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卦台下石洞中,楚辰緊閉重瞳,一動不動。
對于此刻的他來說,世界上已經沒有了其他存在,隻有眼前這座石碑。石碑矗立在天地中央,紮根在大地之中,高與天齊。
他的意念鎖定石碑,雖然沒有在石碑之中有任何發現,但是他沒有放棄,他要尋找那一絲氣韻,繼續補全所殘缺的《易經》經文。
這一切,與他的重瞳有關,對他來說太重要了。
重瞳雖已煉化了那神秘的一刀一劍,鎮壓住了瞳内暴動的能量。且利用這一刀一劍,催動重瞳通靈,但也僅僅隻是通靈而已。
通靈,隻是初步覺醒,根本無法真正發揮出重瞳的種種神通,也無法改變重瞳的外相。
重瞳異像,并不醜陋,反而讓他有奇異神韻。但是身懷重瞳之人數萬年甚至幾十萬年方才現于世間,以重瞳本相招搖過市,實屬不智之舉。
早先在地球時,武當宗師為何不修其他經文,而偏修《易經》。
最主要的原因,《易經》經文合乎天地宇宙至理,乃是大道經文中最為頂級的存在,修至化境可以直通天地,堪破世間法則,易天地之力為己用,擁有神鬼莫測之偉力。甚至傳說中,古之聖賢修煉《易經》,自創一界。
而對于楚辰來說,《易經》的存在,除了其本身的強大之外,更如同一線天機,讓他有機會改變重瞳外相。
十年大夢一朝醒,依舊藏瞳黑蓬中!
不管是地球上古武造詣出神入化、軍功赫赫的楚将軍,還是如今身懷頂級《太玄經》、經曆過龍皿洗髓的少年郎,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在陽光下,是他一直所希望的。
除了在屈指可數的幾人面前,他可以不用掩飾,其餘時間都在掩飾重瞳的存在,畢竟它的存在太多驚世駭俗。
他不厭倦遮掩,甚至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但是他希望可以活得更加坦蕩。
所以多年以來,楚辰最希望得到的,就是完整的《易經》經文!
沒有人知道《易經》是怎麼産生的,有人說它是人祖伏羲在八卦基礎上所創,也有人說它是天地之物,因為它記載的确實是天地法理。
至今,衆說紛纭。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易經》與八卦之間、與太極之間,有着極為密切的聯系,但是卻并不是八卦和太極。後者是人族法,前者則是天地法。
在地球上,被大家廣為流傳的《易經》經文便是在八卦基礎上推衍而成的六十四卦,主要用于占蔔卦乂。但是楚辰知道,那套經文極為殘缺,關于修煉的内容更是被盡數剔除,所剩内容,不足萬分之一。
楚辰來到這個世界後了解到,在上古時期,《易經》總綱流傳世間,雖不是人人皆知,但也早已不是秘密。
而完整《易經》經文的傳承,隻有三個地方。
分别是天水連山家、昆侖歸藏洞、淮陽畫卦閣。
連山家與歸藏洞數萬年前就已消失于世間,不知所蹤。
當年風光無限的“三易聖地”,如今隻剩畫卦閣在這滾滾紅塵中逐漸沒落。
楚辰枯坐石碑前,一動不動。
因為這突然出現的石碑,他看到了一絲希望。
此刻他依舊保持心若止水,平靜無波。
這是他的道心。
無比堅定的道心。
他的意念集中在石碑之上,認真地感受着石碑上有可能存在的那一絲氣韻。
但是時間不斷流逝,那塊石碑,還是一塊極為普通的石碑,根本沒有在上面感受到所謂的氣韻。
直至兩個時辰後,楚辰才睜開了眼睛。
他睜開眼睛,是因為衛霄生又開始站在那裡絮絮叨叨。
“楚辰你盤在那裡作甚呢?我看你也沒有修煉啊,你怎麼還是怎麼奇怪。你快起來吧,我想去幫三師兄買春來街的豆花,不然他今天一定又心裡毛得睡不着覺……”
衛霄生一直在說着,看楚辰不理他,已經沒有耐心繼續修煉的他,就獨自坐在那裡不斷開口說着。後來覺得無聊,索性跟圍在他身邊的光點說起話來,在給那成千上萬顆光點,一個一個起着名字。
最後楚辰無語,便睜開眼睛站起身來。
“啊!你終于醒啦,你這人好奇怪,我剛才說話你都沒有理我,我叫你名字你都不答應一下。”衛霄生說着便撅起了嘴,他有點不快。
楚辰笑了笑,看着這個單純如五六歲孩童的少年。
“我剛才想事情太認真,不好意思。”他極為認真地道歉。
他知道,衛霄生需要他這麼認真地道歉。
果然,衛霄生笑了起來。
“走吧,我們去春來街買豆花,三師兄最喜歡吃了,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楚辰點頭,跟着他走了出去。
洞外的樹林茂密,靈氣充沛的天地環境裡萬物都在滋潤中生長着。
通往山洞的小路上,依稀傳來了兩個少年的聲音。
“楚辰你為什麼經常要來這裡啊?”
“為了活得更坦蕩。”
“啊?為什麼現在活得不坦蕩,因為你是瞎子嗎?我聽師父說,你的眼睛還有可能慢慢變好,是嗎?”
“嗯”
微風撫來,少年的聲音在遠處被風吹散。
…………
淮陽城,方圓占地數百裡,面積極大,街巷縱橫,人數千萬,熱鬧非凡。
對此,楚辰不以為奇,在這方古史中,面積比地球大了足有千萬倍,雖在個别名稱和地形上有相似之處,但也有很多地方與地球截然不同。
北方平原常年飄雪,有魔族盤踞;南方有妖族大荒,且萬族林立;西方高原與大漠,藏有驚世傳承;東方無垠之海,海島無數。
僅人類統治的中原地區,就極為龐大,若想橫穿中原,以凡人步行之速恐怕行走千年也不能至。
楚辰被衛霄生帶着在春來街上穿行,街上人潮熙攘,摩肩擦踵。各種商貨店鋪比比皆是,奇珍異寶琳琅滿目。
楚辰自進入畫卦閣之後,除那次與阮義動手,還是第一次出來。
淮陽城中以修士為主,也有少許凡人。修煉一途極為困難,除天資根骨俱佳之外,财侶法地也不可缺少,所以并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
衛霄生要買的豆花,在春來街口的小攤上,出自一名半百婦人之手。
“芸娘,老樣子,要蔥花不要香菜。”衛霄生說着,從懷中掏出銅錢。
“小衛啊,最近怎麼沒見羅小子過來吃豆花了?”那婦人見是衛霄生,笑着問道。
“啊!”衛霄生驚呼一聲,支支吾吾地說道:“三師兄他……他……他生病了。”
“生病了?打進不打緊?”婦人心切,語氣中有些焦急和擔心。
“不打緊不打緊!”衛霄生急忙說着,看起來有些窘迫,難得沒有啰嗦。
看見他這副模樣,被稱為芸娘的婦人眼神怪異,看了看面前的少年,又看了看他身後的楚辰,眼中有擔憂之色。
“三師兄無恙,隻是練功時不小心受了内傷,靜養幾日就好。師父命他最近在閣中靜養,不能外出。”楚辰的聲音适時傳來,婦人眼中的擔憂之色慢慢消散。
但是當那種擔憂之色還沒有徹底消散的時候,衛霄生的聲音傳來,讓楚辰滿頭黑線。
“對對對!靜養幾日就好,靜養幾日就好!”他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如同小雞啄米一樣點着頭,将那句話重複了兩遍。
看見他這樣子,那婦人眼中的擔憂之色更加明顯,無助地看向了楚辰,希望他能說出實話。
衛霄生看到婦人臉上的擔憂,才好像反應過來,急忙捂住了嘴,一雙眼睛骨碌碌轉着,不知道該說什麼。
“實不相瞞,三師兄前兩天外出打獵,在與兇獸搏殺過程中受了輕傷,但是并沒有大礙,他怕您看見傷口擔心,便托我和霄生前來幫他買,隻是一點小傷,沒有那麼嚴重。隻是沒想到,師兄一片好心,卻沒有如願。”楚辰娓娓道來,看着婦人,很自然地碰了一下衛霄生,示意他不要再亂說話。
“這小子!怎麼這麼不小心!”婦人嗔怪,臉上的擔憂之色比之前淡了些許。
她手間的動作已經繼續,無比娴熟。
“還有你小子,小孩子不學好就學些壞毛病,這麼小的年齡就開始撒謊!”她一邊做着豆花,一邊看向衛霄生。
衛霄生的舌頭一吐,有些不好意思,但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倒是楚辰,黑紗下的臉色依然白皙,表情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并沒有因為婦人的話而生出任何變化,即便是紅暈,也不曾比之前多出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