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一看叫不住我,幹脆回頭沖着高大頭喊道:“大夥兒來評評理啊!我把祖傳的羅盤都給他了,他還往死路上趕,這不是瞎逞能嗎?咱們可不能……”
“不能個屁!”我回手就是一個耳刮子:“高叔,剛才你們也看見了,羅盤隻有拿在我手裡的時候才指生位。往回走,隻有我一個人能活,你們肯定得死。我現在往裡去,是要找張木,隻有找着了張木,問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咱們才有一線生機。聽他的還是聽我的,你們自己掂量吧!”
高大頭連想都沒想,蹦起來就給了老楊一腳:“滾你媽的!老子就是聽了你話,才掉進鬼窩裡的。現在,我除了大侄子,誰都不信!你再瞎逼逼,老子弄死你!”
老楊被高大頭打得沒了脾氣,捂着臉蹲在地上一聲都不敢出。
我走過去蹲到老楊邊上:“怎麼能找到張木,或者老拐子?”
“我不知道!”老楊剛說了一句,我眼睛就瞪了起來,吓得他馬上就改了口:“我看見老拐子一直都在往地上扔香頭。你找找香頭,差不多就能跟上他……”
“聚魂香?”我不由得一皺眉頭:老拐子真是謠門?
謠門的人不會用聚魂香,老拐子用的手法應該跟我有些類似,先用聚魂香把鬼魂弄到一起,然後自己趁着鬼魂吃香火的時候,悄悄溜過去。
如果真是那樣,這個老拐子應該不是什麼簡單貨色。
“香頭在哪兒?去給我找!”我拎着老楊的領子,把他給推出去五六步。
老楊哭喪着臉道:“我哪知道香頭在哪兒啊?那東西就那麼小一點兒,讓我找,那不是大海撈針嗎?”
“找不着也得找,給我指個大緻的位置……”
我話還沒說完,就順風聞見了一股煙味兒,等我轉頭看的時候,遠處已經隐隐能看見火光了。
“林子着了!”
老楊一跳老高:“肯定是老拐子香頭沒踩滅!快跑哇――”
他這一喊,高大頭他們全都懵了。誰都知道山火厲害,而且我們還是站在下風口上,用不了多一會兒,山火就能燒過來。
可是我們該往哪兒跑?
這場火來得太過詭異!
這片黑林子幾乎是暗無天日,不管哪裡起火,隔着老遠都能看見火光,加上我們幾個站得又很分散,不可能連一個看見火光的人都沒有!
退一步講,就算我們全都被樹木給阻擋了視線,那煙呢?走山的人對煙火味極為敏感,為什麼我們誰都沒聞到煙味?
更可怕的是,從我看到火光之後,還沒超過半分鐘的工夫,熊熊烈火就圍住了半邊山林,近米高的火海完全切斷了我們的退路。想要從火海裡逃生,就隻能往林子深處跑……
“快跑!”
“跑什麼!”
老楊和高大頭幾乎同時喊了出來。高大頭一把推開老楊:“趕緊挖溝,咱們跑不過火……”
高大頭的話還沒說完,滿地落葉下面就傳來了一陣沙沙聲響,乍聽上去就像是有無數隻螞蟻在樹葉下面成群潛行,他們進行的方向更是直逼我們腳下。
“毒蟲!”
東北這邊的毒蟲雖然比不上南方的,但是被咬上一口也不是鬧着玩的事兒。
“快跑――”我已經來不及多想什麼了,招呼所有人朝林子深處逃跑之後,自己抓起想要挖溝的高大頭,轉身跟了上去。
我們才跑出幾米,就聽見彬子的慘叫聲:“救命啊――你們見死不救,都不得好死……”
彬子沒跟上?他還是不信我,自己偷偷跑到遠處去了。
彬子僅僅喊了幾下,就隻剩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了。
我那時已經來不及去考慮什麼了,隻知道拼命往前跑。我們逃命的速度不慢,可是毒蟲的速度卻更快,沒過一會兒的工夫,我就聽見沙沙聲響由遠及近,短短幾秒之後已經逼近了我身後。
那一瞬之間,我忽然感覺到身後像是掀起了一張大網,而我恰恰就像是巨網下面的一隻小獸,無論怎麼掙紮,就是掙脫不了羅網的範圍。
千鈞一發之間,我伸手抓向高大頭身上的酒壺,猛地往自己嘴裡灌了一口,另一隻手掏出防風打火機點出火苗,轉身往後對着火苗噴出一口酒去。
我以前看過電視裡有人噴火,自己卻從來沒有試過,要不是被逼急了,我也不會想出這麼一個辦法。
被我噴成薄霧的一口烈酒,掠過火苗之後,忽然卷起一團火光,直奔我身後像是蒙蒙細雨般的蟲群滾動而去。我還沒看清毒蟲的樣子,火球就已經在空中發出一陣滋滋聲響,還沒燃盡的烈酒也帶着火苗從天上落了下來。
我眼看着藍色的火苗鋪天蓋地地砸在自己身上,卻連伸手拍一下的時間都沒有,趕緊拉起高大頭玩命似的往前跑。
我能躲過一次毒蟲的追擊,可不見得就能躲過第二次,而且我也不敢保證下一次噴火還能這麼順利,萬一出了岔子,不用毒蟲,我自己就能把自己燒成火團。
可是那時,我根本就分不清東南西北,想要逃出升天又談何容易。或許,人被逼急了總能做出一些意想不到事情,我當時幾乎是下意識的拿出腰上的生死針,低頭看了過去。
盤面上的指針竟然一直都指着生字,也就是說,我一直往前,還有一條生路。
“都往前跑!快點兒!”
我幹脆也不去想能不能活命了,讓所有人一路飛奔了兩三百米後,眼前忽然出現了一條兩三米寬的小河,前面的人想都沒想就直接跳下去,沒一會兒,就一個個手腳并用地爬到了對岸。
“别停,快繼續往前跑!”
我喊了一聲之後,拉着高大頭跳進了齊腰深的水裡,一起掙紮着往河對岸趟了過去。我們兩個剛走了一半,我就聽見身後又傳來一陣趟水聲。
我們身後還有人?
不對!
我和高大頭應該是跑在最後的兩個人。我剛才回身噴火的時候,雖然沒看清毒蟲的樣子,但是卻清楚我附近當時沒人。
我反應過來之後,立刻往身後看了過去,卻看見面上一片漆黑的彬子趟着水從後面追了上來。
等他走近了,我才看見彬子臉上已經被火被燒掉了皮,大半塊頭皮已經翻了下來,把眼睛都遮住了一半兒,人卻還在水裡一點點往我身邊靠。
“彬子!”高大頭伸手就要過去拉他。
我擡手一下擋開了高大頭的胳膊:“别碰他,他死了!”
“你說啥?他不是還站着……”高大頭回頭看我的時候,彬子忽然一下栽倒了下來。
彬子剛一低頭,他身後就冒出來一個尖嘴綠眼睛的腦袋。
狼!
僅僅刹那之間,那頭像人一樣站在水裡的狼,就直奔我眼前撲了過來。這時候隻要我往後退上一步,那隻狼準能一口咬斷我的喉嚨。
可是我跟狼之間的距離實在太近,想要出手也已經來不及了。千鈞一發之間,我猛一低頭,用腦門往狼鼻子上撞了過去。
老輩人都說狼是“銅頭鐵腿豆腐腰”,所以打狼得往腰上打;實際上,能打準的話,往狼鼻子上打才最有效。我這一下也是逼不得已,撞不準的結果就是被狼一口啃着腦皮。
就在我腦袋撞過去時,那匹狼也跟着一偏身子,從我旁邊撲了過去,張嘴咬向了高大頭的要害。
這時我已經騰出了手來,自然不可能讓它得逞,立刻出手拍向了野狼的後腰。對方在避無可避的情況下,被我一巴掌拍在腰上,打飛了一米多遠。
我本來以為自己這一掌下去能把野狼的腰給拍斷,卻沒想到,那匹狼在河水裡連翻了兩下之後,居然跳到了岸上。野狼剛一站穩,高大頭拔出來的五發撸也跟着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