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齊徽跑近前,一眼就瞅見一隻巨大的龜殼伏在沙灘上,足有六尺來長,沒有四肢,隻餘一副空殼。
他十分驚詫,怎麼隻是個殼子?
蘇蘇卻是興奮,拍着手叫道:“呀,這不就是前日我放走的那隻大海龜?”
不過轉瞬她就黯然:“哎!真是白救了他,總歸落了這麼個下場!”
一聽這話,蘇齊徽更是吓得咂舌,他瞪向蘇蘇,指着龜殼,微微有些哆嗦着問:“這真是你放走的那隻海龜?”
“嗯!”蘇蘇肯定地點點頭,“這麼大的海龜,我就見過一次,而且他背上的殼紋長得奇特,我印象很深!爹,您怎麼了?”
聞言,蘇齊徽面色不由忽地蒼白,怔怔盯着大龜殼一言不語。
“爹,這龜殼有什麼不對嗎?咱們是要把他帶走麼?”蘇蘇秀眉微蹙,揚聲道,“這麼大的殼帶着又不方便,不如扔這裡算了,又不值錢。”
蘇齊徽嗖地回神,目光自龜殼上移開,轉向蘇蘇,認真地問:“蘇兒,你說我們是仍舊走海路回家,還是走陸路?”
“爹,咱們不能因噎廢食,走陸路其實還不如海路來得安全!畢竟像前日那批海寇,咱們這麼些年也隻碰到一次!”蘇蘇歸心似箭,從陸上走,路線又不熟,回到家還不知猴年馬月呢,再說,哪個車夫願意跑那麼遠的路。
提到這,她突然想到一件事:“爹,咱們這是在哪裡?你看着周邊覺得眼熟嗎?”
蘇齊徽舉目四望,并沒有似曾相識的感覺,遂搖搖頭:“爹不知,以前從來沒有在此處靠過岸!蘇兒,你留在這裡看着龜殼,哪兒也别走,爹跑到前頭去打探打探!去去就回!”
蘇蘇點頭應是。
蘇齊徽走開幾步又回頭,從地上抹了一把泥,塗到蘇蘇的臉上,然後才轉身離開。
蘇齊徽一頭走一頭心跳不已,以他在海上行走這麼多年的經驗,那大龜殼絕非尋常之物,剛才有蘇蘇在,她又是個極好奇的孩子,所以,他沒有仔細仔細檢查龜殼,想着等蘇蘇不在的時候再行察探也不遲。
眼下,他得先弄清此地是何地,再去附近看看是否有馬車可售,他與蘇蘇的想法恰好相反,海路說什麼他都不敢再走了,倘若錢乙還在,他倒是願意再乘一次,但搭陌生人的船,倒不如自己買輛車子,親自駕車帶着蘇蘇回徽州,隻是這周圍不知可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蘇蘇原地呆在岸邊,愣愣地看着龜殼,免不了一陣唏噓憐憫。
約摸半個時辰之後,蘇齊徽才回來,蘇蘇遠遠在迎上前去:“爹,怎麼樣?”
蘇齊徽體力不濟,這麼長時間跑下來,原本就虛弱的身體更加不堪,他先從袖中掏出一包吃的,遞到蘇蘇手中,然後氣喘着搖搖頭,臉上一片苦澀:“蘇兒,這裡是南洋的一片偏島,離徽州老遠呢!”
蘇蘇聞言,老大不高興,悶悶地接過吃食,打開見是一團黑乎乎的糕圓,不禁疑問:“爹,這是什麼?”
“不知!你吃了吧,我剛才吃了幾塊,味道還湊和,我瞅不少人在那買,便随手買了幾塊,墊墊肚子!”
“爹,你沒有古币,你拿什麼買的?”蘇蘇遲遲不願意吃下,左一個問題右一個問題。
蘇齊徽一邊往船前走,一邊應道:“我身上不是還帶着檀木盒?”
聽此,蘇蘇了然地點點頭,長長“哦”一聲,這才拈起糕圓塞入口中。
回到船邊,蘇齊徽簡單歇息了一陣,便動手拆船。
“爹,您拆船做什麼?整隻不是更好賣?”一旁的蘇蘇蹙眉不明所以。
“這船另有用處!”蘇齊徽拿着錾刀将船闆一塊一塊拆卸下來,整齊地擺到地上,直到将整艘船全部拆散,他才停手。
“現在呢?”蘇蘇指着地上堆成一堆的木闆問道。
“重新做成一個箱子,再将龜壺裝進去!”蘇齊徽說着手上重新忙碌起來。
剛才他走了許久,終于在距離海岸許遠的地方發現人煙,那裡海岸毗鄰深海,岸邊泊了不少商船。
附近的莊子不大,不過五髒俱全,有集市,有買賣,隻是他轉了半天,卻沒觑見有人售馬車的,連匹馬影都沒有看到。
所以他原先的打算隻能暫時撇開,如今惟有坐船一條途徑了,這樣一來,若想把龜殼帶回蘇家莊,他必須采取點措施,盡管一般人不會對這龜殼有什麼興趣,但保不準有人和他一樣心懷疑惑,進而對龜殼産生企圖。
蘇齊徽本非貪婪之人,隻是這龜殼很可能是天意賜于他的小女蘇蘇,在安全到家之前,他不想輕易讓其落入他人之手,因此,他準備把龜殼裝入箱中,然後再乘船,那樣的話,别人問來,隻說裡面裝着普通海龜的龜殼,而且從外頭看也确實如此,想來沒有多少人會因為一隻龜殼而生謀财害命之心。
半個時辰過後,一隻大木箱便大功告成,蘇齊徽擡頭對蘇蘇道:“蘇兒,幫爹爹一道把龜殼裝進來!”
“啊!”蘇蘇正無聊地坐在旁邊望着大海發呆,聽到蘇齊徽這話,她不由訝異,“爹,您打制這木箱原就為着裝這龜殼?”
“嗯!”蘇齊徽點點頭,“帶回去,爹爹有用!”
蘇蘇皺着小臉,雖覺帶了個大木箱實在麻煩,但她還是很乖乖地上前幫忙:“哦,好!”
将龜殼裝好後,蘇齊徽盤地而坐,掏出檀木盒:“蘇兒,拿出幾顆珠子來!”
蘇蘇看出她爹是要盤幾朵珠花,遂從褲腳處取出幾顆珠子遞給蘇齊徽。
完工後,兩人費力地将龜殼拖到莊上,蘇齊徽用鑲金珠花做了船資,帶着蘇蘇搭上一條往北方去的海船,雖然并非直達江南,但卻是往泉州一帶的。
海船不甚大,十分簡陋,又走走停停,速度自然快不到哪裡去,好在一路還算順風,船上後來上來幾個大梁人,大家相互照應着,前前後後耗了一個月時間才到泉州。
到了泉州,終是落腳大梁領地,蘇齊徽心下稍安。
隻是經過一個來月的風吹日曬,蘇蘇外露的皮膚多處已被曬脫了皮,便是臉上亦銅黑黑的,沒一處如先前那般完整無損的。
蘇蘇自己倒不以為意,蘇齊徽心下甚是心疼,想改由陸路回徽州,可身上沒有足夠的銀子,蘇蘇所帶的珠子,一半被他制成首飾,在船上時兌些衣食什麼的,所剩的料材頂多能湊夠回江南的船資,卻是不足以購馬車或墊付車資的。
下了船,父女二人帶着木箱又在泉州海岸搭上回江南的商船,隻是因為船資有限,他們沒有艙室可住,惟有呆在露天甲闆上。
在船上之時,蘇蘇靠着給别人修整變換飾物掙了些許銀子存在身上。
又過了個把月時間,船總算在江南海門縣海岸停泊,蘇齊徽三個月未整髯,髯須已經齊兇,而蘇蘇在海上斷斷續續曬了幾月,也已面目全非。
憑着蘇蘇所掙的少數銀錢當作定金,他們雇了輛馬車徑回蘇家莊,大半個月後,終于抵達牯橋,其時已是七月底。
毛大黑和毛二黑兩兄弟差些沒認出來蘇齊徽父女,見他二人光景如此,像是遭過大難,連忙護送兩人回蘇宅。
成氏心驚不已,蘇齊徽卻在第一時間趁人不注意私下将龜殼藏起,然後才對成氏簡單把遭遇講了一遍。
很快大宅子裡的人陸陸續續皆得到音訊,前來探看。
王媽得知崔大海沒能活着回來,哭得死去活來,蘇齊徽心裡内疚不已,不僅給她和三個兒子許多銀子,還幫她三個兒子安排下更有體面的活計。
崔大海隻這三個兒子,沒有女兒,崔大和崔二向來老實忠厚,隻小兒子崔三生性貪婪。
此次,對于蘇家給的幾百兩銀子,王媽本打算不要的,好歹蘇家待她一家人也算不薄,能給三個兒子重新安排體面活已經夠了,隻是崔三堅決不同意,非要納下那些銀子。
王媽扭不過兒子,遂沒有推辭掉,把銀子收下了。
崔大和崔二經此一事,前後沒什麼兩樣,安心在新的位子上做活,惟崔三自此開始張揚本性,仗着父親拼了一條性命救下蘇三爺,是蘇三爺的救命恩人,蘇三爺欠他們崔家一條命,在莊裡的下人間橫行無忌。
蘇齊徽向來不怎麼管窗外之事,但這些卻被成氏看在眼中,不過她看在崔大海和王媽的份上,對崔三的胡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自回到家,成氏即把蘇蘇關在閨裡,不讓人見,直過了一個月,她才松口,允許蘇蘇出閨。
這一月裡,成氏能想到的辦法全想到了,生怕蘇蘇的皮子就此徹底被曬壞。
因為休養的時日還是過短,蘇蘇臉上和身上的皮膚僅是稍稍恢複一些而已,可這一個月時間,将她悶得夠嗆。
正好這一日肖蒙上門求見,蘇蘇聞之,心下大樂,就求成氏允她出門一趟。
成氏經不住蘇蘇磨纏,隻好答應,蘇蘇一出門,她就去找丈夫蘇齊徽,臉上微有為難:“肖蒙自知道蘇蘇回來,已經尋她數次了,我瞅着再容他們這麼下去,怕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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