳雨秋心裡不知該同情她還是該看輕她,瞧着滿眼放精,可惜精靈都用錯了地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