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對于肖蒙來說無異于在他本已一潭死水中扔了一顆石子,讓他心泛漣漪。
肖雪見他一副糾結猶豫的樣子,從旁鼓動道:“哥,你不早就說他們倆個過不到一起去麼?這不就證明你原先所猜沒錯啊,這都成親大半年了,兩人還這麼冷僵着。難怪蘇姐姐對彙珍樓這麼用心,可見她心裡是有想法的!”
肖蒙沒有應話,隻是目光癡愣,蘇蘇是他情窦初開起就心儀上的女子,即便到了江甯,年紀又長了許多,可他對蘇蘇始終不能忘懷,就算知道她已嫁作人婦,但他仍然很難放她得下。
肖雪繼續道:“哥,你說蘇姐姐這樣,是不是還對你……?”
“胡說!”肖蒙蓦地出聲打斷,“你休得胡說!這是她同王洛堯之間的事,你莫要胡亂猜測!”
“可是,哥,若非如此,她為何對咱們這麼好?又給院子住,又給活幹,甚至還把整個彙珍樓的收支權全交給你?她這分明沒有把你當外人來看。若非如此,她和王知縣為何會是這個樣子?要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蘇姐姐要是一年内肚子沒個動靜,很有可能被诟,時間再久些,就要被休出侯府的!莫非,蘇姐姐等的就是這個?”肖雪猜着,眼睛放光地盯着肖蒙。
肖蒙雖說面上是嚴厲地阻止肖雪說下去,但聽到肖雪這麼個猜測,要說不動心,不大可能,然他心頭一動,他就自責,隻能壓抑着不去按照肖雪的思路想過去。
“哥——”肖雪見肖蒙隻一徑呆愣,不由替他急,遂揚聲一喚,“你要是對蘇姐姐沒那份心,那你就趕快找個姑娘成親生子,若是有,那就該像個男子漢,該出手時就出手,不能一錯過再錯過了。上次蘇姐姐還探過我的口風,說要是你相中哪家姑娘,她要親自出面給你說親去!現在想想,她分明就是在向我打探你的心有沒有變!”
“小雪……我……哥我,從來對她就沒有變過心!”肖蒙聽到這話,神魂就出竅,稀裡糊塗沖肖雪吐露心迹。
“我知!正是因為我知,所以才這麼勸你的!”肖雪看到肖蒙癡癡的樣子,不由無奈一歎。
肖蒙忽想起一事:“那,前陣子不是還聽說她與王洛堯二人在大庭廣衆之下如膠似漆麼?怎麼會僵成這樣?”
“這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你想想,哪家恩愛夫妻到了外頭反而顧及顔面,故意表現得疏離一點,哪有趕着去在外頭秀恩愛的?蘇姐姐他們越是這樣,越說明有問題!”肖雪分析得極是肯定。
肖蒙不無認同地點點頭,将肖雪上下打量:“小雪,何時你變得這般伶牙利齒,蕙質蘭心了?”
肖雪下巴一揚,得意一笑:“我本來就是這樣,隻是你一直把我當小孩子看待罷了!”
肖蒙嘿笑一聲,轉身要走開,卻被肖雪一把扯住衣袖:“哥,我說的你可往心裡去沒有?”
肖蒙沒有回頭,低聲含糊道:“我心裡有數便是!”
得他這一句,肖雪搖了搖身子,抿唇而笑。
随後兩天,她都暗中觀察着肖蒙,發現他整個人都清爽精神了許多,做什麼事都特别有激情,有魄力,每天都要徹底盤一次賬目。
“蘇姐姐,你要是不改嫁給我哥,你真是對他不住!”看着肖蒙忙碌的背影,肖雪暗下一句呢喃。
而蘇蘇一行是在初三中午到的蘇家莊,他們的現身,讓整個蘇家莊再次熱鬧歡欣起來,每一次外來客人,就是整座莊的客人,雖然無需家家請宴,但是談論總是不可避免的。
當晚免不了一頓大團圓飯,蘇恒衛、蘇宮海、蘇齊徽盡皆上座,王洛堯自然飲下不少酒,還是蘇齊徽心疼女婿,才護着沒讓他喝醉。
蘇蘇則坐到女眷一桌,同姐妹、嫂子們同席。
看到二嫂錢文青身懷六甲的隆腹,蘇蘇高興不已,錢文青亦十分欣慰,整個人狀态都大好。
飯後,她才得知大嫂杜晚秋又懷身孕,大兒子沁闌已經能滿地跑了。
她母親成氏現在的心頭就兩件煩心事,就是有關她和蘇貝兩姐妹,關于她自然是肚子的事了,關于蘇貝即是親事了!
“我這隻是私下同你說說,當着你姐姐的面,我半句話不提!”成氏眉心蹙成個淺“川”字。
蘇蘇将她面龐打量,感覺大半年不見,她額上多了兩條橫紋,不禁有些心疼:“娘,姐姐心裡有數,你莫要心急!你放輕松,她才能真正輕松!”
成氏睜着一雙能洞穿人心的眼睛,看向蘇蘇,湊近道:“你同娘說實話,你姐姐到江甯後可是有甚事發生?自打她回來後,整個人就不對勁了!”
“怎麼不對勁了?”蘇蘇有些心虛,不曉得母親知道潘欣文這個人後,會作何反應。
成氏目光沒有松開:“雖說是好事,不像先前茶不思飯不香的,可她的心裡是有事瞞着我的!這可不像你姐,以前她可是什麼事都同我說的,她和你不一樣,娘一向都能讀懂她的心思!”
聞此,蘇蘇不由輕笑一聲:“哦,就因為你看不透她了,就說她不對勁啦?娘也真是會說笑!”
“你别跟娘打馬虎眼,你們倆定有什麼事瞞着我!”成氏肅下臉,沒有跟着笑,仍是盯着這個話題不放。
蘇蘇擡眸觑了一眼成氏,心裡在飛快思量着,潘欣文和蘇貝私訂終身的事究竟說出來好,還是索性裝作不知等潘欣文求親上門的好!
單身男女未經家族私相授受無疑有失風範,但潘欣文勇救蘇貝一命,那種情況下,該另當别論,可就怕這種事說不清楚,說了反而會被無端描黑,再者,要是潘欣文那裡最終有了變數又該怎麼辦。
就在蘇蘇轉眸間,成氏已經暗下肯定内心猜測,隻是猜不出來她這一雙女兒背着她做了何事!
要想知道的話,蘇貝那裡是最好的突破口,可她擔心蘇貝這陣子精神脆弱,不堪她的盤問,還是從蘇蘇這裡突破來得穩當,而要自蘇蘇嘴裡掏話,惟一能有可能管用的招數就是誘哄了。
當然小孩子家家的那些玩意這會兒自然派不上用場,蘇蘇最喜的是實惠。
而她也素來知道蘇蘇和蘇貝自小感情甚笃,有關于蘇貝的事,能讓蘇蘇傾心的實惠多半就是她這當娘的盡量滿足蘇貝的意願了。
念即此,成氏松下面部表情,直言:“你若不想我打攪你姐姐的清靜呢,你就乖乖同娘說個清楚,娘答應你們,不管你們想做什麼,娘保證不駁不斥行麼?”
蘇蘇一聽這話,當即就來了兩字:“真的?”
“娘什麼時候騙過你?”成氏輕拍一把兇脯。
“喫!”蘇蘇嘟了嘟嘴,“娘什麼時候為了套話,連這種話也說得出來?”
成氏微咳一聲,語氣黯然下來:“反正這次娘給你保證就是,貝兒一樣是我心尖上的肉,她過得不開心,娘比她還難過,前些日子,有人來說媒,我還沒把人家的情況說一下,她即一口回絕,娘真怕……”
聽到成氏這麼一說,蘇蘇的心為之一揪,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是她們姐妹倆的親娘,如果能得到她的支持,蘇貝那裡或許心裡更安穩一些,遂她伸手拉住成氏的手,溫言道:“娘,您别怕,姐姐一到衛國侯府,我就一直在勸導她,自出了那件事,她更珍視生命,不會再輕言放棄的!”
成氏聽得清楚:“那件事是何事?”
蘇蘇頓了頓後,便将潘欣文的身份來曆以及他舍身救蘇貝一命的事說了下,但有關潘欣瑜誤害蘇貝性命的一段改頭換面成袁盡歡的家人欲害陸湘湘,那日陸湘湘恰與蘇貝穿同色衣服,兇手認錯人,誤緻蘇貝落湖。
成氏聽得心驚肉跳,回攥住蘇蘇的手,難以置信:“這事是真的?”
蘇蘇肯定地點點頭:“那還有假,袁公子與花魁陸湘湘的事江甯城人盡皆知,袁家人都快恨死陸湘湘了,巴不得除之而後快。姐姐要不是得潘公子相救,真是難逃一劫!”
“出了這麼大事,那丫頭怎麼半字不提?”成氏眼淚都吓得掉出來,“你竟然也還打算瞞着我?”
“要是在别的情況下發生英雄救美,我和姐姐有什麼不好說的,關鍵是在那樣的情況下,落水,又是個男子相救,事關清白,怎好亂說!”蘇蘇看成氏驚得不清,脊背也在冒冷汗,那一幕這會兒說起來仍是驚悚萬分。
“你說那個潘公子當着你和洛堯的面,說誓要娶貝兒?”成氏抹掉眼淚,抽了一把鼻子,問道。
蘇蘇點點頭:“據說潘公子對姐姐其實一早就傾心了,隻是一直埋在心裡!”
“據誰說?”成氏擔心此話來源的可靠性。
自然是王洛堯,可總不能當着她的面直呼其名,王洛堯三個字在她舌上幾個翻滾,好容易才舍掉一個姓氏,頗為艱難地吐出口來:“自然是洛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