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命換一次心動
冉珃被喪屍抓了。
那尖銳的爪子竟然是從背後刺進了心髒。
可是,他不後悔。一命,換一次心動,值得。癡癡的看了那人一眼,便眼前一黑。
四周一片黑暗,撕心裂肺的痛從後背直達心髒,再從心髒出蔓延到四肢百骸,接着,那感覺還竄上了大腦,侵襲了神經末梢,臨死前的折磨,太過痛苦,太過難受!
仿佛有烈火在身體裡燃燒,淬煉着每一寸皿肉,冉珃忍不住咬緊下唇,蜷縮起劇烈顫抖的身體,然而,并不能減輕一絲一毫的痛。無盡的痛楚包裹着身體每一處,似乎永無止境。
但是,這些,都比上那人最後一句“滾出去!”讓他窒息。
那是他得知了那兩家的陰謀跑去準備相告時,得到的三個字。
那個人,永遠似極地寒冰,漠然無情,永遠不可能回頭看一眼。淩煊,如有來世,我選擇不再遇見你,這樣,我就不會喜歡上你了。
“咚咚!”
修長的手指微曲,敲在了木質的辦公桌上,從聲音聽來,敲桌子的人心情似乎是不好的。
正趴着睡覺的人一下驚醒,擡頭對上那無比熟悉的臉龐,一張俊美到妖孽的容顔,狹長的桃花眼微微下垂,正看着他。
不過,他現在無暇欣賞,騰地站起來,抓住了那人的衣袖,急切地問道:“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那桃花眼裡似乎閃過什麼,卻是沒讓冉珃看見,依舊面無表情,用慣有的語調,冰冷,淡漠,又高不可攀,“冉助理,現在是兩點四十分,超過午休時間整整十分鐘,你改的方案呢?”
方案?什麼方案?他們什麼時候有午休了?那都是末世前…
不是,冉珃下意識地往自己背後摸去,他的傷這麼快就好了?不是根本就沒辦法救嗎?
這是怎麼回事?
而且,面前的人,觸電似放開了自己的手,由于站立起來的高度,後腦勺正好對着了後面空調的出風口,也讓他瞌睡全醒,不,意識歸位。
在他一臉懵比驚訝眼神四處掃射時,那尊神已經出了門,留下一句“清醒了來我辦公室。”“啪!”帶上了門。
冉珃慢慢坐了下來,盯着自己桌上右上角的日曆本,7月21日。再次輕輕撫了撫後背,然後點開了電腦。
熟悉的企鵝頭像閃動着,辦公室其他同事已經在認真工作了,當然,如果不點開那個對話框的話看起來是這樣的,
【冉冉,你剛剛怎麼啦?】
【冉冉,憋理那個黑桃花】
【就是,一點都不解風情,來姐姐懷裡,摸摸頭】
【冉冉寫的我給108個贊】
【哎你們說,這黑桃花……】
【對方不想和你說話并向你扔了一堆黑桃花】
【三天不打你,又叼了?】
……
兩分鐘,群裡兩百多條信息,當然,後面就是鬥圖大會。漫暴,銀館長,自制表情包輪番上陣。
冉珃也終于回了神,長舒了一口氣,他回來了。
從那個喪屍遍地,殘忍可怕的世界回來了。
随後又開始苦笑,他剛決定不再見那人,卻睜眼就看到了,思緒有些飄遠,真的好痛……
突然一個黑色的頭像閃了起來,冉珃一詫,思維會籠,心也跟着不正常跳了起來,那個頭像,他太熟悉,暗罵自己不争氣。
不過,要我去辦公室?
任命地歎了口氣,這個時候,還是他來公司從實習生剛剛轉正,卻已經被他們口裡所謂的黑桃花找麻煩不下十次了,每次都能挑出刺,就算他弱弱地寫了個宣傳語,也能被他在一句話裡找出一個用詞不當的錯處。
以前他是挺怕他的,那人的好皮相都是騙人的,往那一坐,優雅貴氣天成,眼神一掃,無形的氣場散開,公司就沒有人敢喘氣,當然也包括他,大概這是所謂的大家族豪門的修養與久居高位的氣場。
不過現在嘛,和喪屍比較,這都不算個啥,就算現在與太陽肩并肩,到時候還不是隻能和喪屍嘴對嘴,再加上上輩子和這人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所以現在敲門的他很淡定。
卻在聽見裡面傳來一聲‘進來。’後莫名緊張了一下,誰讓他剛剛醒過來沒清楚狀況就抓上去了呢,唉…
桌子後面的人掃了他一眼,“坐。”
當年的他是萬萬不敢坐下去的,不過現在,冉珃撇撇嘴,一屁股就往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去。
這個角度,正好看見那人完美的側臉,如簡筆畫勾勒出的線條,那般優美,那般,讓他着迷。
他聽見那人一如既往地開口:“冉助理,開頭為什麼要放這張圖片?還有,下面這些詞,你覺得這樣用合适嗎”
為什麼要放圖片?這是他一向的風格,美照鎮樓啊懂不懂!
哪個開頭?雖然他記性不錯,但不代表可以記得兩年前的今天他寫了些什麼。
想了想,沙發上的少年開口:“淩總,這是我關注了現在幾個最火的大号後總結的風格,咱們這款産品的消費群體主要是大學生和年輕白領,若是按照原來的傳統格式介紹功能用途,我覺得他們不一定有耐心看下去。所以我覺得開頭那張動圖……”
低悅清濯的聲音不急不緩地在安靜的辦公室響起,電腦後的人視線已不知何時移到了少年的身上。
對方正微微前傾了身體,在侃侃而談,完全沒有了前一天跟他說話時的緊張局促,有些詫異,莫不是小貓終于被自己惹毛了,開始亮爪子?
待少年說完,看着那雙清澈純淨的眼睛,他淡淡說了句“哦,這隻是你以為的,并不是我以為的。”
果然,下一秒,那雙眼微微瞪大,似乎有些生氣,又無奈,清澈的眼底有些複雜,然後,少年突然又收斂了所有情緒,慢慢開口:“既然如此,這個文案還是等楊姐回來了再寫吧,暫時還達不到淩總的要求,我這就回去好好學習了。”
說完,再次深深地看了那個人一眼,起身就直接出了辦公室,走廊上,偶爾有認識的同事跟他打招呼,冉珃一反常态隻淡淡點頭,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繼續晃神。
死亡的痛苦感覺那麼清晰,他又一下子在那個人面前醒來…小心髒沒看起來辣麼強大,晃神…
恍惚着過完了一下午,出了辦公區,外面的喧嘩一下子鑽進了耳朵,川流不息的車輛,周圍來往的人群或嬉笑或講電話或匆忙行走,商場悅耳的音樂聲,電子屏上五彩紛呈的廣告,路邊商店的吆喝……
這一切,在一個城市的商業中心太正常不過,也在其他的商業中心上演着,隻有心不在焉行走的少年知道,這一切,都會在一個周後消失。
一樓美食城裡,統一工作服的師傅們正在熱情招呼着,以前他不喜歡在外面吃飯,人多又吵,高峰期時還要和很多陌生人坐在一桌,所以基本都是打包帶走。
現在他看到擦桌子的大媽都覺得可親切了,打飯的小哥也挺帥的。
買了一份久違的鹵肉飯,在靠窗邊上的一張桌子上慢悠悠吃着,聽着四周的談笑怒罵八卦聲,終于覺得自己是的的确确回到了末世前,隻是——
一周後,就是災難的日子。
7月28号,天空會亮起極強的白光,所有人隻覺得眼前一片絢白,随後陷入沉睡。
三天後有的人會醒來,有的人不會醒,有的人在那一年光幕中發生病變,有的人則會進化,覺醒異能。
當然,很大一部分,是普通人,但隻要被病毒感染的人抓到咬到,三個小時也會病變,變成所謂的喪屍。
而冉珃,則是比較特殊的既沒有異能,也不會被感染的一種人,所以上輩子才能成功到達京城,并活了那麼久。
隻是,最後,他還是死在喪屍手裡,堅硬的指甲刺進了他的後背,身體幾乎是被撕成了兩半,那種痛,到現在,他都還沒緩過來。
不過,他依然不後悔,一命換一次心動,足夠。
這份本就不該有的感情,永遠沒有結果的守候,在他被痛苦包圍時,就決定放下了,死亡,太痛苦。
他做不到再去堅守一個根本就不可能的暗戀,做不到兩輩子重複一樣的路,做不到再去默默守候,做不到再去面對那人的冷言冷語。
但這并不代表他不喜歡他了,如果再次跟在那個人身邊,他還是會選擇那樣做。
這一世,他要好好活下去,不再惦記着那人,不在那人身邊,他就不用不顧一切撲上去,用身體為對方擋住緻命一擊,他就,能好好多活幾年吧。
現在别人都說是黑桃花,顧名思義,灼灼其華的外表下,有一顆黑心,真的。
但他就是拜倒在了那朵桃花下,一眼萬年,那雙狹長的桃花眼裡似醉非醉的神情印入了腦海,再也出不來了。
至于後來末世後,那個人一把抓起自己上了第一批救援直升機,他也知恩圖報,在那個人身邊兩年,暗戀了兩年,孤獨的守候着一個毫無結果的感情。
決定了,就不再留戀,什麼方案都見鬼去吧,他要好好計劃下這輩子一個人的活法。
他沒有異能,也更别說有什麼空間去收集物資,上輩子跟着那人回到了京城安全基地裡,他被安排後勤處負責,主要是登記每日支出進賬的物資,對那些各項流程閉着眼都能來,他就不信,他活不下去!
而且,起碼未來兩年内的事,他還是知道些的,大不了,冒充個預言師,去混口飯吃?!
至于兩年後的事情?兩年後再說吧。
這樣想了,終于長舒了一口氣,美美沖了個澡,要知道,這樣肆意開着水龍頭淋浴到了末世,就算是淩家也沒這待遇啊,幹淨的水,可是末世裡最匮乏的東西。
然後,神清氣爽的少年爬回自己的小床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