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萱滿是疑惑,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心中又驚又怕。
她擔心身份暴露,所以不敢喚徐珞,隻能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台上那道身影,心裡為她緊緊捏了一把汗。
徐珞在台上卻不慌不忙,面上仍是笑着的,對站在她對面的那個絡腮胡子男人說道:“胡老闆說話可是要算數!”
“我胡某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别的不說,這信譽可是看得比鐵還要硬,更不會欺負你這樣一個小孩子!這個你放心。”絡腮胡子用力地拍了拍兇脯,兇前頓時伴随着傳出沉重的兩聲。
“好!”現場又是一片叫好聲,掌聲如雷滾滾。
“臨徐就是欽佩像您這樣的鐵漢,如此咱們就請這堂中的諸位朋友做個見證,我若是赢了,”說着徐珞伸手一指,那半倚在地上的少年頓時擡起頭看着她,眼睛裡寫滿了哀求與希冀,隻聽眼前這個半人高的小孩說道:“你便放了這個少年,還他一個自由身。”
絡腮胡子不答,擰着兩條毛毛蟲般粗細的眉毛似是在思忖,倏爾哈哈大笑起來,引得堂上的衆人也跟着笑了起來,就在絡腮胡子眼淚快要笑出來之前,隻聽他說道:“你若是輸了又該當如何?”
“既是打賭,哪有隻讓胡老闆輸的道理,我自然也有我的賭資。”
區區頑童,穿得破衣爛衫能有什麼資本?絡腮胡子聞言将頭向上一昂,示意她開個條件,他倒要看看這小家夥有什麼能耐打動他。
“既是拿人做賭,我自然也是,如若我輸了,我便在胡老闆的班子裡做個使喚,”徐珞雲淡風輕地說道,像是根本不把自己當回事,又或者是笃定了自己會赢。
但她的這份自信卻沒換來場上衆人的喝彩,反倒是被人譏笑起來:也不知這孩子是跟誰學的,這般會說大話,别到時候輸慘了哭得找不着家!
徐嘉萱聽着滿是嘲笑的話心中也不由為徐珞捏了一把冷汗,好好的她做什麼與人家打賭,便是為了救人也不該由她一個女孩子來逞英雄,若是出了什麼意外,該怎麼回去跟家裡人交代?
“你?我要你來做什麼?多一個廢物吃我的白飯?”絡腮胡子見她細皮嫩肉的,心中猜想這小子八成也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主兒。
“洗衣拖地、做飯打雜我樣樣都能做,武藝雖跟精湛挨不上邊兒,但好歹有些底子,若是胡老闆看得上,說不準将來還能幫你賺兩個錢兒花花。”
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徐珞這一樣樣列出自己能幹的事,倒像是街頭豬肉的,她賣的是自己,可這有什麼兩樣?大夥兒又是一團哄笑。
胡老闆聞言又将這個小子上下打量了一眼,雖說他班子裡不缺人手,但這種白撿來的便宜倒也不多,且先将他弄過來再說,若是個不中用的,到時候随便找個人家賣了也能賺個十幾二十兩銀子。
“好,就按你說的來!”絡腮胡子滿口答應了,一雙眼睛裡似乎馬上就能見到二十兩銀子似的。
“珞兒“徐嘉萱越發的緊張了起來,這該如何是好,現在回去請人過來幫忙也不知來不來得及,隻怕自己穿成這樣慌慌張張地回去會引起府中的注意,到時再想不驚動祖母将珞兒帶回去可就難了,可若是不去,那珞兒…
柳管家,對她應該去找柳管家的!今日柳管家要派人出來采買仲秋時節的家用,若是能在此時找到柳管家,那珞兒就不用與那胡老闆比試了,就是輸了,也不至于跟那絡腮胡子去班子裡讨生活。
想到這徐嘉萱猛然間提起步子來朝着樓下跑去,也顧不得其他規矩,跑到樓梯口卻頓時停住了腳步,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站在那裡盯着腳下的台階一動不動。
忽然間她一個轉身,朝着反方向又跑了回去,擡着頭左顧右盼像是在找什麼似的,撥開熙熙攘攘的人,看這處沒有,那處也沒有,正在沮喪之時,轉頭就瞧見了雅座上一道水藍色的身影,徐嘉萱焦急的臉龐如見到救星般露出了喜悅之色。
她略微整了整衣襟放緩了腳步,一面走一面看自己身上有無任何不妥,待到一切都檢查完了,人也已經站到了雅座的階下。
那水藍色的少年好整以暇地坐在座椅上向下看着,信手捏起茶盤上擺着的瓜果放進嘴裡緩緩嚼着,須臾間擡起一條腿搭在另一條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晃了起來,看起來倍是慵懶。
徐嘉萱慣是厭煩懶散之人,但眼前這人卻讓她一點也惱不起來,他雖然看起來像是連吃都懶得吃,但此中的懶卻帶着幾分貴氣,仿佛他天生就該如此。
若不是事情緊急,她斷然不會想要去破壞這副閑散自在。
“鴻三公子…”徐嘉萱輕喚了一聲,那人仿佛并沒有聽見,兩道目光仍是落在樓下那台子上,徐嘉萱見他這樣,心中愈發焦急,忍不住上前跨了一步,欲要登上鴻三公子所在的看台上。
在大西但凡是茶館酒肆,有門房的雅間都會在内裡,外隔着寬而長的走廊,走廊之間擺上些許屏風隔闆,将人與雅間隔開,而二樓的圍欄處又會擺上幾桌,供看客們聽書看戲,所以這雅座要比廊子高出幾個台階。
方才徐嘉萱是在台階下喚的他,他不應,徐嘉萱隻當是他沒聽見,畢竟這五福茶館裡現在是人聲鼎沸,自己聲音又小,他聽不見也是當然。
徐嘉萱此時雙腳落在一層台階上,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因為她面前站着方才那出手救她的男子,自己方才隻邁了一步他便将前路堵死了,徐嘉萱看了看那抹水藍色的身影,隻見他仍未回頭,難道是鴻三公子的示意?
可救人要緊,徐嘉萱也顧不得許多,站在這裡側過那男子的身影,對着前面就喊道:“鴻三公子!”
聲音比方才要大了五分,被喊的那人這才回過頭來,轉頭就瞧見了一個與樓下那孩子穿着一模一樣的孩子,眼眸輕轉了幾番,臉上露出一個饒有趣味的笑容,“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