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翠挺拔的樹林中,稠密的枝葉遮擋了陽光,樹下一片陰涼。
一棵參天聳立的古樹下,半躺着一名劍者。
那劍者旁邊放着柄黑劍,手裡朝天握着個酒葫,葫口朝下。疲倦的眼神看似将要睡去,酒葫裡的酒卻不住地緩慢滴入他口中,而他竟是一動不動。
這劍者便是離開桑龍鎮的問劍狂人。
問劍狂人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要在桑龍鎮幫助淚痕,他從來不管閑事,從來都不!
也許是一時興起;也許是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未尋覓到自己滿意的對手,有些寂寞;也許……
他想找個理由說服自己,想了好久,也想不出。索性靠着古樹躺了下來,一邊休息,一邊喝着悶酒。
人若敬我,我亦敬人;人若辱我,我必殺人。
這是他行走江湖的原則,他一向是個恪守原則的人。
挑戰他的底線,讓他違背堅守的原則,隻有一個下場,類似周山蛟的下場。
問劍狂人就那樣一直躺着,飲着酒,思考着,不覺一股倦意襲來,便欲睡去。
就在這時,他遠遠地聽到有人靠近,便又緩緩睜開了雙目。
他好奇地轉頭朝林子深處望了一眼,見遠處正有兩個樵夫,後背各自背了捆枯枝。朝他所在的方向緩緩行來。
那倆樵夫一高一矮,身形枯槁。趕路的同時,不住地談笑着。
“聽說南海附近最近崛起了個什麼王朝。在中原南邊鬧得很兇啊!不知是不是真的?”
“是叫赤翎王朝,已經在神州壁貼出告示了,怎會有假?”
“神州壁?老弟啊,你說的可是中原武林的消息樞紐,專門爆料江湖大事的那塊神州壁?”
“是啊!怎麼?你不相信神州壁上張貼的内容?”
“不!不!我隻是想不到赤翎王朝這件事竟是真的。”
“是真的又怎樣。中原局勢這麼亂,外域與魔界更是一直對中原虎視眈眈。赤翎王朝若想僅憑一己之力立足中原,難矣!”
“老弟為何如此說?”
“赤翎王朝兵力雖多,但面對的可是武功高強的江湖人。數百精兵都未必制服得了一個江湖高手。你想想,若是江湖門派聯合起來,中原之内,哪還有赤翎王朝的立足餘地。”
“老弟說的倒也是實話,希望赤翎王朝不會像多年前的通胤皇朝一樣,還未發展壯大,便被衆強扼殺在搖籃之中。”
“老哥所說正是我心憂之處啊!通胤皇朝的覆滅,正是因為皇朝的治理方式有所偏差。他們的處世原則,不僅影響了江湖門派的利益,更壓縮了武林人的活動空間。這樣一來,那江湖人自然不肯了,因此才會聯合起來集體對付皇朝。”
“可是不能否認,通胤皇朝在世時中原的治安不知比現在好了多少倍。”
矮個子樵夫聞言,贊同地點了點頭。
二樵夫談話間,便來到問劍狂人近處。
他們看到了問劍狂人,更看到一柄劍。黑色的劍柄,黑色的劍鞘。
二樵夫看到黑劍,各自臉色一變,相互對視一眼,又悄聲低語幾句。竟似有幾分驚懼,低下頭來,便欲離去。
問劍狂人見狀豁然起身,叫道:“二位請留步!”
二樵夫聞言站定。神色慌張地轉過身來,不約而同地看向問劍狂人。
問劍狂人神色疲倦,卻夾帶着一絲疑惑,淡淡問道:“敢問二位?神州壁是什麼地方?”
二樵夫方才談話的地方離問劍狂人雖遠,但問劍狂人畢竟身負不凡武學,聽力異于常人。自是把他們說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問劍狂人從二樵夫的交談内容中,仿佛找到了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二樵夫聞言一愣,看了眼問劍狂人的穿着,不由各自怔在原地,面面相觑,神色間還是有幾分躊躇慌張。
問劍狂人見狀,淡淡道:“說吧!我不會傷害你們。”
高個子樵夫聞言,如釋重負地長呼了口氣,這才道:“不瞞大俠!神州壁乃是中原武林消息最及時,内容最轟動的一處神秘之地。也是中原武林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江湖上但凡發生什麼大事,神州壁上便會及時貼出具體内容,公示天下。但神州壁上也不是什麼都貼。神州壁上三不貼,說得正是這點。”
問劍狂人疑惑地“哦?”了一聲,矮個子樵夫忽然接過話道:“神州壁上三不貼,一不貼凡夫俗事,二不貼私人恩怨,三不貼外域之事。”
問劍狂人聞言,若有所思。
高個子樵夫又緩緩道:“不光如此!據說神州壁實際是由鴻儒富貴莊暗中操控。若你想通過神州壁放出消息,隻要多花些銀子,内容不與三不貼相沖突,便可達成。”
矮個子樵夫聞言附和道:“是啊!聽說那鴻儒富貴莊的莊主可是難惹得很。他不僅是中原的首富,而且在江湖中也有很深的背景,麾下能人高手亦是不少哇!”
問劍狂人聽了二人所言,好似明白了什麼。忽然又開口道:“不知二位是否知曉這神州壁具體的方位?”
高個子樵夫聞言,淡然一笑,道:“不瞞大俠,由此再向南十裡。有一快突兀地立在天地間的巨大石壁,高約五丈,橫縱近三十尺。上邊刻着朱紅二字,正是神州。”
樵夫言罷,問劍狂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謝過兩位樵夫,便向南而去。
行了有二三裡,便是出了濃郁的森林,來到一條山道上。
問劍狂人醉目眺望,遙見遠處,孤壁參天,白雲掩罩,方圓再無可與其比高之物。
問劍狂人見狀,迷醉的眼神猛地一變,仿佛瞬間便充滿了無窮鬥志,淡淡自語道:“中原神州壁,将是見證問劍狂人巅峰的地方。”
就在這時,前方忽然隐隐傳來“哒哒!”的清脆馬蹄聲,以及騎士的呵斥聲,還有整齊而又規律的磅礴行軍聲。
問劍狂人見官道的前方是個下坡路,便知這些聲音是從坡下傳來。
但他并不在意這些,隻凝視着遠方的神州壁,緩緩而行。
沒走幾步,就見兩匹白色駿馬緩緩行上坡來。馬上各騎着一人,皆是身穿紅甲,頭戴紅盔,盔上又插着一根半尺長的紅翎,甚是紅豔惹眼。
那二人神色嚴肅,腰杆筆直地正視着前方,顯盡軍人威儀。
旋即,又見駿馬後,八面軍旗迎風招展。紅色的軍旗上,顯眼地寫着兩字,正乃“赤翎”。
一衆同樣身穿紅甲的士兵,腰懸長劍,整齊有序地緊跟在白馬後,踏出一陣陣雄渾有力的腳步聲。
問劍狂人淡淡望了眼迎面而來的浩浩蕩蕩的紅色軍隊,面無表情地飲着酒,繼續向前行去。
駿馬上的為首二将見到問劍狂人的穿着打扮,各自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卻并未說什麼。隻是其中一将不住地回頭望着後方,好似在期待着什麼,又好像不是。
問劍狂人南行,紅色軍隊北上。雙方行了一會兒,便錯開距離。
這時,問劍狂人便已來到山坡前。卻見坡下還有四名健壯的紅色士兵,四人正擡着一頂紅色轎子,健步往上行來。
那四人亦是一臉嚴肅,雖是擡着轎子往坡上而行,行進速度卻絲毫不比平路慢,好似十分有力的樣子。
問劍狂人本以為紅色軍隊已然全數遠去,卻不曾想後方還遠遠跟着幾人,自是微微一驚,疑惑地向那紅色轎子望去。
紅色轎子正中遮着布簾。右側有個方形的小透氣窗口,也被一塊紅布掩着,看不清内中是否有人。
正當問劍狂人出現在坡頂時,轎内忽地“咦?”了一聲。
轎中有人,!
那人好似看到了問劍狂人,略微有些驚訝!
“停!”
紅轎中猛地傳出一個冰冷有力的聲音,擡轎的四名兵士立即停住了腳步,看向問劍狂人。
問劍狂人緩緩往下而行,不解地凝視着紅轎,好似在疑惑對方為何會突然停下。
等問劍狂人行至紅轎跟前,紅轎内的人忽然道:“閣下便是問劍狂人?”
問劍狂人聞言站定,飲了口酒,淡淡道:“何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