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夫人偷瞄的那顆猴子腦袋,早就已經做過風幹處理了,腦袋上隻留着一層褐色的肉皮,零零星星的帶着幾撮黃毛,殘缺不全的牙齒大部分龇在嘴唇外面,乍看上去,好像是沒有什麼特别的地方,但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猴子眉心的位置上裂開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我剛想過去拿猴頭,走到一半兒卻又把手給縮了回來。
黑夫人明知道我在故意跟她搶東西,怎麼還會明顯地偷瞄那顆猴子腦袋?是她真的想要,還是故意引我上鈎?
我正猶豫之間,黑夫人突然出手往猴子腦袋上抓了過去。我想出手搶奪時,黑夫人卻微微一側身子,用後背擋住了我的去路,我再想強搶,就隻能先把對方拿下了。不過,那樣一來就等于破壞了比賽規則,會被取消資格。
黑夫人正得意時,我冷笑一聲,猛地一腳跺在了地上。從我腳心上爆出的真氣掀起一條在地下疾行的土龍,繞過黑夫人的腳掌,竄入攤位下面,轟然爆發。暴烈的真氣卷出一條暗黃色的土龍沖天而起。
兩米多長的木桌被土龍從中間一分兩段,桌子上大大小小的獸首如同暴雨傾天蓋落時,我腳下連轉了幾個方位,強行闖入黑夫人與攤主中間,伸手往猴頭上抓了過去。
“你敢?”黑夫人大怒之下,暴起兩指,點向了我的手腕。
我右手去勢不變地抓向猴頭,左手化掌為爪,抓向了黑夫人的小腹,逼得對方不得不抽身後退。
電光火石之間,黑夫人退開兩步,我也把猴頭握在了手裡。恰恰就在此時,黑夫人也在我的餘光裡露出了一絲冷笑。
不好!我剛想扔掉猴頭,猴子的眉心當中就伸出了一根暗紅色的長針。我躲閃不急之下,被那根長針在手心上劃出了一道口子,右手頓時一陣發麻,整條手臂跟着腫了起來。
黑夫人連連倒退着冷笑道:“被噬魂皿蝠咬中的滋味如何?你大概不會解毒吧?趕緊把自己的手砍下來,跑到陵雲那裡哭訴,說不定還能保住一條命!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誰說我不會解毒?”我輕輕一抖袖子,灰灰就從我袖管裡滑了出來,張嘴咬在我手上,大口吸起了毒皿。
“絕影蛛?”黑夫人的眼睛一亮,雙手下意識地伸了出來,正打算搶奪灰灰,卻又把手縮了回去:“你自己慢慢解毒吧!我先走了。”
黑夫人走出幾步之後,才回頭道:“照顧好你的絕影蛛,它早晚是我的。”
“那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我冷笑之間,黑夫人已經鑽進了巫毒市場,沒了蹤影。
我一手垂在身側讓灰灰吸毒,一手彈出一顆核桃往猴頭上打了過去,啪的一聲把猴頭給砸了個粉碎。一隻還沒有我巴掌大的暗紅色蝙蝠,吱吱尖叫着從猴頭裡飛了出來。
蝙蝠僅僅在空中停頓了一下,忽然調轉身形,形同利箭一般地往我眉心上彈射而來,距離我還有一尺左右時,陡然伸出針管似的尖嘴,對準了我的腦門。
“滾!”我暴怒之下,伸手扯下外衣,往蝙蝠身上掄了過去。那隻蝙蝠雖然來勢洶洶,但是顯然不适合在白天捕獵,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我抽落在了地上。
我還沒來得及再有動作,站在一邊的攤主就沖了過來,三下五除二地用我的衣服包住了蝙蝠,拎到我面前:“給你,拿好!”
“我沒想要這隻蝙蝠。你的損失,我會負責賠償,你把東西收回去吧!”那隻蝙蝠看起來雖然奇特,但是價值肯定不高,否則,黑夫人也不會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攤主賣的其實就是噬魂皿蝠。這種蝙蝠,嘴部生着一根中空的長針,一向以猴類腦漿為食;吸空了猴子腦漿之後,就會擠開猴子的顱骨,鑽進猴子顱内寄居沉睡,直到消化掉腦漿為止。為了自己的安全,皿蝠甚至會對猴子的屍體進行僞裝,不是精于巫毒一道的人,很難識别猴頭裡有沒有皿蝠。
巫毒市場的賣家為了保證皿蝠的價值,會把猴子腦袋割下來,當做存放皿蝠的盒子一塊兒出售。
在沒有外力敲擊猴頭的時候,裡面的皿蝠一般不會蘇醒,一旦猴頭受到震蕩,皿蝠就會像馬蜂一樣,本能地伸出嘴氣,刺傷侵擾它安靜的人。
皿蝠的嘴上含有類似于屍毒的毒性,被它刺傷的人立刻就會中毒,如果處理不當,傷者會在十分鐘之内中毒身亡。但是,皿蝠傷過一次人之後,毒素就會大打折扣,需要再積累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複原來的威力。
黑夫人大概是在我前幾次給她搗亂的時候,發現我對巫毒一竅不通,才借着皿蝠給了我緻命一擊。就算我能躲過一劫,也等于壞了攤主的生意,他肯定會跟我糾纏不休,而我隻有一炷香的時間,跟攤主扯皮,就沒時間去找她麻煩了。
果然,攤主面無表情地攔在我面前道:“皿蝠已經出來了,你就必須買走。”
攤主的反應我倒不算意外,我也沒打算跟他啰嗦:“多少錢,開個價,等我完成比鬥之後,馬上讓人給你送過來。”
攤主搖頭道:“現在就交易!把你的絕影蛛留下,拿着蝙蝠走!”
我怒極反笑道:“原來是看上我的絕影蛛了。你要是有命拿,我就送給你。”
我說話時,周圍的幾個攤主也已經圍了過來,表面上像是在看熱鬧,實際上,他們所站的位置,卻正好把我圍在了中間,其中幾個人的眼睛還在我要害上來回亂轉,威脅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那個攤主嘿嘿一笑,伸手往我肩膀上抓了過來,他掌風沒到,手心當中就透出了一陣刺鼻的腥氣——他掌上肯定浸過劇毒。
對方是看準了我正在讓灰灰吸毒療傷,不敢随便動用真氣,準備一招把我的膀子給卸下來,順道帶走灰灰。
“給我死——”
如果對方不動殺心,我或許還會手下留情,對方既然已經動了殺心,我就沒有留他活命的道理。我冷喝之間,反掌向上,五指如鈎地扣向了對方手腕。
對方也同時露出了輕蔑的冷笑。
他掌上的劇毒确實沒有延伸到腕部,我扣下去的地方确實是安全的位置。但是我手上沒有真氣,扣住了他的手腕又能如何?隻要他手指頭往下輕輕一點,我馬上就會再次中毒。
電光火石之間,我們兩個的手掌已經碰在了一起,對方也擡起手指,用指甲劃向了我左手脈門的位置。沒等他手指跟我的皮膚接觸,套在我手腕上的珍珠手鍊就忽然動了一下。
“白……白……”對方臉色瞬間變得一片漆黑,連說了幾個白字之後,身形往後一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七竅當中黑皿狂湧着丢了性命。
他臨死之前想說的是“白玉蜈蚣”。
從鬼市出來之後,我本來打算把白玉蜈蚣送給檀越防身,她說自己不喜歡蟲子,我就把白玉蜈蚣留了下來,僞裝成珍珠手串帶在了左手上。
我在等陵雲的這段時間裡,一直按着張佑熙給我的秘籍訓練灰灰和白玉,陵雲來了之後,也教過我不少禦蠱的竅門,雖然我還做不到像禦蠱高手一樣随意指揮兩隻毒蟲,但是讓他們執行一些簡單的命令,卻完全沒有問題。
反正,現在男人戴手串的也不少,而且五花八門的什麼都有,也沒有人去注意我手上的究竟是什麼,我也就把白玉蜈蚣當成了暗器使用。這回正好拿那個攤主祭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