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打開的鬼門雖然已經封閉,但是我卻仍然能夠感覺到地面還在震顫,仿佛徐烈的鬼魂,仍在地下與餓鬼亡命厮殺。
鬼門關閉,陰陽隔絕,徐烈再強也不可能震動地面,肯定是我的心理作用。
徐烈雖然是我的敵人,但也是為信念而執着的人,有些地方确實值得欽佩。但是,我不能因為佩服就留他一命,那樣做的結果,隻能是我死。
徐烈的信念可以壓倒一些道德或者感情,隻要他活着就會把我抓去鎮守龍脈。殺他,我并不後悔。
老核桃一再告誡我,不要輕易觸碰鬼門,今天,我才算見識到了鬼門的可怕。
我這次開鬼門,是因為有徐烈的鎮壓,才能輕松把鬼門關閉。下一次呢?我不可能次次都遇上徐烈這種人。下一次,除非我抱定了必死的決心,否則,我不會再去開鬼門!
短短十幾秒當中,無數個念頭在我腦袋裡飛快地旋轉了幾圈,我的情緒也漸漸平複了下來……
就在我準備起身招呼高大頭的時候,他忽然從背後拍了我一下:“起來吧!”
我剛要說話,卻猛地打了一個激靈。高大頭按在我身上的手掌不僅一片冰涼,甚至帶着幾分僵硬。就算他因為驚吓過度而手腳冰涼,手指也不至于發僵。
我背後是誰?
我稍稍轉頭之間,眼角的餘光也掃向了按在我肩膀上的那隻手。對方的手指雖然蒼白無皿,但是中指上卻戴着一隻黃金戒指。
他是高大頭!他被附身了……
大意了!
我沒想到,自己僅僅松懈了片刻,就有鬼魂趁虛而入,而且在我毫無防備之下按住了我的肩膀。
我現在雙腿平伸着坐在地上,想要起來,全身都得借力。對方死死按着我的肩膀,讓我不能發力。我想強行起身,必然得經過一番掙紮,他卻有大把時間動手。
我隻能等着他的下一個動作,隻有他動了,我才能找到機會反制對方。
可是對方卻偏偏一動不動。他的另外一隻手也不知道懸在什麼地方,在做什麼。
我一會兒覺得,他拿着什麼東西在往我背心上比劃……
一會兒又覺得,他的手懸在我頭頂上,想要拍我的天靈蓋……
沒過多久,我又覺得有什麼東西靠近了我的脖子,貼在我頸椎關節上來回移動……
僅僅片刻之間,成行的冷汗就順着我的鼻尖滴流了下來,兩隻手也不自覺地握在了一起。
就在我屏住呼吸,等待對方動作的當口,眼角餘光忽然掃見一條黑影從我身邊飛躍而起,往我身後猛撲了過去。
刹那之後,我身後就傳來了一聲人體撲倒的聲音。等我回頭看時,幫我找出老拐子的那匹野狼已經把高大頭按在地上,張嘴往他臉上咬了下去。
“不要!”我也顧不上它能不能聽懂,喊過一聲之後,伸手抓着它尾巴使勁兒往後拽了兩下。野狼被我從高大頭身上拽下來時,嘴角上卻咬着一隻死命掙紮的鬼魂。
我僅僅一愣的工夫,野狼就掙脫了我的手掌,叼着鬼魂竄進草叢,趴在地上把鬼魂生生吞了下去。
它能吃鬼?
我聽老核桃說過,有些異種野獸可以擊殺或者吞噬鬼魂。沒想到,今天還真的讓我遇見了。
異獸辟邪的事情,其實并不算新鮮。老輩人都知道貓狗能看見鬼魂,尤其黑狗可以辟邪。如果發現沒有雜毛的黑狗對着空無一人的地方狂吠,那就說明它發現了鬼魂,甚至能撲上去把鬼魂咬傷。
過去養狗的人,都喜歡養黑狗。但是,純正的黑狗并不好找。所以東北的農村人都把黑狗當成寶貝。
我好奇之下,不由得仔細打量起了眼前這隻野狼。它的毛色不僅并不光鮮,甚至顯得有些灰敗,身上好多地方都帶着傷痕,其中鞭傷占了多數。
如果我沒猜錯,它應該是徐烈在閑極無聊的時候抓來馴養的禦獸。這個抓捕、馴養的過程可能極為殘忍,所以它才會對徐烈恨之入骨。
過去,它沒找到幹掉徐烈的機會,這一次臨陣倒戈,完全是為了報仇。
我想通了其中關鍵,那隻野狼也完全吞掉了鬼魂,站起身往我這邊看了過來。
我向它打了一個放心的手勢,才繞過它,收走了老拐子落下的包裹,拽着高大頭出了山谷。
那片山谷之外,又是一片茫茫林海,好在外面沒有厲鬼,繞上幾圈也不難走出去。
我帶着高大頭在林海裡走了三天,那隻野狼也跟了我三天,跟得高大頭心裡發毛,不止一次問我:“大侄子,你說,那狼跟着我們,不會是要吃我們吧?”
“應該不會!咱們有兩個人,還帶着家夥,他要是沒傻,肯定不會攻擊我們。”我也沒弄明白那隻狼究竟要做什麼。
直到第四天晚上,我打了一隻狍子,架火烤肉的時候,它才從暗處鑽了出來,兩隻眼睛盯着狍子看了半天,才轉頭沖我嗚嗚叫了兩聲。
“它想吃肉?”
我伸手撕下一隻狍子腿給它扔了過去,那家夥立刻撲上去,連骨頭帶皮吃得一點兒不剩,吃完之後還舔着嘴唇一個勁兒沖我搖尾巴。
我明白了。徐烈肯定是在它還是幼崽的時候就把它抓了過來,為了不讓它找機會逃跑,故意不讓它捕食,所以它能殺人,卻沒有在野外捕食的能力。不找到一個主人,它就會活活餓死。
它跟着我,就是想試試,我能不能收留它。真是個聰明的家夥!
我對着它招了招手:“過來,你要是想跟着我就過來,好好聽話,我不會虧待你的。”
“對!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高大頭也來了精神:“看你瘦的那樣兒,跟個排骨似的,以後跟着他,頓頓吃肘子。”
野狼好像能聽明白我們說什麼,小心翼翼地挪到我身邊,用頭往我身上蹭了兩下,直到我伸手摸它腦袋,它才貼着我趴了下來。
它長得确實挺瘦,我就幹脆給他起名叫排骨。他對這個名字倒也沒什麼意見。
我那次進山收獲最大的不是排骨,而是從山神廟裡得到的那件藍色道袍。雖然我一直沒弄明白道袍究竟是什麼材質的東西,但是我卻發現,那件衣服跟武俠小說裡的護身寶衣挺像的,我用刀割了半天也沒劃開口子,拿着火機去燒也不見衣服打卷兒。
高大頭一直撺掇我挂樹上打兩槍試試,不過,我沒同意。要是真打出個窟窿來,我能心疼死。以後想辦法好好改改,說不定還能穿出去,要是打壞了,可就不值錢了。
至于老拐子包裡的東西,除了一包讓人眼睛發癢的毒藥,還真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讓我意外是,啄目毒的解藥竟然是陳醋。
那是我發現老拐子包裡裝了瓶醋之後,靈機一動試出來的。
我不是出身正派名門的正人君子,土匪奉行的原則就是“能赢就行”,幹脆就把啄目毒給留了下來,說不定哪天還能用上。
那之後,我和高大頭足足轉了半個月,才從山裡轉出去。等我回家之後,被老核桃罵了個狗皿淋頭,說他教了個笨蛋,那麼簡單的陰謀,到了最後才看出來,肯定是腦袋裡長蛆了。
老核桃罵我,我不敢回嘴,幹脆借口報名一溜煙的跑了。等我到了學校才知道,我報志願的大學,因為有人比我高了幾分,沒錄取我。我又因為沒及時換志願,大學錄取的事兒就黃了。
那幾天,高大頭一直帶着我跑招生辦,但是因為回來得太晚,錄取名額全都沒了。我要麼得複讀,要麼隻能選擇辍學打工……
那時,我心情相當糟糕,可是高大頭卻沒當回事兒:“就你這一身本事,幹點兒什麼不行,非得念大學?萬一念書念傻了,哭都沒地方哭去。要不,你回去跟李爺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