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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大虐傷身

朱門貴女守則 鴻一菌 4060 2024-01-31 01:00

  楚延卿福至心靈,心有些亂。

  忽然想起年幼時,陳太後總想着讓他和周皇後多親近,他偶爾會在坤甯宮用膳歇晌,奶嬷嬷偷偷告訴他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教他如何跟周皇後撒嬌,他懵懵懂懂,被奶嬷嬷牽着送到周皇後跟前。

  周皇後愛潔愛美,看着他跌跌撞撞哭鬧使性子,哄他擦手擦臉的從來隻是周姑姑。

  奶嬷嬷出宮榮養時,看他的眼中有留戀不舍,也有擔憂憐惜。

  而周皇後看他的眼中,總裝着他幼時看不懂,後來已經不想探究的情緒。

  此時此刻,念淺安偏着頭伸出臉,黑黝杏眼幹淨透亮,盛着他清晰的影子。

  楚延卿的心忽然平靜,兇口乍然團聚的酸軟令他有些不知所措,捉着念淺安的大手微微蜷緊,掩飾般按上念淺安的眉眼胡亂一抹,沒好氣道:“幹淨得很,沒有……髒東西。你能不能稍微有點姑娘家的矜持?”

  刻意繃緊的聲線,藏不住輕柔。

  念淺安聽得小心肝一顫,非常有聲控自覺地心跳加速,脫開手捧着臉笑,“矜持的姑娘家能幫你一起弄死飛魚衛嗎?”

  楚延卿啞然,片刻無措被哂笑代替,邊平複心緒邊給念淺安斟茶,端茶一入口:“……怎麼是醒酒湯?”

  第幾次了,他什麼時候才能在念淺安這裡喝上正正經經的茶水!

  “太後留我醒酒,大概是陳姑姑特意準備的?”念淺安握着茶盞忍笑,見他黑臉立即裝嚴肅,“說起飛魚衛,當初是誰說事後分我兩成利的?飛魚衛倒了,查抄的産業呢?”

  楚延卿再次啞然,摸着鼻子幹咳道:“不是我想食言,本該給你的兩成利都進了父皇的私庫。”

  因為那兩頓罵,刑部尚書哪敢睜隻眼閉隻眼,剩下八成全部入賬充公。

  “你确實不是小可憐兒,而是大可憐兒。”念淺安很肉疼地歎氣,“一厘賊贓都沒撈到,簡直白挨罵,虧死了。”

  楚延卿的臉又黑了:他突然發現自己想多了,念淺安根本不是在安慰他,而是存心損他。

  非常有危機意識的念淺安馬上嚴肅臉,“舊事莫提。我聽七皇女說,今天皇上封賞的有孕妃嫔,原來都是庶妃出身?”

  楚延卿确實早有留心,幾乎立即就聽出話外所指的隐晦含義,壓着嗓音低斥道:“念淺安,那是我的父皇。你怎麼想我不管,但别什麼話都敢亂說。”

  “你記得那是你父皇,那位假侍衛可未必有你這份孝心。”念淺安不打算修煉面對皇權的狗屁奴性,但也沒打算将自己的想法強加于楚延卿,拍拍楚延卿的手表示安撫,“除了你,我才不會和别人亂說。别生氣。”

  “父皇生我養我一場,他不喜歡我或是罵我,我可以不在乎。”楚延卿垂眸,看一眼念淺安拍完就縮回去的爪子,放緩語氣道:“子不言父過。我是怕你禍從口出,不是生你的氣。剛才是我說話太急了些,語氣若是重了我和你道歉,你别放在心上。”

  不愧是“柳樹恩”,甭管有錯沒錯,認錯态度都又快又好。

  念淺安會放在心上才怪,笑微微點頭道好,學他壓低聲音問,“之前你說你有安排,是不是在那些庶妃身邊都安插了宮女、太監?”

  她很會舉一反三,楚延卿不知該贊賞還是苦惱,到底透了句底,“我早叫你别再管這事兒。現在,你就更不能管了。我也隻能冷眼看着,看哪位新升了位份的庶妃,會不會無緣無故……落胎。”

  他安插的下人在暗,總能搶占先機回報第一手消息。

  真偷出娃了,那位假侍衛怎麼能容許生下來。

  誰無故落胎,誰就有可能是那位假宮女。

  概率不高,但也不低。

  念淺安在心裡高唱“愛是一道光綠到你發慌”,很給楚延卿面子地結束綠色話題,改聊政事,“之前我問過你,你敢動心思坑飛魚衛是不是有皇上授意,你隻說是師出有名。我現在才明白師出有名是什麼意思。

  如今海清河晏,飛魚衛成立初始的作用早已減弱,内衙門的職責和初心也越來越歪。皇上是不是早就打算撤銷飛魚衛,另立軍機處?師出有名,沒有皇上的默認,靖國公那樣有名的直臣,肯定不會坐視徐大哥和你一起搞小動作。”

  她雖然覺得軍機處什麼的略穿越,但另立直屬皇上的軍政機構,可不是一天兩天能敲定的小事。

  倒了個根子黴爛的飛魚衛,又立起個百端待舉的軍機處。

  楚延卿下殺手擔惡名,坐享其成的不止皇上,還有魏父。

  念淺安想到這裡鼻子一皺,腦裡盤旋着琉璃閣偷聽的壁腳,小聲哼哼,“孔震查實無罪,現在是不是又從孔公子變回孔大人了?”

  楚延卿對念淺安的敏銳不無意外,挑眉道:“你猜得不錯。父皇今日擢拔的隻有二人,一是靖國公,二是孔震。靖國公總領軍機處,兼任大軍機。孔震任司員,說是在靖國公手下當差――”

  他微微冷笑,“其實,還不是聽命于魏相。孔震是魏相的學生,聽命于魏相,自然更要效忠父皇。父皇保下他放進軍機處,除了魏相舉薦,也有讓孔震代為耳目,監察軍機處的意思。”

  皇上此舉,不是對孔震能力的信任,而是對魏父的全然寵信。

  怪不得魏父閉門思過時,一點“反擊”的動作都沒有。

  魏父比所有人都心裡有底,早知皇上的盤算,自然不會逆着皇上的意思,出面保飛魚衛。

  念淺安小鼻子更皺,險些皺出一朵苦菜花。

  斷奸臣臂膀什麼的突然浮雲,為什麼有種沒坑着奸臣,反而幫了奸臣的挫敗感?

  念淺安好生氣哦,但還是要保持微笑。

  為民除害,他們坑飛魚衛這一場不算白忙活。

  還是說點開心的事好了,念淺安笑容擴大,笑眼瞬間彎成元寶狀,“我們的馳古閣順利開張了吧?”

  我們?

  楚延卿嘴角剛彎出弧度,就被念淺安的财迷樣兒閃得抽搐了一下,嗯道:“外頭有人手專門打理馳古閣。今天吉日開張,就算被宮裡的事搶了風頭,也不過是一時的。”

  說到後來不免帶出一分譏诮,顯然也聽說了于海棠和念甘然的事。

  念淺安眨眨眼,此時再想陳太後和周皇後的話,不由也歎笑道:“姜貴妃和我大姐姐,運氣确實好。靖國公這大軍機的職位一定,本來有錯的沒錯了,本來不甘願的多半也甘願了。”

  楚延卿看了念淺安一眼,無心談論别的女人,隻緩聲道:“暖閣的事,我聽說了。你身邊有萬壽宮的大宮女,一開始就讓人動手的話,單懷莎根本什麼都說不成。既然你肯幫靖國公府圓臉面,為什麼不說清楚’柳公子’的事,再讓單懷莎閉嘴?”

  他在萬壽宮長到十歲才搬去皇子所,人走茶不涼,想問自然能問得出暖閣的事。

  念淺安不意外,也看了楚延卿一眼,然後又看了一眼。

  她能耐受限,而皇上目測眼很瞎,魏家的命運與其寄托今朝,不如指望改朝後的新君。

  喜歡的人是嫡皇子,不把大金腿整成大龍腿,簡直浪費資源。

  念淺安心裡冒壞水,臉上很大義凜然,掰着手指數給楚延卿聽,“我娘知道你就是’柳公子’,哪裡會追究?公主府要是在乎虛名,我娘豈會被禦史參跋扈嚣張?我娘最愛仗勢欺人了,她肯定覺得,退了婚的可以再定一次。

  劉青卓算是下下之選,除了他,我還有個竹馬小三哥,小三哥家裡不輕省,我娘要是不想我嫁給小三哥的話,還有徐大哥。我大姐姐出了這樣的事,徐、念兩家注定會做姻親。

  徐大哥的堂兄弟不少,我娘總能挑出合适的女婿。名聲好壞,嫁出去就全抹平了。’柳公子’的身份什麼時候能說破,得你來決定。我有什麼好和單懷莎掰扯的,左右她是什麼用心,大家都看明白了。”

  “徐大哥?沒有徐大哥。也沒有劉青卓、漁陽郡公的事。”楚延卿剛才是有意忽略,此刻聽着徐大哥這稱呼隻覺刺耳,瞪着念淺安掰來掰去的手指,磨了磨有些癢的牙,一臉陰沉道:“帶累你名聲的是我。你要嫁的,隻能是我。”

  念淺安内心嘤嘤嘤:純情小刀疤分裂六皇子,總算逼出一句實誠話了媽呀!

  然而面上很不屑,“你又不喜歡我。你所謂的追,追出确定的心意了嗎?追人歸追人,嫁人歸嫁人。”

  楚延卿噎得臉色更陰,窘迫地擡手扶額,無力計較念淺安的豪放,半晌透過指縫直視念淺安,低低悶聲道:“念淺安,我既然說了要追你,自然是準備娶你的。”

  說句喜歡會死?

  楚延卿什麼情商非要在這上面較真!

  念淺安内心嗚嗚嗚,幹巴巴哦了一聲,“好吧,我嫁你。”

  “你怎麼就說不通?真是隻徹頭徹尾的笨兔子――”話沒說完卡殼了,楚延卿猛然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念淺安很想哀怨一下,但看他這傻乎乎的樣子實在哀怨無能,壞水變粉紅泡泡,“我說,我嫁你。”

  她湊過去在楚延卿的臉上啵了一口,“蓋過章了。不能反悔。”

  楚延卿下意識捂臉,耳根迅速通紅一片,明明是他對念淺安做過的事,此時掉了個兒,換了個蓋章地方,反而更令他怦然心跳,應和着兇腔鼓動的話有些亂,“不、不反悔。你……你願意答應,是不是已經不生氣了?”

  他好像還有好多事沒有做,清風寫的那本狗爬小冊子,他最近忙于刑部公務,還沒來得及繼續追念淺安。

  怎麼就追到手了?

  念淺安見他居然走神,頓覺苦逼加無語,“小虐怡情,大虐傷身。我早就不生氣了,有什麼事說開了就好,難道還糾纏個十年八載來個虐戀情深?閑的!”

  楚延卿聽不懂,此刻也不想懂。

  他隻知道,笨兔子,真的要成他家的了。

  他無聲笑起來,桃花眼盛滿璀璨笑意,“如果沒有暖閣的事,你還會不會答應嫁我?”

  噫!

  喜歡的人不愧是皇子,反攻得好快!

  念淺安一口老皿捂心口,她到底造了什麼孽,私定終身也能搞得這麼不浪漫!

  于是果斷給楚延卿潑冷水,“我答不答應其實不重要,重點是我娘答不答應。”

  楚延卿燦笑僵住:“……”

  嗯。

  笨兔子好像又生氣了?

  他好像,高興的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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