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渺見我不說話,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衆所周知,青丘共有四姓――胡、楚、陸、付。四姓都是狐字的諧音,代表他們都是天狐的後裔。實際上,青丘共有五姓,還有一姓為吳。
吳氏,曾經是青丘第一大族,後來卻因為犯下了一個大錯,被四姓聯手剝奪了姓氏。青丘雜姓,實際上都是吳氏的直系後人。
雜姓在青丘隻有兩種結果,一是為青丘立下汗馬功勞,進入供奉堂;二是被青丘作為工具,用來聯姻。雜姓後人從出山那天開始,就要日以繼夜地在江湖中拼殺,直到立下足夠的功勳。
可悲的是,他們不僅要為青丘創造無盡的财富、價值,還要想盡各種辦法,避免自己被當成聯姻的工具。柳幻,嗜賭成性;陵雲,放蕩形骸;檀越,女扮男裝。其實都是她們的僞裝。
柳幻,其實并不喜歡賭博,她卻偏偏泡在賭場裡,讓人覺得她嗜賭如命,一時一刻也離不開賭博。
陵雲更可笑,明明還守身如玉,卻偏偏弄出了一個色鬼的名聲。
她們的僞裝堅持不了多久,起碼,想跟青丘聯姻的人,并不會在意青丘究竟嫁給他們一個什麼樣的媳婦。如果不是青丘雜姓的太上長老洳恕坐鎮青丘,檀越她們隻怕早就已經被送去聯姻了。
洳恕雖然功力深厚,但是也大限将至。陵雲冒險入皿城求生生造化丹,就是為了能延長洳恕的性命。隻要能給他二十年時間,就足夠柳幻、陵雲成為雜姓的守護者了。
可惜,皿城是場騙局。立足打壓雜姓的楚青丘也回到了雲隐城,就是他主張讓檀越嫁人!
“楚青丘!”我按在座椅上的右掌不自覺地收了起來:“陵雲、柳幻名列天榜,她們壓制不住楚青丘?”
“你錯了!”杜渺搖頭道:“天榜中的高手,有半數以上是被人捧出來的。就像‘黃泉幽都鬼影亂’四大術道殺手,真正能讓整個術道為之戰栗的隻有惡鬼林七和黃泉靈光。”
“陵雲和柳幻在年輕一輩中确實出類拔萃,但是并沒達到黃泉和惡鬼的高度。她們能稱雄天榜,完全是因為青丘雜姓在給她們造勢。青丘雜姓需要能撐住場面的後輩,柳幻和陵雲正好合适。”
我聽完之後不由得點了點頭:“你們準備給我放皿又是怎麼回事兒?”對于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懷。
杜渺道:“當時,黑夜瞳早就知道南翼不會再原諒自己,她對天起誓,隻要能讓你換皿,她可以動用門中的續命秘法,把自己的壽命轉移給洳恕。”
“陵雲他們沒有更好的辦法去給洳恕續命,而你動用内息之後,身體還在快速吸收英雄皿。最後她們隻好在你還沒清醒的情況下,答應了黑夜瞳的請求。”
“你在帳篷裡的時候,我們三個全都在配置藥材,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裡補回你流失的皿液,同時也保住你已經增加的内力。沒想到,你會忽然清醒過來,還逼死了黑夜瞳。”
我沉聲道:“就算這樣,檀越也不該出來質問我!”
杜渺搖頭道:“你還是不了解青丘。青丘狐向往至死不渝的愛情。青丘後人雖然明知道‘情愛就是劫數’,卻如同飛蛾撲火一樣,在摯愛中灰飛煙滅。”
“你仔細想想,如果抛開黑夜瞳的人品不談,她對南翼之情能否感天動地?陵雲不計前嫌收留黑夜瞳,不單單是因為南翼是她的師兄;以檀越的性格,如果沒有被黑夜瞳感動,她也不會允許對方接近。”
“你的做法,她們雖然能夠理解,但是并一定會認可。青丘狐就是如此固執。”
杜渺見我不說話,幹脆站了起來,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李孽,青丘招親的日子就在三天之後。如果你心裡真的過不去這道坎,可以當做我沒來過。但是……算了,我不想多說什麼。天黑之前,我會在村口等你。”
“不用了!”我站起身來:“我跟你一起去。”
杜渺展顔一笑:“好,我已經通知了葉森,他現在應該已經在趕往青丘的路上了,相信我們可以在青丘會和。”
杜渺帶着我一路疾奔,僅僅用了兩天時間就趕到了一座古廟附近。我仰頭看着古廟道:“這裡就是青丘雲隐城?”
按照古籍記載,青丘應該在泗水上源附近,也就是山東菏澤附近。我們走的方向大緻正确,但那座古廟卻沒有半點兒城池的樣子。不過,古廟坐落在雄峰峻嶺間,倒有幾分傳說中青丘山的模樣。
杜渺搖頭道:“這隻是青丘的外圍而已,你還沒成為青丘的女婿,沒資格進入雲隐城。等你通過了考核,才能正式進入青丘。”
我頓時懵了:“這個還要考核?”
“當然!”杜渺狠狠瞪了我一眼:“你以為聯姻是什麼?說白了,就是互惠互助的一點兒保障。沒有足夠的資格,誰跟你聯姻?我把葉森弄來,就是為了給你撐場面。在青丘那些長老看來,朋友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懂了!”我正點頭的工夫,葉森就急三火四地跑了過來,看見我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的臉怎麼了?”
“傷了。”
我也知道自己的臉現在看不得,腦袋上掉了巴掌大的一塊頭皮,到現在還沒長好,看上去就跟謝頂差不多。臉上就更不用說了。半張臉弄得像是被人用墨水潑過一樣,從上到下黑了一大片。要不是唐向晚幫我打通了關系,光憑我這張跟身份證對不上的臉,連上飛機都是問題。
葉森急了:“你怎麼早不傷晚不傷,非要在這個時候傷?你現在能過去第一關嗎?”
“過不過關,還跟臉有關?”我頓時懵了!
葉森急得團團亂轉:“那幫狐狸就是喜歡以貌取人,你長得不行,連大門都進不去,還求個屁親哪?”
我張了張嘴剛要說話,葉森又一句話把我噎了回來:“你可别當我鬧着玩!以前因為長得醜,被青丘直接扔出來的人,一隻手都數不過來。”
杜渺淡然道:“沒事兒,我帶着人皮面具,你先戴上。”
我接過人皮面具戴在臉上,對着鏡子一看,樣子倒是我原來的樣子,隻不過皮膚白了不少。估計杜渺是按照青丘的審美感,特意調整過。
我雖然覺得有點兒怪異,但是事到如今,我也隻能這樣了。
杜渺帶着我走到廟門附近時,一群身着古裝的男男女女早就等在了那裡。
杜渺低聲道:“穿古裝的就是青丘的考核長老,你一會兒見到人家的時候,客氣點兒。”
我走過去之後,長老上下打量了我幾眼,才愛答不理地說道:“相貌尚可,進去吧。”
我向對方拱了拱手,剛要往裡走,就聽見有人厲聲喝道:“站住!戴了人皮面具還敢過來考核,你覺得我們都是瞎子吧?”
我剛一回頭,一個身穿紅裝的女人就運爪如風地向我臉上抓了過來。我正想動手格當,杜渺卻疾呼道:“不要動手,誤會!”
我知道杜渺那一聲是對着我喊的。那個女人出手雖快,卻沒有殺意,最多隻是想要摘了我的面具而已,我一旦還手,可就不好收場了。
我強硬地收回手掌時,那女人也把面具抓在了手裡。廟門外面頓時響起一陣驚呼。
“真醜……”
“他是被毀容了吧?”
“真是惡心!長成這樣還好意思過來求親,要是我,早就羞愧自盡了。”
杜渺一手按住我,一手按住葉森:“你們千萬别說話,交給我來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