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左右浮動着,盡管憑借着某些莫名的感應以及夏莉手中那塊自己無比眼熟的懷表,卡爾大體上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也有了一些危險的預感。
然而……這副孱弱的軀體卻限制了他所有的歪腦筋,哦不,應該說是機智的想法。
不過,既然現在無法逃跑,那麼他也得思考一下如何應對夏莉那對複雜有哀怨的眼神。
喂,你隻是一名少女好不好,要不要這麼可怕。或者說應該說,正是因為是名少女,所以才會這麼可怕吧。
沉默地思考着,卡爾覺得自己此時還是不要打擾夏莉所沉浸的那股憂傷的氛圍好了。
雖然他其實也很想了解為何那個自己會突然消失,不過想來,如果不是真的無能為力的話,恐怕那個自己也不會這麼輕易放棄・・・・・・大概吧。
莫名有些心虛,卡爾決定不再糾纏這樣的問題了,畢竟對于他而言,所有逝去的都已經是逝去了,不能挽回就不去挽回就好了,執着大概是最沒用的一種情感。
“額,那個・・・・・・夏莉?”卡爾試探性地喚了一聲。
他還是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雖然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主動去揭開,但是作死的本性總是驅使着他不斷前進。就好比看到傷口結痂後的疤痕,就一定想要去揭開它一樣,哪怕知曉不等疤痕自然脫落,肯定是毫無益處的。
這份源自本性的濃重的好奇也不曾在穿越了時空的旅途中消失殆盡。
“卡爾・・・哥哥・・・”夏莉有點遲疑,她大概确實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情。驟然說些有的沒的卻惹動人心弦的話語,然後又自顧自逃走,雖然她很熟悉這樣的風格,但是無論怎樣,讓她就這樣接受這樣殘酷的事實,也是極其艱難的。
更令人惱火的是,本來最應該痛苦的那個人,卻像個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在乎的無辜者一樣,滿懷好奇。
“真是讨厭!”喃喃地自語着,然後夏莉的眼眸轉向了那個依舊存在的卡爾,看着他那雙黑色的眼眸中滿載疑惑的光芒,突然随手就将自己手中的懷表砸向了那個貌似無辜的家夥。
“哼!”驕傲地轉身,絲毫不理會身後那個曾經尊敬的大哥哥的痛呼,愛憎分明的金發少女大步走出了這間已經沒有陽光照耀的畫室加卧房,然後重重地将房門關上,留下一聲木頭猛烈撞擊後沉悶的顫音。
從地上拾起在自己身上滑落的懷表,卡爾使勁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一邊感歎着夏莉确實有成為騎士的資質,一邊開始打量那個來自未來的自己給自己留下的唯一的饋贈。
似乎是有着與自己左手上那塊懷表相同且一緻的紋路,可是按照時空平行的理論,他應該是無法觀測到這塊懷表的存在的。但是實際上他對于時空的理解,也不過是經過文明社會熏陶之後的皮毛而已。
不能理解的事物就暫且放過,他想要摸索得到的線索,隻是為何那個來自未來的自己會驟然消失,難道說,頻繁地使用這份不知是誰饋贈的金手指,其實也會付出自己所不知道的代價麼?
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卡爾翻找着床榻邊上的小櫃子,在這個容納面積并不算大的櫃子裡面,他翻出了一面十分破舊的小圓鏡。雖然看起來确實很古老,但是鏡子所具備的功能,也依舊還可以使用。
他仔細地觀察着鏡子裡的自己,反反複複不厭其煩地檢查着沒一絲細節,确保自己皮膚沒有哪一塊突然生出了皺紋,頭上的頭發也沒有由烏黑轉為蒼白,然後才猛然舒了一口氣,暫時放松下來。
“看來,并非是使用之後直接減少自己的時光。”
排除了這個可能性,然後他也沒有那種被抽離了壽命的那種驟然的空虛感和莫名的危機感,于是“使用這個懷表會減少自己未來的壽命”這樣的論斷也在存在疑惑的可能性下被排除。反正他現在本來就這麼孱弱了,就算再弱一點,其實也都是無所謂的事情。
所以暫時排除了這兩個可能性,那麼在他以自己的經驗作為推斷基礎的猜想之下,也就隻剩下了一種可能,使用這塊懷表,不僅僅消耗的是七日充能的那些能量,也會消耗他自己未來的可能性。
說起來大概也不會有多少人理解,按照卡爾自己猜想之中的劃分,所謂未來的可能性,也就是穿越了那七日時空之後存在于同一時空中不同時間線上的自己。也就是說,其實透支這塊懷表的力量之後,就會消耗穿越了時空之後的那個自己的存在時間。
可惜,卡爾并沒有找到什麼足以證實自己猜想的論據,畢竟那個來自未來的自己所獲得的那些情報,并沒有通過那個正在賭氣的小姑娘口中傳達給自己。所以說,一切也不過是他自己胡思亂想所得到的結果而已,根本不能當做真相。
“時空同位體會互相吞噬麼?”這個猜想的由來,源自于卡爾曾經所處的那個文明社會中那位稱号為“功夫皇帝”的明星所出演的一部電影“救世主”。那位在電影裡面所演繹的角色,就是一個通過吞噬不同時空的自己而獲得力量的人。也是因為那部電影的啟發,卡爾才會認為自己每一次回溯或者前進的時空,都并非是自己原來所處的那處時空。
隻不過現在看起來,似乎也不盡然是這樣的。
正在慢條斯理地揣摩着真相,然而一個奇怪的現象突然引起了卡爾的注意,也為他的猜想增添了一點點的證據和更多更繁雜的疑惑。
那個來自未來的自己所給予的饋贈,正在産生類似于受熱融化一樣的反應。原本堅硬的銀制外殼就好像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的拉扯,一點點地向着他左手所在的方向産生了扭曲和形變。
原本他還沒有注意到,隻不過這股力量的拉扯似乎是在不斷地成倍增加着,所以那愈發明顯的異狀自然無法逃過他并不敏銳的眼睛。那似乎是形變成了一條銀色的流沙,又像是傳說中星辰流淌的銀河,以一種衛星環繞的姿态,向着那股引力的中央,也就是卡爾左手上所握着的懷表不斷螺旋延伸。
隻不過,在下一個瞬間,卡爾就再也無法确認自己是否真的看到了這樣詭異莫名又分外奇妙的光景,因為那條星辰閃爍的銀河已經全然湧入了引力的中心。而在卡爾手中的本來的那塊懷表,卻平靜得好像無事發生過一樣,連銀制外殼上的花紋都沒有半點變化。
“所以說,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将左手手掌高舉在自己面前,卡爾死死地盯着随自己穿越而來的這塊懷表,仿佛道士降魔一樣大聲呵斥着。他也思考過,自己是不是該念幾段“妖魔鬼怪快離開”這樣的咒語,但是最終還是覺得這樣實在是太過愚蠢了,和自己高冷機智的人設并不匹配,索性就放棄了這樣的想法。
然而冰冷的死物并不會說話,或者說就算會說話,其實也不想和卡爾這樣神經質的主人進行那些愚蠢的“你是誰?”,“想幹什麼?”,“為什麼選擇我?”這類的無知問答。
被銀鍊懸挂着的懷表上隐約倒映着卡爾看似嚴肅實則呆滞的表情,然而卻沒有半點聲音傳來,于是手掌已經舉累了的卡爾終于放棄了與其交流的打算,開始努力思索自己接下來的計劃。
他是大概能夠猜到那個來自未來的自己在消失之前對夏莉說了些什麼,無非就是一些煽情地托付的話語,以此欺騙無知少女來為他的逃跑計劃保駕護航。在對方沒有直接給自己提示,反而是逼迫他必須尋找一個值得信任的外人來透露一部分秘密的行動之後,他就已經明白了大半那個來自未來的自己的想法。
他就是想讓他自己明白,那個凜冬使徒并非像是夜裡出現的那些魔物一樣,雖然同樣是敵人,但是後者可以用智慧來戲耍,而前者無懈可擊。這份無奈很好地傳達到了他這裡,而且為了預防他自己很清楚的那種好奇或者說因為不甘而想要作死的本性,那個來自未來的自己還給自己加了一把強制的鎖――夏莉。
因為夏莉知曉了這件事,所以她不會讓他去直面那個“敵人”。
也正是因為夏莉知曉了這件事,所以他也不會為了自己的好奇而為這位青梅竹馬的玩伴增添一個危險的複仇目标。縱然仇恨是激勵人前行的絕佳的動力,但是夏莉似乎并不需要這樣的動力,她本身,就是一個非常努力上進的女孩子啊!
所以能夠教導出這樣努力上進的女孩子的他自己,肯定也是一個非常努力上進的穿越者,絕非什麼挖坑不填,還喜歡懶惰拖延的鹹魚。
嗯,一定是這樣的。
然而正當卡爾又在進行這樣的自我催眠自我欺騙的時候,一聲猛烈的推門聲,又把他從自我的美夢中驚醒了。
“卡爾哥哥,我們私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