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戰團的武士們都急切地擡起頭,朝十幾層樓高的大冰蟲頭部望去。
石錘沒有動,一動也沒有動。白狼團的武士們不由露出憂慮和恐懼之色。
大冰蟲沒有掃到明十三,似乎覺察到了什麼。這條大蟲也感到了端木東發出的暗紅色光,這畢竟是魔王别西蔔的王印燃燒的光,是無數亡魂的皿魄被壓碎時發出的暗紅色的光。博爾特大冰蟲低伏在冰面上,似乎在表示臣服,表示它願意接受來自地獄力量的支配。
就聽一個細細的小孩的聲音說:“我沒事。不用擔心我。”是石錘的聲音,說着踢了踢腳。
此刻,縱然端木東逃出生天,石錘也無法松手了。大冰蟲的小尖颚反過來鈎住石錘左肋,想活生生夾斷他。石錘用匕首奮力撐開它的刃口,可卻無力脫身了。
看到石錘還活着,白狼團的武士們忍不住都松了口氣。
然而,衆人都駭然看到,大冰蟲驟然直立,蟲體所有的環節都伸直了,高得可怕。在茫茫夜霧中,看不到它的頭部。
端木東連忙催動靈術,将明十三、牧小野和屋冠仔放在冰面。三人一降落到地上,便朝端木東跑去,明十三略帶歉意地喊道:“快跳到我背上,你坐着我,想去哪兒打,就去哪兒打。瞧你燒的,準能打趴大蟲子!”說着便化為瘦高的巨狗。跑在身後的牧小野罵道:“明十三,你個蠢豬,沒見他的腿斷幾截了嗎,怎麼跳?”明十三立刻刹住腳,獰笑着将牧小野撞翻在雪地上,說:“剛才就是你這土狗說我是豬!”屋冠仔說:“你們兩隻豬聽我說,不能跳有什麼!我把他叼到明十三背上不就行了,我真聰明,汪!”
端木東默默瞅了瞅汪汪亂叫、吵成一堆的三條巨狗,他繼續驅動靈力。别西蔔王印的灼熱已從大同輪擴展到了心輪。他的心仿佛被烈火焚燒着。然而他感覺不到這些,隻被怒火和勇氣充滿了。一團光網包裹着他,原本是白色的光,此刻已變成紅色,旋轉起來,圍着端木東轉成一股龍卷風。端木東随之升到半空中,他就站在暗紅色龍卷風的頂端。
明十三、牧小野和屋冠仔已然看呆,早已忘記争吵。明十三急躁地用爪子刨地,朝天空大喊一聲:“王印!”
喊聲未落,就見大長蟲像條巨棍般,筆直地朝着紅光的中心,也就是端木東砸下去。大蟲的骨甲堅硬無比,加上蟲體巨大的質量和大蟲的爆發力,這一擊恐怕能劈開一座小山。
事發突然,端木東剛把靈氣從海底輪提升到正道輪,來不及催動靈術,隻覺一股惡風驟然撲面而來。這風自然是大冰蟲巨大的身軀砸下時帶起的朔風。
眼見大冰蟲的骨甲要拍扁砸碎端木東,隻聽“當”的一聲巨響,一根黑色鐵棍與大蟲的骨甲重重撞到一處,正是天佐将軍的黑鎢巨棍。
天佐将軍不知何時甩開了與他纏鬥的頭狼,已然躍到大冰蟲的身下,一瞬間完成了人化。他高舉起一根巨大的鐵棍,架住了大蟲的攻擊。天佐将軍雖然身材高大,可使用這巨大的鎢鐵棍還是有些許不般配。這鐵棍原是犧牲的石鑼的武器,因天佐與石鑼友情笃深,加之天佐的雙輪巨斧被獨雪碎成了冰塊,故而石錘将哥哥心愛的武器黑鎢巨棍送給了天佐将軍。
大蟲沉重的腹部壓在天佐将軍的肩頭。天佐将軍全力撐住,他的戰靴已經踏碎冰面,陷入冰泥中。
端木東看到,疾落的巨大蟲體猛然停住了,就懸在他頭頂,還不到一尺高的地方,黃綠相間的蟲骨甲看得清清楚楚。骨甲上密集的尖利觸手在端木東眼前蠕動,卻刺不到端木東,這都是因為天佐将軍架住了大蟲。
天佐架住大蟲的重擊,可自己也受了重傷,兇中熱流翻湧,哇地吐出一口皿。
端木東急喊道:“天佐将軍!”
率領漫山遍野冰原狼的是一隻毛色發紅的大狼。這隻作首領的頭狼,原本與天佐将軍酣戰,如今見天佐将軍被大蟲壓住無法動彈,立刻嚎叫一聲,從後面撲将上去,也顧不上冰原狼世代相傳無論如何絕不靠近大冰蟲的死誡,要咬死天佐将軍。
明十三道:“乘人之危,臭不要臉!”三條巨狗擋住了頭狼的去路。
天佐扭過頭去,向端木東急道:“切不可再發動靈術,會死的……”已經無法說話,拿眼睛示意端木東:“快撤!”随即,一條膝蓋嗵地跪在冰面上。他難以支撐了。
這時,卻見一道輕盈的黑影疾速沖上大蟲傾斜的後背,正是昭顔,她眉心的波鳥生符紋發出橘紅色的光,蛇形劍也發出橘色光,轉眼間,蛇形劍刺入大蟲的骨甲,直插到劍镡。
大蟲猛然直立起來,在空中瘋狂地扭身體,仿佛被蜜蜂紮了後背的人那樣,急着甩開蜇刺。
看到大冰蟲的扭曲掙紮反應,頭狼猛刹住腳,難以置信地盯着,沒想到堅硬無敵的大冰蟲也有弱點,繼而高仰起狼首,對着大冰蟲厲聲嚎叫起來。頭狼一叫,群狼立刻跟着,一塊沖大冰蟲嚎叫起來。
頭狼高高躍起,飛躍過了明十三、牧小野和屋冠仔,張開皿盆大口,狼牙咬住了大蟲的骨甲。冰原狼自古以來,便被大冰蟲禍害,頭狼的憤怒也點燃了群狼的憤怒。冰原狼群扔開白狼團的巨狗,都朝大冰蟲猛撲過去。
眼見大冰蟲靠近冰面的一截身上,很快便密密麻麻的挂滿了狼。
然而,頭狼低估了大冰蟲的骨甲。冰原狼鋒利的狼牙對之無可奈何。
大冰蟲一時間腹背受敵,甩動異樣劇烈,潑悍。蟲背上的肌肉驟然夾緊,蛇形劍深陷在裡面拔不出來,昭顔隻得放棄,任由劍留在蟲子體内。昭顔在大冰蟲背上站立不穩,半空中一個翻身,輕輕落下。隻是那些依然撕咬着大蟲的冰原狼,被大蟲帶到半空,又狠狠甩了出去,摔死摔殘的無數。
趁此時機,白狼團的武士已将天佐将軍擡到了安全的地方。衆武士見端木東遲遲不出擊,無比失望之餘,便放棄希望,明白石錘沒救了。四下裡到處是傷員。此刻狼群圍攻大冰蟲,武士們無需戰鬥,即便沒受傷的人也身心俱疲,都呆呆立在原地,隻盼趕緊離開這裡。
端木東感到别西蔔王印的灼熱蔓延到了腹部的太陽輪,他的腸胃被看不見的火焚燒着,比腸胃裡塞滿最辣的朝天椒還痛苦。他腹部以下的身體都已經失去知覺了,他甚至都忘記了自己立在紅光龍卷風的頂端。他咬緊牙關,強力将靈氣提升到了自覺輪,直沖百會門。
昭顔遠遠眺望着他,美麗的臉上隻剩下了絕望和哀傷。灼熱的龍卷風撩動她的短發,她竟也不知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