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計謀得成,也不想再流連,簡單交待了幾句便回府去了。
蘇蘇有些忐忑不安,是她自己忽略了,不管是寺廟還是道觀,雖說講佛論道的清淨之地,但終究還是男子聚集地,難保其間就沒有污穢,就沒有低劣之徒。
這樣一來,她哪裡敢放心在此住下來呢。
“吳光和林平呢?”蘇蘇問向葉氏。
葉氏心裡是一樣的顧慮,聞此,應道:“來是來的,卻是被大奶奶安置在了别院裡!”
“你去把他們倆叫進院來,讓他們就在院子裡看候!”蘇蘇一時想不到其他辦法,。
“那怎麼能行?他們是男子,在小姐的院子裡晃來晃去,成何體統?”葉氏顧慮歸顧慮,可還是覺得于理不妥,出言勸阻道。
“體統?乳娘,我一個女兒家常扮男子出入市集,何曾理會過體統,眼下,更重要的是咱們的安全!安全沒了保證,又談何體統!”蘇蘇拿起團扇,快速扇起來,這個時節本就已經開始泛熱,加上她心裡急憤,所以有些熱不可耐。
艾芙贊同葉氏的話,插言道:“可……若叫侯府的人知道了,不曉得會怎麼敗壞您呢?您沒見大奶奶就等着看笑話呢,您這不是援之以柄嘛!”
蘇蘇解開前襟一個扣子,深喘幾口氣,歎道:“暫且先将就一晚上吧,明日讓吳光去城裡雇些魁梧的漢子來,在院周看護!”
艾芙搖搖頭:“小姐,您想什麼呢,那樣就更加不妥了,不知根不知底的人怎麼能雇進來呢,那還不如相信那些道士呢,起碼他們都是長住觀中,有根有底的!”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們想個萬全的主意來!”蘇蘇扔了團扇,坐到椅中,郁悶不已。
“少奶奶――”安容這時走進來,“少奶奶大可不必擔憂……”
蘇蘇知她聽到室裡對話,揮揮手:“我曉得你會些手腳,但憑你一個女子,我這心裡還是不夠安穩!”
安容挑挑眉,續道:“不是隻憑婢子一人,下午申正時分,少爺的人就會到位,除非得了您的允許,外人近不得這裡的!”
臨出發前,來喜同她這麼轉述王洛堯的話。
事實上,若非老道士失了蹤迹,王洛堯沒有打算在白雲觀加派人手,有安容在,他已能放心,但再現黑衣人的身影,他不得不謹慎些,便從郊外調派人手進城,一部分留在身邊,一部分則被遣到白雲觀。
安容這話一出,蘇蘇先是心裡一安,轉而又不樂:“外人不得靠近,那我是不是也得足不出戶?”
“這……這個婢子就不甚清楚了!”安容瞟了她一眼,暗忖,不是來靜修的麼,怎麼還想着出去?
“那還用說麼?”蘇蘇伸手輕拍一下桌面,哧道。
安容再次挑挑眉,沒再應話,退了下去。
葉氏等人這麼沒再慌緊,同樣是男子,但是若是少爺派來的,那又是另一說了。
蘇蘇捧了盞杯,将杯中茶水飲盡,心情稍微平複下來,不管怎麼說,安容的話還是讓她心安不少,起碼她現下可以勻出心思做飾品了,她可沒有忘記來時的打算。
許是心頭窩着一口氣,她在桌前一坐便是兩個時辰,一口氣制出兩柄簪、一柄钗還有一個不甚奢華的步搖,其間連飯也僅是吃了幾口糕點。
速度越來越快,技藝也越來越娴熟,看着自己親手的制品,蘇蘇心情好歹輕揚起來。
申時左右,石榴掩着嘴跑進房來:“小姐,人來了!”
“什麼人?”蘇蘇問完即會意,“在哪,一共幾人?”
“一共多少不曉得,但院門口站了兩個,牆頭上還有兩個!”石榴凝着眉頭,“看樣子好像不是府裡的護院,瞧着恁地森冷肅殺!”
“在牆頭上做什麼?”蘇蘇倒不介意肅殺不肅殺的,隻是……是不是也太真格了一些,這是道觀,又不是牢房。
石榴撇撇嘴,小意道:“許是少爺怕小姐溜出觀去吧!”
蘇蘇聞言,臉色淡下來:這人管得還真夠寬的!
“明早我便要出去,看他們攔我試試?”蘇蘇沒好氣,重新坐到桌前掐起金絲來,一邊掐一邊道,“彙珍樓我已經有些日子沒過去看看了,上次帶去的也不知還剩多少,明兒個得去補貨了!”
傍晚時,葉氏領着鄒媽媽親自去觀裡的竈房,就着觀裡的食材簡單做了幾道素菜端進小院來。
蘇蘇午飯用得少,這會兒已是腹餓得緊,是以,比平日多吃了一碗粥飯。
如今節氣白晝長,晚飯後直又過了好一會兒天色才黑下來,蘇蘇讓綠蘿把院裡的燈調暗些,然後披了件暗色薄披風,坐到屋檐下面透了一會兒氣,進而繼續窩在屋裡制首飾,直到三更報起,她才睡下,起初睡得不安穩,但想到外面有人護衛,很快她便沉入睡鄉。
次日一早,清平入院問候,看到院裡的情形,沒有驚訝,也沒有探問,蘇蘇回複一切安好,然後提出要出觀一趟。
聞此,清平微微一笑,沒有出言勸止,便告了别。
蘇蘇原以為她會阻止,再來一通道理的,不想她二話沒說。
如此更好,少一重阻礙,下面就剩門口的護衛了。
一切收拾妥當,馬車也都備好,艾芙背着一包首飾,心裡忐忑:“小姐,那些護衛會放咱們出去嗎?”
“我又不是囚犯,為何不放?”不過蘇蘇嘴上這麼說,但心裡也是有擔心,倘若真不放她出去,她也頂多生幾回悶氣罷了,還真拿他們沒奈何。
蘇蘇戴上帷帽,抱上蘇白,領着同樣頭戴帷帽的艾芙來至院門,然後大搖大擺地走出。
奇怪地是,兩個護衛連手都沒有伸,任她行動。
蘇蘇擡擡眉頭,扭頭看了一眼護衛,下巴微揚,卻是沒有問話,扭頭朝着觀門走去。
片時後,她的衣袖被艾芙輕扯,蘇蘇偏過頭看向她。
艾芙伸手指了指身後,蘇蘇順指觑過去,發現院門口的兩個護衛竟是遠遠跟着。
看來,王洛堯隻是讓他們護衛着,卻非叫他們看她禁足。
蘇蘇點點頭:“如此甚好!”
半個時辰後,她們即到達彙珍樓前,不想肖蒙和肖雪也在鋪中。
“蘇妹――”
“蘇姐姐――”
兄妹二人見到蘇蘇,都很關切。
“蘇妹,侯府為何把你送去白雲觀,而且大家都在傳說!你怎麼還能出來?”肖蒙的語氣先是不忿,轉而又是奇怪。
蘇蘇沒有急着解釋,而是第一時間向陳掌櫃詢問有無蘇家莊來的信,陳掌櫃搖搖頭。
蘇蘇無奈一歎,放下蘇白,爾後才回答肖蒙的話:“這件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不過面上我被關在白雲觀,事實上我來往自由,彙珍樓我還是可以照常來!”
“蘇姐姐,何以王公子不替你出面争取呢?一個老道士的話豈能說信就信的!”肖雪凝着眉頭,看着蘇蘇,問出疑惑。
“這些事暫且不提,我出來不能時間久,把事情辦完即回玉清山去!對了,今兒我正好有事同你們談!”蘇蘇說着,讓艾芙把包袱拿出,取出裡面小心包裝好的各色頭面首飾。
“陳掌櫃,之前那批還剩多少?”蘇蘇往櫃台前走,伸手接過陳掌櫃遞來的賬簿。
“您來得正好,剛才一位夫人将最後一塊分心買走,另有幾位小姐跑了兩趟,因為鋪裡沒有貨了,隻得空手而歸了!”陳掌櫃搓着手,在見到蘇蘇拿出包袱時,雙眼不自覺放着光。
蘇蘇微微一笑,低頭看賬頁,幾乎每一件賣出的價格都是當初自己所定的價格,所有主顧連價都沒有還就給買下了。
“肖大哥,你看看!”蘇蘇偏過頭,将賬簿送到肖蒙跟前。
“不用,我看過了!”肖蒙面上欣慰之色一閃,很快即變成先前的擔憂和關切,“你說有事同我們談,什麼事?”
蘇蘇胳膊一甩,把賬簿遞給艾芙,艾芙一行一行仔細地看起來。
陳掌櫃則把新來的首飾一件一件擺裝進盒,再一件一件擺到展櫃中。
“我們到後面坐坐吧?”蘇蘇本打算不急着說出自己的想法,但正好碰到他們兄妹,又見首飾脫銷,鋪面經營的确不錯,所以,便臨時決定這就與他們商談。
三人剛擡腳往鋪後走,吳光急匆匆的聲音傳來:“少奶奶,少奶奶――”
“吳光?你進來,出什麼事了?”蘇蘇腳下一頓,旋身看向門口,招進吳光時,一顆心已自提起。
吳光氣喘地進鋪,指着門外西側的方向,肅道:“侯府,侯府門前,圍了好多人,似是發生了什麼事!”
蘇蘇眉頭一皺,問道:“你可看清什麼事沒有?”
“奴才方才在門口,發現許多人像是往西走,便跟着過去看看,一看這些人都是奔着侯府去的,還不時聽到有人念叨什麼‘道士’不‘道士’的,奴才怕出什麼事,唬得沒敢再靠前去,速速趕回告知,想着,咱們是不是要抓緊回白雲觀去?”
蘇蘇聞此,心裡頭也沒個底,卻不想立時就回頭,沉吟片時,即命道:“走,我們過去看看!”
“小姐――”艾芙一把将她拉住,上下掃了掃她的行頭,“您就這麼出去?”
蘇蘇會意,點點頭:“去,拿來我的灰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