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越是勸,杓蘭就哭得越厲害。
最後秦艽索性硬下心腸由着她哭,許久之後,杓蘭才漸漸停止了哭泣。
“求不得之苦,我根本承受不來,與其活着,倒不如死了痛快。”
秦艽心裡滿滿都是對杓蘭的疼惜,“傻蘭兒,你死了倒痛快,那我呢?愛别離之苦,我就承受的來麼?”
“阡陌,父皇不允許我們在一起,我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啊……”
秦艽抱着她晃了晃,“蘭兒,皇上是個仁慈的人,他已經允許我們在一起了。”
悶在秦艽懷裡的杓蘭,感覺自己聽到了什麼大不了的話,不由得追問一句,“你說什麼,我沒有聽清楚?”
秦艽笑着和她額頭相抵,“皇上答應讓我們在一起了,還說要給我們風光大婚。”
杓蘭的眼睛開始發亮,但還是忍不住小聲問了一句,“真的?”
秦艽學着她的樣子,也小聲的說,“真的。”
杓蘭眼中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彎成了天邊的月牙。
景元帝和淑妃在喝到第三盞茶的時候,就見杓蘭拉着秦艽的手,走進前廳,然後在他們的面前跪下了。
“蘭兒多謝父皇。”
淑妃見狀不由得大喜,“哎呀,好了,秦驸馬果真比太醫厲害!”
被淑妃這麼一打趣,杓蘭的臉上很快就飛起了兩塊绯紅,轉過頭去不自在的來回攪着手中的帕子。
景元帝見杓蘭嬌羞的樣子,忍不住長歎一聲,“蘭兒,現在可如你的意了?”
景元帝的話中滿是無奈,杓蘭忍不住轉回頭,對着他福了一福道:“都是蘭兒不好,讓父皇擔心了。”
“唉,父皇别無所求,隻要你展顔就好。行了,鬧到現在朕也累了,回去歇着了。”
淑妃聞言扶着景元帝起身,道:“臣妾送皇上回去。”
景元帝拍拍淑妃的手,說了句去昭陽殿,走了幾步之後回過頭來問秦艽道:“你呢,還要再陪蘭兒一會兒?”
秦艽立馬對景元帝行禮告退,不過走前湊近杓蘭囑咐她要好好休息。
等送走了景元帝和淑妃,杓蘭拉着檸芗開心的在那裡轉圈,“檸芗你知道麼,本公主現在好開心好開心。”
第二天早朝的時候,景元帝甫上金殿就闆着一張臉,吓得滿朝文武個個屏息斂氣的。
這個早朝,常福并沒有唱喏有事早奏,無事退班散朝,而是一口氣念了三道聖旨。
第一道旨意,乃是景元帝斥責四皇子杓昀。
“老四這個不成器的,既然總是言說‘人人吟詩述不盡千秋風月、個個作畫描不完大地江山’,西山行宮那裡美景宜人卻鮮有人迹,就讓他去哪裡好好的聽風賞月、描畫江山吧。”
第二道之意,乃是取消杓蘭公主和秦艽的指婚。
“今次科舉取士,秦艽一篇策論洋洋灑灑、針砭時弊,令衆愛卿撫掌贊歎。朕愛惜他的縱橫才氣,不計較他的寒門出身,将心頭肉杓蘭公主許他為妻。可誰知這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秦艽,居然嫌棄朕的愛女逃婚而去!西山行宮那裡正好還缺個看門兒的,就讓他去哪裡好好守着吧。幸而這次開科取士人才濟濟,少他一個,朕的萬裡江山照樣日出東方。”
第三道旨意,嚴令禮部辦好韋貴妃晉升為皇貴妃的大典。
“禮部要多多用心,辦好此事,朕自有封賞。”
三道旨意下完,景元帝就拂袖而去,衆臣恭送景元帝走遠之後,一下子就炸開了鍋。
文武大臣分作兩堆,将太師韋護和丞相杜仲圍了個水洩不通,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
杜仲笑呵呵的站在中間說道:“哎呀呀,這三件皆為皇上的家事,不勞你我費心,都散了,散了。”
而韋太師站在另一邊,伸手捋着花白的胡子,眯着眼睛說道:“事關皇子、公主和後宮的娘娘,此三事非同小可,諸位随老夫回府,慢慢商議可好?”
圍在他身邊的臣子們紛紛點頭道:“如此甚好,太師先請。”
杜仲看着那衆星捧月般走遠的韋護,撚着胡子笑了半天,才邁步走出了金殿。
西山行宮,是景元帝的父皇,當時的睿宗皇帝為皇太後專門修築的一座行宮。
這座行宮就在暄陽城正西一百裡處的西山上。這西山名字平平,但景色卻是一絕,尤其是那漫山遍野的楓樹和槭樹,到了秋日樹葉猶如火燒,遠遠看去,仿佛整座山都被赤炎包裹一般。
皇太後最喜愛紅彤彤的東西,睿宗為了表孝心,專門讓人修建行宮一座供皇太後遊玩時落腳歇息。
後來睿宗的元皇後身懷六甲,被皇太後帶去西山行宮養胎,等到即将臨盆趕回皇宮之事,卻遇到了連綿不絕的陰雨。為免山路濕滑動了皇後的胎氣,太後也隻好等着天晴。
可誰料這雨直到皇後臨盆也沒個停歇的意思,天不遂人意,偏偏皇後所懷皇子胎位不正,力氣都用盡了還沒有看到孩子露頭,急的皇太後一直在門外念佛。
等到睿宗皇帝冒雨趕到的時候,皇後已經連同那個沒有來得及出世的孩子撒手人寰,皇太後也暈了過去,一衆宮人跪伏在地正哀哀痛哭。
睿宗皇帝一怒之下砍掉了除太後之外所有人的腦袋,可謂是皿洗了整個西山行宮。
自此之後,那西山行宮就成了皇家的禁地。
現在韋貴妃一聽說皇上居然将杓昀和秦艽都趕去了西山行宮,隻覺得胃口大好,還多喝了一碗粳米粥,并吩咐青蘿道:“今日這醬瓜不錯,下飯正好,你派人給淑妃送去些。”
正和淑妃說話的杓昀看到韋貴妃送來的醬瓜,忍不住将茶盅往桌上重重一放,“欺人太甚!”
淑妃瞥了那黑乎乎的醬瓜一眼,慢條斯理的說道:“昀兒,和這種眼皮子淺顯的女人有什麼好計較的,她想看我笑話,那我就随了她的意。
“碧沅,傳話出去,就說我病了沒胃口,什麼東西都吃不下。”
“母妃,那韋氏這般折辱與你,我定不與她善罷甘休。”
淑妃放下手中的茶盅,掏出帕子擦擦嘴角,笑看着杓昀道:“不用昀兒動手,母妃自會料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