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頭時,卻看見董靓大步走了進來:“殿主,我可以證明,李孽擊殺楚青丘的功績并不完整!”
李青遙如獲至寶地大喜道:“快說,李孽是不是在做戲?他其實跟楚青丘是一夥兒的對不對?”
董靓搖頭道:“不是!李孽雖然擊殺了楚青丘的肉身,但是卻被他逃走了魂魄。81中Δ┡文網楚青丘的魂魄已經被屬下抓捕。”
董靓雙手捧出一個桃木匣子:“楚青丘的魂魄就在這裡,請殿主驗看!”
“不用看了。”肖塵言搖頭道:“我信得過你。”
6仁賈皺眉道:“這麼算來……斬殺楚青丘的功績就隻有一半兒了。看來隻能用邪門折算功績了……”
李青遙冷笑道:“六道邪門,那可不是光有邪門就行,還得拿出開啟秘法。按照賞罰殿的記功方式,沒有秘法,隻能按照一半功績折算。”
肖塵言沉聲道:“那就把邪門拿出來看看吧!”
我點頭之間,把餓鬼門、人間門、修羅門依次拿了出來:“這三道邪門,我可以打開。畜生門必須張佑熙來了才行。至于地獄門,我沒有開啟的方法。”
李青遙冷笑道:“充其量隻有三道邪門而已,還不夠抵消李重陽之罪。”
肖塵言道:“不是還有一道畜生門嗎?據我所知,張佑熙已經被本殿擒拿。把她帶上來吧!”
站在外圍的護衛去帶張佑熙時,李青遙卻上前一步:“殿主,我懷疑李孽和楚青丘有所勾結。既然董左使已經擒拿了楚青丘的魂魄,不如把他放出來問個究竟如何?”
肖塵言舉目向天,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既然如此,董左使就把楚青丘的魂魄帶上來吧!本座要親審楚青丘。”
董靓手舉木匣,一步步走上台階時,肖塵言按在座椅扶手上的雙掌也輕輕地攥了起來,目光複雜地看向了董靓:“董靓,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走到中途的董靓微微一愣:“大概二十年了吧……屬下記不清了。”
“二十一年!”肖塵言眼中露出一絲緬懷:“從師父把我安插在賞罰殿不久,我們就相識了。你是賞罰殿中第一個知道我身份的人。我曾經說過,等到我揭開身份,掌控賞罰殿時,你就是暗殿第一人。”
“而今,伐天之戰已經結束,術道将要安享太平,你卻成了荊轲。我該如何對你?”
肖塵言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董靓:“你我相識二十餘年,說我們互為知己,并不為過。你要殺人之前,往往都是平心靜氣,眼中不見任何一絲波動。”
“從你進入大殿,我就知道你想殺人了。隻不過,我一直不肯承認,你想殺的人是我而已。”肖塵言苦笑道:“等你走到我近前,就該是你圖窮匕見的時候了吧?”
董靓距離肖塵言還有十多步遠,就算他暴起難,也未必能傷到對方分毫。董靓苦笑之間,把木匣放在了地上:“說得沒錯!”
肖塵言注視了董靓片刻,道:“還記得你我曾經議論荊轲嗎?”
“記得!”董靓點頭道:“你說,荊轲不是殺不了秦王,而是不想殺秦王。”
我眉頭微微一動。荊轲刺秦的故事傳頌千年,但是有一件事兒,我一直都在奇怪。荊轲作為當世有名的刺客,在精心策劃之下,手持淬毒匕,與秦王僅在咫尺之間,為什麼連秦王的皮膚都沒劃破,僅僅割開了他的袖子?如果不是秦王有上天護佑,就隻能說明荊轲沒想刺秦。董靓也是如此,他應該也是一個出色的刺客,他沒有掩飾自己的殺機,就是故意在提醒肖塵言防備。
肖塵言點頭道:“我記得,我當時還說過,站在荊轲的角度講,太子丹其心可誅。他其實并沒給過荊轲什麼恩情,有的隻不過是虛情假意而已。”
肖塵言說的應該是太子丹拉攏荊轲的故事。據說,太子丹在與荊轲宴飲時,曾請樂姬撫琴,荊轲見那樂姬雙手雪白如玉、十指纖柔,僅僅稱贊了一聲:“好手!”太子丹就命人将樂姬的雙手砍下,以玉盤盛之,送給荊轲。
這究竟是禮賢下士,還是虛情假意?起碼,我不認為這是感遇賢士的品行。
董靓再次苦笑道:“虛情假意也好,大恩難還也罷!我已經做了荊轲,就沒有回頭路了。”
肖塵言沉默着側過頭去,揮手道:“你走吧!天下不再有董靓!”
董靓怔怔地看了肖塵言毫無表情的側臉半晌,才深深一躬,轉頭向外走去:“欠你的恩情,我已經還了。這天換與不換都跟我無關,天下從此再無黃泉董靓!”
董靓就是黃泉?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如果董靓一心想殺肖塵言,并非沒有機會。隻不過,一面是恩情,一面是友誼,讓他難以抉擇而已。可以預見的是,就算董靓出手,最後死的也不是肖塵言,而是董靓自己――因為,他隻有一死,才能讓恩、情全消。
不過,最後董靓還是傾向于他和肖塵言的友情。如果,他最後那番話不是說給楚青丘的魂魄聽,那就代表大殿當中還有輪回餘孽。
董靓聲落不久,被他放在台階上的木匣就轟然炸成了碎片。楚青丘的陰魂攪動大殿四方元氣呼嘯而出,雙手并攏如劍,直奔肖塵言眉心暴擊而去。
“放肆!”肖塵言冷聲怒喝之間,從右手袖口當中滑出一個金色的圓珠,用兩隻手指夾住珠子,往楚青丘的雙手阻擋了過去。
短短一刹那間,金珠上忽然爆出六道輪回的異相,在空中形成了一個黑洞似的圓圈,将楚青丘擋在了一尺開外。
輪回異相出現的瞬間,我隻覺得自己的魂魄像是被人狠狠拉了一下,差一點兒就從軀殼當中脫體而出。等我穩住心神時,卻看見楚青丘的魂魄已經被輪回異相形成的黑洞吞噬了半截。肖塵言手裡的那顆珠子竟然能吸收魂體!難道那才是楚青丘潛入藏書閣尋找的輪回珠。
我心電急轉的刹那之間,輪回珠前忽然變故陡生。被吸進輪回珠的楚青丘不知道怎麼忽然調過身來,把上半身脫開了輪回珠的束縛,雙手往肖塵言的手掌上抓了過去。
我眼看着肖塵言的魂魄被楚青丘給拽出體外,跟他一起沒入了輪回珠裡。
6仁賈雖然與肖塵言近在咫尺,也沒想到會成如此變故,等他回過神來,肖塵言已經進入了輪回珠。6仁賈厲聲吼道:“保住殿主!”
6仁賈話音沒落,徐稚柳忽然出手往6仁賈身上打了過去。後者舉掌還擊之間,李青遙猛然振臂高呼道:“肖言塵賞罰不公,不配為賞罰殿主!大家跟我反了吧!”
“你敢!”葉财神怒吼之間,率領金衫掌櫃殺向了戰殿高手。雙方短短一個碰撞之下就打出了真火,一衆高手接連倒地,但是誰也不肯倒退半步。
全場當中還沒動手的就隻剩下了我和宮政。
我手扶刀柄看向宮政,道:“你究竟是哪方人馬?”
“伐天盟!”宮政按着輪椅道:“你真以為,我前往八門嶺是想請你出山?你雖然有幾分成色,卻還沒被我看在眼裡。我擔心的是李子樹沒進天門!徐稚柳雖然受我命令,暗中監視你們的一舉一動,但是她懾于李子樹的威名,不敢跟得太緊,很多事情無法确認,我隻能自己走上一趟。”
宮政喟然歎道:“李子樹無愧詭鷹之名。我本以為,賞罰殿沒有李子樹坐鎮,根本不堪一擊。沒想到,他臨走還留下了後手,僅憑一個掌握着他當年布局的傳人,就讓我們伐天盟土崩瓦解。”
“所以,我們隻能放棄強攻,刻意安排一場荊轲刺秦的戲碼。而你,就是荊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