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如藍提起了秦艽,杓蘭很是不自在的低下了頭去,“這好好的,提他做什麼。”
杓蘭當然知道秦艽看自己的眼神不對。他看向自己的時候,根本就不是哥哥看妹妹,但也不是情郎看心上人的樣子。盡管每次和他對視的時間很短,杓蘭總是能在他的眼中看出無限的壓抑、糾結和痛苦,同時還夾雜着很明顯的不甘願。
之前,杓蘭總是樂觀的想着,隻要秦艽承認心中有自己,哪怕他逃的再遠,她都有把握将他抓在手心裡,讓他老老實實的承認心思,并痛痛快快的娶了自己。
但是現在,她明确了秦艽心裡有自己的事實,卻反倒沒了任何把握。
因為,若是那壽數不全之人換成了自己,說不定逃離的比秦艽還要快些,選一個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此生再不複出。
杓蘭忍不住在心裡長長的歎息,阡陌啊阡陌,雖然你嘴上說是要做我的哥哥,但是你的眼神還是出賣了你。
雖然每次和你對視之後我都會很難過,但是最後從心底漾上來的情緒,卻總是帶着偷偷的愉悅,畢竟你的心裡有我,我就還有希望不是嗎?
如藍看着低頭陷入沉思的杓蘭,上前拍拍她的胳膊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被杓昀給制止了。
“既然嚴姑娘要與我們同行,不知可收拾好了行裝?”
如藍掃視了一眼桌上碩大的包袱,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走吧。”
如藍不由得睜大眼睛問道:“你剛來就要走啊?不用歇息一天麼?”
“蘭兒有病在身,我們自然是不趕行程,在馬車裡躺躺就當是歇息了。”
他們當然不趕行程了,畢竟名義上杓昀還在嶺南行宮裡養傷,而且嶺南可比建甯城到暄陽遠多了。再說了,杓昀摔斷的可是雙腿,那在路上就更不能着急了,隻能慢悠悠的晃着,若是再有陰雨天氣作梗的話,說不得又要耽誤些時日。
杓昀和秦艽已經商量好了,二十天之内晃到暄陽就行,而且到時候杓蘭手上的傷應該也好的差不多了,景元帝看到的話,估計火氣也就沒那麼大了,說不定他們還能少受些責罰。
雖然他們倆商量的挺好,而且二十天後,杓蘭的手傷也确實好了七八分,但是她的臉色卻一天比一天難看,珠圓玉潤的一張臉憔悴不堪,眼瞎的黑青一直都沒有消掉過。
檸芗拿着杓蘭要換洗的衣服從秦艽面前晃過,故意抖了幾下,“唉,你說公主本來就夠瘦的了,現在可好,這一個月前的衣服穿在身上,被風一刮,隻見衣裳不見人!”
秦艽面無表情,一言不發,但是那漸漸緊握成拳的雙手還是出賣了他的心思。
這天,散了朝的景元帝正在韋貴妃的順義宮裡面喝茶,常福臉上笑得跟多菊花似得進了大殿,“皇上,四皇子已經進宮了。”
景元帝不在意的說道:“讓他回昭陽殿看他母妃去,朕這裡就不用來問安了。”
韋貴妃将一杯春茶奉到景元帝的面前,笑盈盈的說道:“回來就好,省得淑妃妹妹整日裡為他懸心。”
景元帝沒有接過韋貴妃奉到面前的茶盞,而是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淡淡說道:“這個老四啊,二十多歲的人了,整日裡還跟着毛孩子一樣,東奔西跑瞎胡鬧,他要是能有勍兒的一半上進心,朕該少生多少閑氣。”
“皇上啊,這龍生九子本就個個不同,依臣妾看來,昀兒這孩子倒是率性灑脫,真性情的很。”
景元帝對着韋貴妃笑了笑,拍着她的手說道:“還是愛妃你會說話。”
韋貴妃和景元帝對視而笑之後,忽然間拍着頭說道:“哎呀,皇上你看臣妾這腦子,真是不中用了。”
說到這裡她轉頭對着大宮女綠蘿吩咐道:“之前我不是讓你備了些最好的接骨藥嗎,趕緊給昭陽殿送去。”
綠蘿對着韋貴妃福了福,細聲說道:“回娘娘的話,那些藥奴婢早就送去昭陽殿了,淑妃娘娘說正好四皇子回來就能用,并說等四皇子大好了,就讓他親自過來給娘娘你道謝。”
“淑妃妹妹太客氣了,我當昀兒跟勍兒一般看待,哪裡用得着言謝。”
景元帝拉起她的手拍了拍,“還是愛妃懂事。常福,去取一對兒梅花纏枝玉簪來,朕要親自給愛妃簪在發髻上。”
常福應了一聲,卻站在那裡沒動,保持着臉上的菊花笑容對着景元帝說道:“皇上,蘭公主也一同回來了呢。”
景元帝一下子站起了身子,急切的問道:“蘭兒也回來了?她人在哪裡?”
“回皇上,公主她同四皇子一同進的宮,少時就到。”
“好,好!這個沒良心的小丫頭,終于舍得回來看父皇了。”
看到景元帝如此高興,常福順勢說道:“皇上,不止蘭公主回來了,就連驸馬他也跟着回來了呢。”
韋貴妃也從座位上起身,掩唇一笑,“還是我們蘭兒厲害,居然真的将這逃跑的驸馬給追回來呢……”
景元帝一聽這話立即面露不悅,“哼,他居然還敢回來!常福,傳朕的旨意,讓他在午門外給我跪着,沒有我的旨意不許起來。”
常福領了旨之後趕忙去了。
韋貴妃又将茶盞奉到了景元帝的面前,“皇上喝口茶消消氣。”
景元帝接過茶盞抿了一口,複又遞到了韋貴妃的手中,“這茶都涼了怎麼還拿給朕喝?”
韋貴妃一驚,趕忙接過茶盞賠罪,“皇上息怒,臣妾這就換杯新茶來。”
韋貴妃取過一個新茶盅續茶,并趁機将手指在原先那杯茶盅沾了沾,隻感覺溫度适中,想必入口也是正好。可是皇上非要說涼,看來他因為秦艽心裡有火,自己還是小心些,這個時候撞在槍口上就不好了。
不過這火越大越好,最好能大到要了秦艽的腦袋,也正好讓那杓蘭小丫頭挂上個不好的名聲,畢竟,一個還未成親就死了驸馬的人,能傳出不少的流言來呢。
韋貴妃想的心中高興,真巴不得景元帝立馬就下令砍掉秦艽的腦袋。
不大會兒的功夫,就見方才還是一張菊花臉的常福皺着個包子臉進來了,走到景元帝的面前就噗通一聲跪下了,焦急的說道:“皇上你快去看看吧,蘭公主聽說要罰跪驸馬,也跟着就跪在午門外了,任老奴怎麼勸她都不起身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