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莫沉帶着我騎馬繞過沙丘,避過旋風口,安全“着陸”在建築物的馬廄處。
才剛一到馬廄門口,門内人快速拉起門閘,以至于我們能迅速進入而不讓風卷着沙侵入整個馬廄。馬廄四面搭得十分結實,密不透風、風吹不倒,兩名着裝馬童牽引着我們扣好馬便将我們引入建築物内。
我大概知道了,這是一間客棧,一間建立于這黃沙漩渦中的神秘客棧。
客棧内金碧輝煌,與馬廄的破爛以及屋外的喧嚣截然不同,這裡面好似與世隔絕一般,屋外的風沙與它全然無關。
坐席與坐席間以一簾珠簾相隔,純白色的石牆上方鑲嵌着金色的雕龍玉鳳圖案花邊,燈火輝煌,喧鬧萬分,好似這黃沙中所有無處可歸的人都聚集到這兒了。整個大堂中心設置着木質旋轉扶梯,直達樓上客房,扶梯後方則搭建起一半圓形舞台,臉戴面紗身着紗衣的舞女們正搔首弄姿的跳着舞,台下食客衆多,皆揮舞臂膀搖頭晃腦,看起來十分盡興。
在小二的指引下,我倆入座于大堂内唯一的空位――正對着舞台中心,大概是這位置太過于顯眼沒人敢入座,而沈莫沉這等魔徒豈會怕這顯眼之位。我們理所當然的坐下,我這才注意到,這件客棧在裝飾真的十分用心,各種零碎小飾品恰到好處的擺放着,桌布上刺着特殊的民族花紋,就連盛酒菜的器皿都十分精緻。
屋内熱鬧萬分,沒有誰會去關心屋外黃沙四起抑或這黃沙埋葬了多少人,他們隻知道樂在當下,在這風情十足的客棧中享受着、等待着。
再看看沈莫沉,淡定的抿着小酒,表情從容,仿佛沒有經曆過剛才狂烈的風沙。這裡的每一個人,于身于心,都很愉快。
在氣氛的感染下,我也不由得開心起來,随着音樂輕輕晃動身體,嘴角不自覺上揚,屋外喧嚣再與我無關。
……
我大口吃肉大口喝茶,忽的對上一熾熱的視線。
此刻沈莫沉正用謎一般的神情看着我,他微微蹙眉,唇齒微張,深邃的眸子中透出來的盡是我看不懂的意味。我僵住,嚼了嚼嘴裡的食物,咽下。
“怎……怎麼了?”我歪着腦袋問道。
“這舞真好看。”他的嘴唇微微動了動。
“噗!沈莫沉你逗我呢!你這不是看着我嗎,哪裡看的是舞台?”腦袋歪向另外一邊,視線與他緊緊對上,“剛才好險啊!”
“是啊。”他收回視線,擡首直視舞台,金色盛酒器皿湊在嘴邊,輕抿一口。
他的側臉棱角分明,高挺鼻梁,薄唇輕啟,下巴尖尖,好看極了。
真好看,我張嘴說着,卻沒發出聲響。随即也将視線移回舞台,以閑适的心情觀賞台上舞女扭動腰肢。
“不知客官們喝酒喝得可盡興啊?這閣内姑娘的舞姿可否令諸位神魂颠倒啊?”一身着藕色秀衣的女人從旋轉扶梯上緩緩走下來,扯着嗓子發出尖銳的女聲。
她一下來,堂内奏樂人和舞台上舞女草草結尾,靜下來聽着她說。女人手持一把花羽扇,開叉的裙擺下露出白花花的大腿,随着她下樓的步伐若隐若現。好一副風塵模樣。
“這是誰啊?”我輕輕湊到沈莫沉耳邊問道。
“是這花居閣的老闆娘。”
他微微側目,轉而将唇湊近至我的耳根,呼吸和說話的氣息撓得我癢癢的。
原來這地方叫花居閣啊,真是個好名字,可這沈莫沉是何得而知的?莫非沈莫沉時常出入這西關之地?難怪面對猛烈的風沙也能做到淡然從容。
“這酒也過半了,是時候上大菜啦!”一轉眼的功夫,老闆娘已走到舞台中央,舞女們紛紛退下,偌大的舞台上隻站着她一人,顯得有些單調。
“梵兒!梵兒!”
“嗚嗚嗚――”
……
坐席間,有人呼喊着,有人吹着口哨,亂作一團。
梵兒?我第一時間捕捉到這個名字,梵兒……夢梵……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是夢梵。”沈莫沉好像是能讀懂我的心一樣,直視前方,淡淡的說着,聲音卻清晰入我耳。
是夢梵!我大驚!夢梵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她怎麼……”
“她從小在這長大,會出現在這兒并不奇怪。”未等我說完,沈莫沉補充道。
“哦……啊!”我大驚。
隻見舞台上方一金色絲綢緩緩落下,絲帶如波浪般落下,一身着紅色紗衣女子雙腿纏繞着絲帶,随着絲帶落下,場面即美豔又驚險。女子身材細瘦,膚色白淨,一紅一白的鮮豔對比使人無法從她身上挪開視線,蠻腰一扭絲帶如浪潮洶湧波動,她雙手如羽翅舒展,像一隻自由翺翔的鳥兒,最後踏着腳尖輕盈而又穩健的落在舞台正中央,落地瞬間音樂、掌聲四氣,十分震撼。
這一襲鮮紅,還有兇前若隐若現的兩團白玉以及媚惑的眼神,是夢梵沒錯,身材、樣貌都專屬于這位危險的蛇蠍美人。
我不由得心跳加快。面前的女人上一次見面還兇狠模樣的要殺掉我,再次談及她又是關于她在我身上下蠱蟲的事,這一次見面又是以這樣的一種方式,我甚至能聞到她身上特有的藏紅花香,濃烈而危險。
再想到沈莫沉與她的傳聞,我不由得移目至沈莫沉身上,但他仍一臉淡定,安靜的品着酒水,看不出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蕭瑟四起,夢梵随着音樂扭動着,她的舞蹈不同于之前平凡的舞女,能看出她的功底很足,舞姿力道時柔時強,恰到好處,加上她美豔的外貌以及火辣的身材,更是看頭十足,我一深閨小姐都看到皿脈噴張,羞紅了臉。
她舉手、擡足,韻味十足,兇前花白若隐若現,下衣擺随着舞動起起伏伏,能清晰看到她細長的大腿,這樣的畫面,我竟不覺得十分風塵,反而被她自有天然的女性味道深深吸引,這才是男人們真正喜歡的女人模樣吧,我心想,看愣了神。
她跳的入神,一雙上翹的眸子總是看着側下方,忽然音樂激烈起來,她擡目定睛,目光與我對上。
她首先看到沈莫沉,随即視線快速轉移至我身上,眼神犀利透着冷光,視線上的煩擾絲毫沒有影響到她的舞姿,反倒是因為看到舊情人的關系,她扭動的力道更加加重,似乎要将自己翻轉過來一般。我被她死盯得發慌,不露聲色的往沈莫沉背後躲了躲。
“沈莫沉……”我輕輕喚着他。
“……”他側首,皺眉。
“我有些害怕。”我幹脆整個人躲到了他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