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東既知常可不會殺他,便使勁掙紮起來。可奇怪的是,常可這纖細的少女,也不如他高,不知哪來的力氣,死死箍住他的胳膊和脖子,就是不放手。端木東氣喘籲籲。
常可笑道:“你逃不掉的!”
端木東吼道:“放開我!”
常可湊近他。他隻覺暖烘烘的香氣吹得他發癢。她耳語道:“喊你個頭啊。告訴你,我知道冰原寶藏的入口。當然,我知道你不愛錢,但民心之石你不想要嗎?咱們可以建立一個國。像泰坦國那麼大,像錢币國那麼富有,像星月國那麼美,像麒麟國那麼善戰,像皿童國那麼霸氣,像霧心國那麼先進,像薩圖國那麼神秘!”常可說到這兒,似乎陷入了強烈的夢幻中,張着花瓣樣的朱唇,露出小小的皓齒和一點粉紅閃光的舌尖,眼神茫然。
端木東猛然抓住常可套着指虎的纖手,狠狠咬了下去。他狂暴中忘了,自己滿可以借此時機,聚起昆達裡尼,就像當初發威将虬飛烈扔出帳篷那樣,一舉擒住常可。
常可尖叫一聲,纖手猛地一甩,指虎在端木東脖頸劃出一道皿口,又跌落冰上。她的手背上也多出了兩派牙齒印,鮮皿流出來。
常可疼得雙目淚光閃閃,險些哭出聲來,咬咬櫻唇,顫聲道:“好你個傻蛋!”疾向後飛出,也混不顧那片冒白氣的冰窟窿,縱身跳進虛冰的熱柱中去了。
白狼團衆人正要放箭,卻聽昭顔喝道:“停!”
大夥紛紛放下弩箭,大惑不解地看着昭顔。端木東再看常可,已經飛身掠過一個個冰窟窿,雖然沒有冰田茉莉那麼快,可也飛出弩箭射程了。她這掠過冰窟窿卻不會墜入的靈法,想必都是冰田茉莉傳授的。
從白狼團建立至今,白狼團的武士們從未像現在這樣子頹喪。
虬飛烈俯下身去,對準昭顔的耳朵,恨恨地咆哮道:“自從你當上團長,咱們白狼團處處挨打受氣!哼,居然就連一個小屁妮子,都在咱們頭上随便拉屎了!小屁妮子跑出去肯定會見人就說,白狼團就是一群小哈巴狗兒,連狼的邊兒都不沾!你帶回來的惡魔……”
他話音未落,昭顔已經站立在他肩膀上,一腳一邊踏住他雙肩,将羽蛇神劍的劍尖對準他頭頂的百會門,輕輕道:“屁妮子是我放的。你不同意麼?”
虬飛烈面無人色,舌頭打結吐不出字來,俄而,道:“同……意。”
昭顔道:“惡魔是我帶回來的。你不同意麼?”
虬飛烈道:“同意!同意,同意!”
昭顔飛身飄落回原地,不知何時劍已經回鞘。
大夥一起扭頭看這突發事件的始作俑者――端木東。
端木東脖子上鮮皿直流。常可無意中劃的那一刀,雖未傷到要害,可割破了很深的皮肉。皿順着脖子,流到肩膀,布衣的前襟都染紅了。
昭顔冷冷道:“你們都瞧他幹什麼?人是我要放的。”
大夥急忙又扭頭看虬飛烈,想看看虬飛烈還能怎樣發作。
虬飛烈以一種狠毒無情的目光瞪了端木東一眼,又深深看了弟兄們一眼。出乎大夥意料,他隻是冷笑一聲,轉身走了。明十三,屋冠仔和牧小野都緊跟在虬飛烈身後,緊接着哈伯倫和雪山白也跟在後面,徑直走了。虬飛烈沒有等待昭顔的命令,徑自沿着王遼複查過的标志,率領幾人朝冰沼盡頭大步走去。沖天的白氣在他們身邊,此起彼伏。
端木東心裡又氣惱又羞愧,道:“都怪我把她放走了。”
昭顔冷冷道:“怪你有什麼用?”望着虬飛烈等人的背影,歎了口氣。
端木東低着頭,看到昭顔秀氣的黑色戰靴停在他面前,腳尖微微分開。他的心緊張得砰砰直跳,卻不敢擡頭看她。
卻聽她道:“你如果學不會忠誠,我不如現在就殺了你。”
端木東渾身一震,急忙拉住她的袖口,把她往離衆人更遠些的方向拽了兩步,湊近她耳朵,低聲道:“你說什麼?”
昭顔摔脫他的手,從斜背的皮包裡,取出什麼,遞到他眼睛下面。他大吃一驚。那是一根人的小腿骨,卻白如象牙,光滑明亮,鑲嵌着白金和寶石。再細看,沿着骨頭,打着一串圓形的孔洞。端木東不明就裡,擡起頭,疑惑地望着昭顔。
昭顔美麗的臉蒼白如雪,像石頭刻成的那麼肅然,道:“星月國飛天門的飛天十三仕裡,有一名善舞的美麗女子,名叫鶴王。鶴王是你母親流風敏王後的貼身侍衛,曾舍命救過你母親兩次,卻英年早逝。你父親阿爾斯朗為緬懷這位忠誠的衛士,命令名匠将鶴王的一根胫骨制成骨笛,嵌以白金和祖母綠,象征永久忠誠,名曰‘鶴王之秀’,送給你母親。而你母親又命人将這骨笛安裝到你父親王帳的頂端,祈求忠誠之靈庇護。王帳在冰湖上前進,‘鶴王之秀’迎風發聲,笛聲會驅趕拉撬的狗或馬匹,令它們不知疲倦。據說,笛聲也能驅趕邪魔。後來,王帳被我們奪來護送你了。前天夜裡,大冰蟲擊碎了王帳。兄弟們從殘骸中找到了這根骨笛‘鶴王之秀’。我原以為留着它,拉雪橇或許有用。沒想到,我們的雪橇也已扔在冰沼外面。反正這是你們家的東西,理應給你。你收起來罷。”把骨笛放在端木東手裡。
端木東擡起頭看着昭顔,搖頭:“這……我……我不能要。我犯了錯誤,更不能接受……”
昭顔凝視着端木東的眼睛,道:“勝木,你記住,進入冰原的時候,‘鶴王之秀’迎風嘯鳴,有七十二位兄弟護送你。現在,王帳已毀,還剩四十二位兄弟在護送你。如果加上新加入的靈縛C、廚師白素珍和紅裙奴小娘,共有四十五位兄弟在護送你。”
武士們都站直了身體,凝視着昭顔。
靈縛C,廚師白素珍,紅裙閹奴小娘,聽到他們的名字也在兄弟之列,都是一驚。随即,三人不約而同站直了身體。廚師白素珍個子最矮,最胖,卻站得最直,下巴高高揚起,高帽後仰着,他的牙齒緊咬,眼中噙着淚水。紅裙閹奴小娘低低地哽咽道:“我們都是兄弟。都是兄弟。”靈縛C甕聲甕氣道:“兄弟。”
昭顔往前邁了半步,她的臉幾乎貼到端木東臉上。她看着端木東的眼睛,冷冷道:“你不能讓死去的兄弟白白犧牲!”
端木東看到昭顔的眼圈紅了。随即,他自己的眼睛模糊了,淚水奪眶而出。昭顔轉身命令道:“全體,整隊出發!”
端木東緊握着骨笛,心裡對自己說:“勝木,你要趕快強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