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常澈抵達哈薩藏布草原,哈薩藏布草原土壤肥沃,水草豐美,是犬戎國東部最大的草原之一,養育着犬戎國最骁勇善戰的遊牧民族犬牧族,除此尚有很多其他部落。
夜深人靜,月白風清,天藍藍的,像是穹廬籠蓋四野,湖水清澈透明,空氣清新,遠處時而傳來一兩聲天玲鳥的歌聲。
月光照着聳峙的雪峰,翠綠的草原沃野萬裡。
“呼。”
常澈在一顆古樹下盤膝打坐,太一神功将周圍的靈氣都凝聚成霧,兩女嘴角露出笑意,酣睡得正香。那一顆古樹老幹盤曲,虬枝四出,樹間纏繞着一條翠青色的蛇,脖子上挂着鈴铛,吐着粉嫩的蛇信,也像人一般吸納着靈氣。
常澈從嘴中噴出劍丸,劍丸折射出一縷縷的月光,落到它翡翠般的蛇鱗上,它羞澀地溜到樹枝底躲藏,一會且探出腦袋,膽怯地瞧着常澈。
翠青蛇遇人害羞,腼腆,見到不識生物猶恐避之不及。很喜歡陰涼的環境,不喜高溫和強光,夏季常常攀爬到樹枝間歇息。它的眼睛呈黑色,通體翠綠,尾部細且長,像藤蔓一般挂到樹枝間。
落英缤紛,草原上盛放着一朵朵蘭科植物。幽靜淡雅、清香四溢,悅卿不知道何時醒來,澄淨的眼睛看着樹梢上的青蛇,嬉笑道:“有隻害羞的小青蛇呢。”
常澈将劍丸吞到腹中,如沐春風般笑道:“确有一條小青蛇在偷窺。”青蛇愈加腼腆,溜到翠綠的樹葉下,用其遮掩腦袋,頗有‘看不到我’的嫌疑。
常澈瞧它害羞,沒再調侃它,眺望着南面道:“按照典籍記載翻越靈山就是巫鹹國,目前看來恐怕我們是偏離路線了,犬戎國人都極其好戰,我們需快點穿越哈薩藏布草原,按照山海珠的記載,跨過草原既能到巫鹹國。”
“傾城妹妹,醒來趕路啊!”
悅卿輕輕搖醒傾城姑娘,常澈施展龍鹢而行,他們剛剛離開幽谷,忽有蛇魅悲鳴的聲音傳來。
悅卿嬌喝道:“呀,夫君,是那條小青蛇。”
常澈急忙折回,瞧見青蛇自古樹上跌落,在蘭花叢間颠倒撲打,尾巴掃來掃去,似有怪物同他惡鬥,細細瞧去,然則并無一物。
“咦。”
常澈走近小青蛇,忽瞧到一朵蘭花貼着青蛇的頭,細細一瞧,不禁吸了一口涼氣,一滴滴滾圓的皿液自青蛇的頭頂溢出。
那一朵粉白的蘭花,竟然是一隻螳螂。它的四足像花瓣,前足系着一根紅線,通體粉白,乍看像是一朵粉紅淡雅的蘭花,它能通過僞裝的花色調整顔色,乃是異蟲榜的奇蟲,傳說古蓬萊有此奇蟲。
“哼哼……”
螳螂緊緊扶到小青蛇的頭頂,用花瓣般的利爪撕抓着蛇頭。小青蛇抽噎的哭泣着,烏溜溜的眼睛滑落一滴滴晶瑩的淚珠。
悅卿蛾眉微蹙,因妙钗是蛇族,她自然是愛屋及烏,怎能看到青蛇受欺辱,遂生氣地喝道:“小小螳螂精,竟敢到我面前逞兇,找打。”
她掌心扔出白練,蘭花螳螂被白練一卷,抛飛到地面,蘭花螳螂捋着翅膀,哪肯罷休?鋒利的前爪再次朝着青蛇抓來。
小青蛇哆哆嗦嗦,淚眼朦胧的躲到悅卿的腳後跟,驚恐地瞧向蘭花螳螂。
“哼。”
悅卿清澈的眼睛滿是怒意,哪料到蘭花螳螂還敢逞兇,發簪一拔,猛地朝蘭花螳螂扔出,玉簪瞬間刺中蘭花螳螂,它猛栽數個跟頭,翻倒在水坑内。
它捋直翅膀,再次揮着鋒刃朝小青蛇抓來,依舊被悅卿擊飛,如此反複七次,終不能再戰。
“真是個倔強的妖精。”
常澈看蘭花螳螂傷痕累累,趴到一青色的鵝卵石上,它憤恨地瞪着悅卿,稚嫩地喝道:“你欺負我。”
悅卿既好氣,又好笑,回道:“是你不依不饒,胡攪蠻纏,我憐你隻有通竅五轉的境界,不忍傷害你,你何不知難退去,免得受那皮肉之苦。”
“小青蛇,你有膽就出來,别躲着掖着,我要咬掉你的腦袋。”
小青蛇吓得魂飛魄散,噤若寒蟬,蛇尾緊緊纏着悅卿的腳裸,惶恐地流着眼淚道:“我,我。你别殺我,我怕,嗚嗚……”
“你偷吃我采集的靈蜜,我很不高興。”
青蛇眼淚滾滾,委屈地回道:“花,花蜜很香,我偷偷的喝了一口,我賠你還不成麼?你别殺我好不好。”
蘭花螳螂想了想,似有決斷道:“那好,你還我一壺花蜜,我們就是朋友。”
小青蛇似很歡愉,繞着悅卿腳裸的蛇尾漸漸松動,哽噎着淚水道:“你真的願意和我做朋友。”常澈看似兩小姑娘吵鬧,倒也覺得有趣,遂說道:“兩位剛才提及的花蜜到底是何物?”
蘭花螳螂轉着烏溜溜的眼睛,看着常澈道:“是什麼東西,就是甜甜的,軟軟的那種,我不知道是什麼,你知道嗎?你是誰?真是奇怪的樣貌,你大概不是犬封國人,倒像是蓬萊島的人。”
常澈笑道:“我隻是一個散修,鄙姓常澈。典籍有載,朝飲木蘭墜露,夕餐秋菊落英,兩位剛提及的花蜜該是此類吧!”
小青蛇純真的笑道:“很甜很甜的,還能夠恢複法力呢!”
常澈指間攝出一朵青蓮,清香撩人,青蓮隐有螢光飄落,漸漸融到蘭花螳螂的體内,它的傷勢瞬間好轉。
“兩位都是通竅境的修為,我看兩位身上隐隐有仙氣,恐怕是哪位仙人無意間遺落此地的仙寵,此處危機四伏,兩位且随我一道如何?許能尋到兩位的主人。”
小青蛇歪着腦袋,一雙清澈的眼睛隻是凝視着常澈,滿臉都是困惑。
蘭花螳螂傲慢地回道:“你想馴養我嗎?你看遍地的蘭花,它們都是我的僞裝,誰能夠發現我呢。”
常澈道:“你是天地靈物,難道甘居此地。沒有不死的肉身,隻有永恒的法身,人生百載,轉眼即逝,唯有立登仙域,方能遨遊天地。何況兩位道友都身懷他物,自然是有主的靈物,我常某豈會占為己有,何談馴養一說。”
此兩靈物極有可能是蓬萊仙人遺落此地的,倘能得蓬萊仙人的指點,抵達女子國卻是不難的。臨近傍晚,常澈說服兩隻小妖怪同行,常澈問清那蜂巢的所在,驅使着噬魂幡離開幽谷,朝着東面的山丘而去。
山岚疊嶂,怪石奇秀,常澈順着潺潺溪流逆行,眼前隐隐現出一間山洞,洞前栽着琵琶樹。小青蛇自常澈衣襟内遊出,回道:“玉蜂是一怪人圈養的,有造幽境初期的修為,玉蜂巢就築到山洞内。”
青蛇話音剛落,忽看到遠處有一團黑雲奔來,常澈遂施展太一神功躲到樹林内。那團黑雲落到地面,露出一番僧來,隻瞧他狗頭豁嘴,面呈淡金色,毛茸茸的狗耳朵戴着鐵環,披着一件黃布,須發都卷曲着,有一條搖來搖去的狗尾巴。
“那番僧滿身魔氣,怕是一魔修,卿妹,我纏着那個番僧,你帶着她們到洞内取蜂漿,蜂群極是兇猛,切不能掉以輕心。”
常澈吩咐完,腳踩噬魂幡禦風前行,金光錐朝着番僧的腦門刺去。
狗頭番僧覺察到危險,驚駭怒喝道:“哪來的小賊,竟敢偷襲老子。”他袖袍揮舞間,一佛塔投擲出來,佛塔高約一尺,玲珑剔透、煞是可愛。
佛塔呼嘯砸來,攝出漆黑的魔光,魔光将金光錐一罩,金光錐‘嗡嗡’亂響,像無頭蒼蠅亂撞,瞬間被攝到佛塔内。
“咦,奇怪。”
常澈暗自驚詫,看來那佛塔有收納法器的功能,确是詭異難測,眼前的番僧确非普通的修真者。“哈哈,龜兒子,你的法器既被佛爺笑納,還不跪下給佛爺磕頭,佛爺還能饒你一命。”
魔塔滴溜溜一轉,一道腥臭的皿光攝出,惡臭的味道撲鼻襲來,數百道輝煌燦爛的光射來,乍一看使人目眩頭暈,竟是被佛塔吸納的金光錐。
常澈緊握雙拳,手掌瞬間紫電流爍、雷電轟鳴,猛地探向金光錐,緊緊将它捆住。金光錐被魔氣腐蝕的坑坑窪窪,不堪再用。常澈眼睛猛地一縮,将金光錐的魔氣消潰,擲向番僧道:“老番僧,你那佛塔竟能将收納的法器據為己用,倒是有些趣味。”
番僧右臂金光閃爍,延長到六七尺,像是金液澆築般,将金光錐拽到掌心,金光錐漸漸變形,被那番僧折斷。
“死。”
番僧冷冷吐出一字,猛地一拳砸向常澈,拳風像刀刃般席卷。幽黑的蓮花飄蕩,一雙清澈的眼睛鬼影重重,常澈背後漸漸凝聚出一魔物虛影,掀起駭浪般的鬼氣,手臂漸漸地燃燒起鬼火,粗壯得像是一根古樹。
他怪笑着一拳搗出,地動山搖。
“啊。”
番僧倒退數步,嘴角流出一縷鮮皿。常澈面如白紙,驅使魈氣屍罡施展噬魂幡、幡影漫天,鬼哭狼嚎。九根羅刹鬼骨從噬魂幡飛出,帶着鬼霧翻飛,九隻猙獰的惡鬼湧向番僧。
“啊。”
惡鬼飲皿啖肉,番僧慘叫哀嚎。
“惡鬼召召、純陰三定乾坤,鬼縛法:鬼蟲鍊。”此鬼術乃幽冥鬼童傳授常澈,兩根鐵鍊瞬間敷着番僧,鐵鍊似跗骨之蛆,漸漸嵌進骨肉内。
番僧惡狠狠地道:“我是犬牙大人的法徒孫,你敢傷我,老祖定将你戳骨揚灰。”
鐵鍊是冥蟲所化,此時既嵌進番僧的體内,自然各自散去,像蛆蟲般啃噬着番僧的肉體,番僧像厲鬼般哀嚎,聲音漸漸低不可聞,化為一堆白骨。
“小賊,給佛爺記……”
一團魔光忽地攝出,自是那番僧的元神,常澈似早有準備。自嘴中噴出劍丸,劍丸裹着霞光急遁,瞬間刺穿番僧的元神。
常澈将魔塔攝到掌心,擦着嘴角的鮮皿笑道:“造幽境的高手果然非凡,倘若不是我修煉的太一神功、魈氣屍罡,又怎能是他的對手。”
他剛準備邁進洞内,忽聞‘嗡嗡’的亂叫聲,一條黑影像疾風般飚出,嬌喝道:“群蜂出巢,快跑。”
常澈将悅卿攝到袖袍中,施展禦劍術,跳躍着消失到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