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丘山脈與淮陽城之間,有一大片平原空地,空地中零散分布有諸多村落,村落中村民以進山采藥或田間耕種養殖為生。
凡進山采藥,必須要經過九丘山脈的一處峪口,名為鎖魔峪。
傳聞上古時期有大人物在此布下禁制,以九丘山脈為天地陣法鎖住了曠世大魔,鎖魔峪為陣法的唯一生門,遂取其名。
“師兄,峪口有人埋伏。”
楚辰站立在茂密的山林中,看向遠處的鎖魔峪,重瞳大開,看着在峪口周邊山林中潛伏的數道人影。
賈貞聞言,眉頭掀起,看向峪口方向,仔細感應,果真隐約有幾道氣息,要不是認真查探,怕是連他都無法察覺。
他看了一眼楚辰,心中疑惑,按照常理來說,就算是通靈法,也無法比他更早查探到潛藏在暗中的人。
賈貞與張起對視一眼,二人意會,都沒有再說什麼。
“恐怕是裴家為了确保萬無一失,安排在暗中的後手。”楚辰注意到了二人的神色,也沒有多說,繞開了話題。
“無妨,這幾個人,奈何不了我們。”賈貞開口,看似風輕雲淡。
張起眼神怪異,看了大師兄一眼,似乎要出言擠兌,但最終選擇了沉默。
“哈哈,你小子是不是又要埋汰我!”賈貞注意到了前者的神色,不禁笑罵道。
三人說着,已經朝前走去,并沒有從峪口急速掠過的打算,而是在大路上慢慢走着,淡定從容。
鎖魔峪口山林中,幾道人影閃爍。
身穿紅色勁裝的田嬰生站立在一顆巨松下,看着遠方路上的三人,眉頭皺了起來,握着刀鞘的右手,不由得緊了緊。
“隊長,畫卦閣的三個小子出來了!”一名裴家護衛急匆匆跑來禀報。
田嬰生看了一眼那名護衛,沒有說話,又轉頭看向那大路上的三名少年。
前來禀報的護衛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額頭隐隐有細汗滲出,低着頭一言不發。
“四公子不聽我勸,以為突破入微境界,并且手掌赤龍劍就能夠制服畫卦閣三人。”
他的聲音并不渾厚,但卻有力,字節之間有明顯區分,吐字擲地有聲,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感慨。
護衛聽後,内心忽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但旋即一想,那種預感不可能出現,便放下心來,重新思索隊長為何還不讓他離去。
田嬰生看也沒看那名護衛,繼續說道:“但是他沒有想到,畫卦賈大早已突破至入微境界,實力比他高出幾分。”
護衛剛剛放下的心再次提起,隊長這句話什麼意思?
他不敢開口詢問,隻是默默站在對方身後,低着頭,也不知該不該回應一聲。
“我知道了,你去吧,告知護衛隊的所有人,見機出手!”
終于,在年輕護衛的期待中,田嬰生開口說道。說完,他便朝前走了幾步,不再将自己隐藏在綠樹叢中。
但是他的這句話,卻讓年輕護衛陷入了新的困惑之中,見機出手?
他不敢開口詢問,離去時不斷揣摩着隊長這句話中的意圖。
他回到埋伏的地方,思索着田嬰生話中可能表達的幾種意思,然後在這幾種意思中尋找最有可能的那一道信息。
看着大路上的三名少年已經快要走到他們埋伏的地方,他微微偏頭看了一眼遠處巨松下站立的護衛隊長,見對方依舊手持刀鞘,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兄弟們,上!”他的話出口,幾名護衛便一擁而上。
走在大路上的賈貞,在這時候看了一眼幾名護衛藏身的地方,淡淡開口:“有些蒼蠅又要蹦出來煩人了。”
楚辰和張起憋住笑意,一聲不吭,停下了腳步,幾名裴家護衛已經出現在了前方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好狗不擋道!”賈貞瞥了一眼幾人,說道。
他雖然看向幾人的眼神輕蔑,但是卻不輕易間掃過遠處的松樹,神色鄭重。
那裡站着一個男人,感受不到他的任何氣息,但卻異常顯眼!
萬綠叢中一點紅!
“死到臨頭了還嘴硬!”年輕護衛強忍着沒有回頭看一眼巨松下的人,去看他有沒有什麼命令或者指示,而是故意拖延着時間。他已經從那人的口中得知賈貞突破至了入微境界,再加上詭計多端、心狠無比的張起,他還真沒有十足的把握取勝。
“拖延時間嗎?”張起的聲音忽然響起。
年輕的護衛一怔,正要發作,他忽然感覺到肩膀上有一隻手放在了上面,壓下了他将要抽到的動作。
“隊長!”幾名護衛點頭,分别往後退了一步。
“你就是田嬰生?”張起看見來人,臉龐上出現一些詫異之色,端詳着面前的男人。
楚辰和賈貞,也同時在打量着他。
“看夠了沒有?”被三名少年盯着看了一會,田嬰生才開口。“本不願出面動手,扼殺後輩天才,有失大義,今天隻問一個問題,季陽人在何處?”
他的聲音還和之前一樣,吐字極為清晰有力。
“我們曾與他相遇,但因為他殺掉了獅虎獸幼崽,後來被母獸追殺。”賈貞收起了之前臉上的不屑,一本正經地說道。
“如何能夠相信你?”田嬰生繼續問道。
“嗯……”賈貞沉吟了一會,才說道:“不管我怎麼說,你應該都不會相信我們。”
“我會相信!”田嬰生說道。“我要看你的識海!”
他的聲音堅定有力,不容對抗質疑。
“你想多了!”賈貞和張起極具默契,同時開口說道。
看人識海,便能窺人秘密,被看之人等于赤身裸體站立示人。同時,一旦被人進入識海,便能很輕易被搗毀靈台而身死魂滅,具有極大風險。
“你們放心,田某人隻是查看你們與季陽相遇時的場景,并沒有其他不軌。”田嬰生說着,看向三人,眼神中一片赤誠。
楚辰聽過田嬰生之名,傳聞田嬰生境界高深,行事光明磊落,乃是當之無愧的高手,但因其與裴家有舊,自甘在裴家擔任護衛統領,保裴家平安。
“晚輩幾人自然信得過前輩,但是看人識海,茲事體大,此事絕不能答應,前輩見諒。”張起開口說道,他在言語之間對田嬰生保持着一定的尊重。
楚辰一直沒有說話,直覺告訴他,面前的人不簡單。他的身上有太多秘密,不願在人前輕易說話。
“如果你們執意如此,就不要怪我摒棄惜才之念了!”田嬰生一個字一個字說着,本來身上沒有任何氣息外洩而出,但是随着他的這句話說出口,他渾身的氣勢就在不斷攀升着,沒說一個字,散發出來的氣勢就更加逼人,說完最後一個字,賈貞三人的身軀已經開始瑟瑟發抖。
楚辰身在黑蓬之中,雖然黑蓬化解了絕大部分威勢逼迫,還還有少量需要他去對抗。他的體内皿氣快速流動,太玄不滅體運轉。若非他強行控制,已經有金光散發,龍吟陣陣。
“前輩……真的要……對幾名晚輩……出手?”賈貞艱難開口。
“讓我看你識海,不然今天你們走不出鎖魔峪。”田嬰生的表情和語氣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變化。
“拒……絕!”這句話是張起說出來的。
聞言,田嬰生的眼睛眯成了一道危險的縫,自出現到現在第一次有感情流露,那是眼角的殺氣。
他看着三人,握緊了手中的刀,雖然隻是三個小輩,但他今天打算出刀。
對他來說,這是對三名少年的尊重。
他能做到的,隻有這些。
手中的刀鞘慢慢擡起,刀柄隻是拔出了寸長,便有冷冽氣息傳來,直逼人心魂。
“嚯!好大的威勢,堂堂三字刀,竟要對三個晚輩拔出,真是越活越出息了!”
一道聲音傳來,一股不弱于田嬰生的氣息如滾滾江河,将籠罩在楚辰三人身上的逼迫感盡數驅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