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望着他們倆人能快些和好,也知道王洛堯對蘇蘇的情竟,但他以這樣的方式,艾芙還是有些替蘇蘇擔心,畢竟她那般瘦弱,不要受什麼傷才好。
葉媽媽不讓艾芙搶進屋裡,是想給蘇蘇一個緩沖,給她時間冷靜,恁樣要強要面的姑娘,被王洛堯如此對待,心裡定然不舒坦,讓她靜靜比較好。她若需要人幫忙,自會出聲傳喚。當局者迷,蘇蘇長久以來不待見王洛堯,隻因她存有偏見,可王洛堯對她究竟如何,她還有幾個下人分毫不差地看在眼裡,即便平日裡他面上不顯不張,更不會甜言蜜語什麼的,然通過一些事情還是能看得出來他的良苦用心。
西廂耳房裡的安容,還有書房耳房裡的趙鳳玲一樣關心着正房這邊的動靜,安容目光幽沉,而趙鳳玲則暗怨不止。
别人不知道王洛堯和蘇蘇的事,她卻是清楚的,他們兩人一直沒有圓房,所以她一下就答應配合潘欣瑜将謠言散播,以此離間王洛堯和蘇蘇,讓王洛堯誤會蘇蘇不潔。
後來聽說怡春樓林夢靈的事,雖然她心裡不高興,但以為王洛堯是真的信了謠言,遂也就不那麼在意了,知道蘇蘇在侯府的地位将受絕對動搖,便收拾一下自家裡回到素園,不想一回來就發現正房的不對勁,後來間或聽到從裡面傳出來的那些羞人聲音,她不由大失所望。因為不管他們二人是怎麼鬧成那個樣子,可總歸他們是正式圓了房了!
這大白天的!
一向潔身自好的王洛堯竟因為蘇蘇白日暄淫,他确實是變了!
趙鳳玲黯然不樂,不知道接下來她該怎麼辦!
葉媽媽所猜沒錯,東頭屋裡一直沒有聲音傳來,直到天色黑沉下來,蘇蘇才出聲傳喚,聲音微弱隐帶哭腔。
外面幾人一聽,個個紅了眼圈,葉氏隻讓艾芙一個人進去。
艾芙袖了一把眼睛,趕忙沖進,一眼就見屋裡一片狼藉,登時就心疼不已,再看床上蘇蘇氣力全無的樣子,心裡不由就對王洛堯一通責怪。
蘇蘇扭頭看見進來的是艾芙,慌得蓋起臉,急道:“你别過來,換……石榴進來!”
艾芙聞言,腳下一滞,無奈一歎,隻好轉身出門,換進石榴。
石榴在這方面是過來人,知道蘇蘇這是羞着了,快步來至床前:“小姐,您怎麼樣?”
蘇蘇聽到是石榴的聲音,她才将被子從臉上扯下,然後緩緩掙紮着撐起上半身,龇牙苦道:“你先扶我起來!”
“要不要先躺着歇會兒!”石榴看到蘇蘇的中衣小衣散了一床鋪,不禁臉上一紅。
“不用了,你快扶我起來!”蘇蘇渾身酸軟,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爬起來。
石榴見她執意,隻得胳膊使力,扶她挪下床。
腳一落地,蘇蘇忍不住“咝”地痛吟出聲。
“小姐,我看您還是躺回床上,需要什麼我給您去拿?”石榴見她面色痛苦,不禁也跟着咧嘴“咝”一聲。
“不用,你先扶我到書案那兒!”蘇蘇咬牙趿上鞋子,兩隻手扒住石榴的胳膊慢慢站直身子,随後便攙着石榴的手臂,一小步一小步挪到書案前,卻見案上空空如也,之前王洛堯潇潇灑灑寫了那麼長的休書已然不見了蹤影?
蘇蘇悄悄地暗松一口氣,經此一鬧,休書說什麼了不能要了,否則太便宜王洛堯那家夥了。
她命石榴在桌下抽屜幾次翻找,仍不見休書,這期間再沒有人進來,除了被王洛堯順走,再沒别的可能了。
回憶下午王洛堯在她耳邊的那些呢喃,蘇蘇這會兒雖然氣憤,但還是止不住臉熱。
“小姐,究竟要找什麼東西?”石榴翻了半天,拿這個蘇蘇也搖頭,拿那個蘇蘇還是搖頭,費老勁還是一無所獲。
“算了,找不到就算,你扶我回床上吧!”蘇蘇心知王洛堯寫下休書不過一時氣憤罷了,想來休書說不定已經被他撕毀了。
石榴将床重新鋪整,又打來熱水給蘇蘇擦拭身子,另取了藥膏來替她将身上紅腫的地方塗敷。
躺回床上後,蘇蘇即讓石榴退下,她一個人靜默地盯着帳頂,胡思亂想開來。
來來回回、兜兜轉轉無非想着以後該怎麼辦,再有就是她與王洛堯的過去、現在和将來。
王洛堯這麼對她,她本來自然是不想輕饒他,可一想到他在她耳邊呢喃的那些讓她面紅耳赤的情話,還有消失的休書,她知道他根本不想休離她,便是被她逼到那一步,他也隻是一時負氣做做樣子而已,再想到她自己的确是誤會他在先,且又私下給肖蒙留了一個機會,他一時動氣,倒也可以原諒,隻是,他的行為實在不給她留餘地,要她今後還怎麼見人?
外面漸漸夜沉,初春的夜晚還是有些微寒,艾芙等人一直默守在外面的廳裡,當二更的更聲傳來時,艾芙等不住了:“不行,中午就沒吃東西,這都多少個時辰下來了,不行,我得進去勸她吃些!”
說着,自桌上端起一盅燕窩,以肘抵開門,進到屋裡,一進到屋裡,就聽蘇蘇在那左一聲歎右一聲歎。
艾芙抿抿唇,沒有着忙走近前去,而是小聲輕喚:“小姐……”
蘇蘇聞聲,扭頭探看,一看是艾芙,便嗖地一下拽了被子就往臉上一蓋,然後背過身去,不答應。
艾芙搖搖頭,平常瞧她碰到多棘手的事、多俊的郎君都能保持一副氣定神閑、面不改色的姿态,難道這會兒還和她這個做丫環的害起羞來?
若非害羞,總這麼把臉蒙來蒙去算什麼事兒?
艾芙憋不住,走上前,将盅擱到高一架紅木鑲雲母石的高幾上,然後坐到床沿,眼瞅着蘇蘇又朝床裡挪了挪,不由伸手用力揭了揭她蓋在臉上的薄被,不想被子被蘇蘇攥得死緊,她一下沒揭開,隻得裝作不明不白地問:“小姐,您老是蒙着臉作甚?”
“你别理我!我不配做你的小姐!”蘇蘇的臉埋進被中,傳出來的聲音悶悶的。
艾芙掃一眼被子下面隆起的一小團,聞此,假意皺了眉頭道:“奇了怪了!小姐何出此言?你不管如何,都是我們的小姐,哪有配不配的道理?”
不過話是這麼說,私下裡,她自然明白蘇蘇的話中之意,平日裡,她們這位主子看似什麼都心裡有數,精明聰慧,膽大心細,便是在感情上面也顯得頗為奔放,想當初在蘇家莊時,她就毫不避人地當着丫環小姐的面,說要等肖蒙上門提親之類,可她看起來再怎麼樣,心地終究還是同所有尋常女子一樣視貞節如命,覺得失貞是一件極羞人的事,好在她是失給了自己的丈夫,但饒是如此,她仍然過不了這一關,甚至在自己的丫環面前都害羞。
“就是不配!就是不配!”被團下面再次傳來蘇蘇的嗫嚅聲。
見她這模樣,艾芙心疼之餘,不覺又有些想笑,蘇蘇沒有頭一件事就想着去找王洛堯算賬,也沒有想着做其他,這會兒她更多的是羞而不是憤,可見她對王洛堯也并非排斥到很嚴重的地步,想即此,艾芙不免悄送一口氣。
“好好好,不配不配!小姐說不配那就不配!”艾芙拿出哄孩子的語氣來哄蘇蘇露出臉來,“可咱們總得吃些東西啊,這麼大半天過來,肚子也早該餓了呀?”
蘇蘇這會兒哪有功夫感覺肚子餓不餓,不過經艾芙這麼一提醒,她倒是真餓了,肚子裡空空如出,渾身還乏力,一感覺手腳無力,她便又羞又窘又氣又恨,額頭抵在被子上拱來拱去。
艾芙見她一副小孩子的脾性,忍住笑意,眸珠轉了一圈,爾後肅下臉來:“小姐,您别忘了,那些流言的制造者,還等着您去收拾呢?既然少爺這些日子都在外頭,那麼有關海寇還有林夢靈的事想必是出自同一人,難道您打算聽之任之了?”
蘇蘇聞得,渾身頓時一僵:是啊,除了王洛堯,還有人的賬她還沒同他們算呢!崔三,這個蘇家莊的敗類,怎麼着也要将其捉拿歸案,至于潘欣瑜和趙鳳玲的賬,亦是要挨個算的!
這麼一想,蘇蘇心頭的羞惱之感稍稍為之轉淡,可讓她面對艾芙,還是有那麼幾分不好意思,遂在被窩裡悶聲道:“你把吃食放在床邊,我自己吃,你先下去吧!”
聽此,艾芙直接撫額,心道哪個女子不要經曆這些啊,何況成親一年了都,可是蘇蘇的話,她又不好不聽,隻得應下,将擱了燕窩盅的高幾移到床沿邊上,蘇蘇一伸手即可夠着的地方。
“小姐,您空腹了大半天,先吃些溫潤的暖暖腸腑,一會兒我再給您端些飯菜過來!”艾芙揭了盅蓋,悄聲對着被頭說道。
被子裡面沒有動靜,艾芙兀自搖搖頭,小步出了房間,到外面同葉媽媽兩個到小竈房裡揀蘇蘇平日最愛吃的菜炒了兩盤。
待她重新端了餐盤進到屋裡時,發現盅裡果然僅剩一小點燕窩,于是提起的一顆心徹底放下,又将兩盤小菜,還有一碗白米飯擱到高幾上,爾後對着被團叮囑了一句,便再次出了房間。
聽到門扉輕合聲,蘇蘇鼓着嘴自被窩中探出頭來,瞅了瞅高幾上的飯菜,饞蟲作怪,就趴在床沿将一碗飯連着菜扒進腹中,是以,當艾芙估摸着時間差不多,可以進屋收拾時,她看到的是已被蘇蘇一掃而光的三個空盤碗,還有床上拱成一個大團的被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