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君癱坐在沙發上,揉着太陽穴,為兒子梓熙的“癡病”頭痛不已。她關得住他的人,能關得住他的心嗎?
忽然,聽到從樓上傳下跑步的聲音。她擡頭一看,是阮梓銘穿着睡衣、棉拖鞋,笑呵呵的從樓上跑了下來。
沈文君詫異的起身将他攔住,瞪着眼質問:“你這是要上哪兒去啊?”
“下雨啦,下雨啦!我要打水仗!”阮梓銘歡呼着,一把将沈文君倒在沙發裡,便興沖沖地沖去了小洋樓。
“瘋了,瘋了,全體都瘋了!”沈文君氣沖沖的從沙發上跳起來。她握緊拳頭,氣得渾身發抖,扯着嗓子狂喊:“蕙蘭、張嫂、陳媽……人都死哪兒去了!”
“媽,你在吵什麼?爺爺還病着呢!”原本在午睡的阮梓奕,被沈文君的吵鬧聲驚醒。他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扶着二樓的欄杆問。
杜蕙蘭、張嫂、陳媽聞聲都放下手中的活計,趕了過來。
沈文君此時也沒有功夫理會阮梓奕,她氣沖沖地向她們三個喝道:“把大少爺、二少爺、三小姐統統給我拖進來!“
阮梓奕眼睛睜大,已經睡意全無。不是正在下雨嗎?他們三個都在外面做什麼?
這兩天家裡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他的身體也不似前段時間那麼好了。本應該好好靜養的,但是眼下的情景,阮梓奕不得不扶着樓梯的扶手,緩慢地下樓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隻聽洋樓外,雨聲、吵鬧聲、叫罵聲混成一片。
阮梓奕走近落地窗前一看,竟是阮梓銘在雨中嬉戲。他捧着地上堆積的泥水,往沈文君、陳媽、張嫂身上潑,口中還呵呵大笑着。雖然杜蕙蘭在旁一直拉着他,卻顯然是制止不住的。
沈文君、張嫂、陳媽被濺了一身的泥水,還要拼命躲着阮梓銘,實在狼狽至極。
“反了,反了,反了!”沈文君不慎摔倒在泥水坑裡,直氣得渾身發抖,口中隻是叫嚷着:“張嫂、陳媽,還不快把這個瘋子給我拖走!”
張嫂、陳媽答應着,隻得硬着頭皮,迎着夾雜着冷風和雨水的泥水,左右夾攻,上前制止阮梓銘。
而阮梓熙和阮梓欣,早已在阮梓銘的幫助下拿到了大門鑰匙,打開了大鐵門。
阮梓熙一把抱起江雲雁,便往小洋樓裡跑,還連連吩咐:“梓欣,快打電話請大夫!”
“梓熙,你敢把這個女人領回屋!”沈文君從泥水坑裡爬起來,此時也顧不得形象了,追進小洋樓便扯住阮梓熙的衣服。她的瞳孔因為憤怒而放大,眼中的怒火恨不得把這裡的一切都燒成灰燼。
“媽,雲雁渾身好燙!如果再不找醫生,她會沒命的!”阮梓熙全身的皿液都湧到了臉上,他的眼睛像夜貓一樣發亮。
“那就更應該把她扔出去!難道你還嫌我們家裡不夠晦氣嗎?”沈文君眉心皺成了一朵花,豐滿的兇脯随着喘氣聲起伏着。
“媽媽,我們家是賣藥救人的,怎麼能見死不救呢?更何況,雲雁生病,我們家有脫不了的幹系啊!”阮梓欣着急地勸道。
“梓欣,快打電話!”阮梓熙再沒有看沈文君一看,也不想再有一分一秒的耽擱,抱着阮梓欣便上樓去了自己的卧室。
此時,阮梓銘已經被杜蕙蘭、陳媽、張嫂帶回了小洋樓。他看似臉上挂着童真的傻笑,搖頭晃腦,眼睛卻有意無意的瞟着阮梓熙的背影,和他身子後面那纖細修長的、一動不動的四肢……
“不許打!”沈文君一把摁住沙發旁的電話,态度依然強硬。
“媽……”阮梓欣彎着腰,手中的聽筒頓在了耳畔,用央求的、埋怨的眼神凝視着沈文君。
“媽,讓梓欣請大夫吧!二哥的脾氣,難道你還不清楚嗎?再這麼耽擱下去,要是再鬧出這條人命,我們家固然難辭其咎,隻怕你和二哥的母子感情也會因此而蕩然無存!”阮梓奕瘦弱的手,拉起電話上白皙的手背,柔聲地勸道。
沈文君聽着小兒子的話,不無道理。況且,她隻是想斬斷梓熙對這個女人的情絲,雖然江雲雁死了固然能夠達到目的,但是因此而葬送了她和梓熙的母子情分,顯然是得不償失!
……
江雲雁覺得頭好重,整個人如同在冰窖裡似的,凍得她渾身發抖。
迷迷糊糊中,她感到一隻的大手突然伸過來,握住她放在床沿上那柔軟、纖細的小手,是那麼的溫暖、踏實。
“二哥,你已經守在這裡,一天一夜沒合眼睛了,去休息吃點東西吧!我會在這裡看着她的。”是阮梓欣的聲音。
天!
一天一夜?
這麼說,她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你用管我。我要守着雲雁,看着她高燒退下來,我才能安心!”
江雲雁心頭一暖。她眨了眨眼皮,試圖睜開眼睛。
也許是在黑暗中待得太久了,眼前的柔和的光線,也令她覺得那麼刺眼。
阮梓欣發現了她微微顫動的睫毛,忙快步拉起了窗邊的紗簾。
“你終于醒了,雲雁!”阮梓熙伸手在她額頭上一探,欣喜地笑道:“謝天謝地,燒總算退下來了。看來孫大夫的兩劑中藥,還是有功效的!”
江雲雁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凝視着坐在床邊小闆凳上的阮梓熙。他那雙多情的、漂亮的大眼睛已經布滿了皿絲,雖然綻放着光彩,看起來卻是那麼的疲累。
江雲雁最後的記憶,是她昏倒在阮家大門外的冷雨中。但是,她怎麼會在梓熙的卧室呢?是梓熙救了她嗎?
哦,要讓那個鐵石心腸的沈文君做出讓步,還不知道梓熙作了怎樣“激烈的鬥争”呢!
“梓熙……謝謝你!”她充滿了感激的看着阮梓熙。千言萬語也不及這一聲感謝,包含的情意多。對于梓熙,她實在有太多的虧欠和感動了。
“你餓不餓?我讓陳媽給你熬些小米粥?”阮梓熙溫柔的說。
江雲雁搖搖頭,掙紮着要坐起身來。
阮梓熙、阮梓欣忙上前将她扶住。
“雲雁,你的病還沒好,應該多些休息。”阮梓欣勸說着:“我已經吩咐張叔給伯母帶了口信,說你會留在我們家小住幾天。所以你不必着急回家,怕伯母擔心。”
“謝謝你,梓欣。但是,我要去見你母親……我要去求她放了雲哥哥……”江雲雁起身下床,一邊說着一邊往門外跑。隻是忙跑了兩小步,腦袋一昏,頓時撲倒在了地上。
一雙紅色的高跟鞋,從屋外踱進來,停在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