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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孽緣良緣

朱門貴女守則 鴻一菌 3878 2024-01-31 01:00

  徐媽媽的老眼也轉了轉,心中五分疑惑五分猶豫。

  她看得出來,念淺安并非故作姿态,那些贊美靖國公府和徐月重的話,也并非刻意奉承,竟似單純就事論事,對事不對人的誠摯感歎。

  哪裡有半點像是對徐月重心懷旖思的樣子?

  她是徐月重的奶娘,更是除去徐月重身邊家将、小厮外的得力心腹,否則不會将護送念淺安的事單獨交托給她,她自然有資格知道,春宴暗地裡曾發生過什麼事。

  原本對念淺安即不齒又戒備,現在卻即有改觀又有動搖。

  冷臉是擺不下去了,但也不至于由着性情來,就此和念淺安親近起來,見念淺安不再開口,便也閉緊嘴加快腳下步伐。

  三懷寺的飛檐高牆進入視野時,開路的三兩人就消無聲息散去,徐媽媽則七拐八拐,照着交待走小路,背着念淺安神不知鬼不覺地轉入廂房後門。

  不說徐媽媽心中如何想,隻說連翹乍見念淺安的“慘烈”模樣,也闆不住冷淡臉色,忙和徐媽媽一起,半扶半抱地将念淺安架進早就準備好的浴室,顧不上那雙怪模怪樣的“草鞋”,扒拉開後剛想上手脫繡鞋,就被徐媽媽低聲喝住,“腳底的水泡怕是早就膿爛了,你别硬脫,放着我來。”

  連翹光聽就覺得疼,曉得徐媽媽不同尋常奶娘,便幹脆地收手,改而幫念淺安寬衣,才動手就是一愣,“這衣裙……怎麼都穿反了?”

  “昨晚濕了又幹的髒得不能看,我怕被找見時給人看見不好,就翻過面穿着睡了一夜。”念淺安随口道,此時也顧不上客氣,“勞煩姐姐先給我拿些茶水點心來。昨晚隻吃了半隻瘦巴巴的野兔,和沒熟透的野果子,那滋味實在是……不堪回首。現在胃裡又空又酸,不墊點東西,真沒力氣收拾了。”

  就連身為下人的徐媽媽和連翹,從小到大也沒遭過這種罪。

  連翹臉上的驚憂帶出五分真心,更有五分敬佩,忙和徐媽媽商量道:“媽媽力氣大手腳利落,我就不留着礙手礙腳了。念六姑娘交給媽媽,我讓人送吃食來,夫人還等着聽信兒,我先去回禀一聲。”

  徐媽媽邊點頭邊一把抱起光溜溜的念淺安,送進浴桶裡。

  另有小丫鬟聽了連翹的吩咐,送去茶點給徐媽媽打下手,連翹則轉進廂房正堂,心有餘悸道:“沒想到念六姑娘那樣有毅力,那樣能忍,傷痕碰到熱水時連一聲痛都沒喊。好好的手腳,又青又爛的,身上也有不少劃痕,奴婢都不敢多看。”

  “頭先她撂下那些似撇清似保證的話,我還不信她真轉性兒了。如今……”裴氏半是驚奇半是贊賞,想着徐月重剛才回來時轉述的情形,不由颔首道:“别看安和公主生性張揚,其實心裡最是拎得清利害,到底沒真的把女兒寵壞。

  不枉桂儀以身犯險,又欠下主持大師的人情去找人。也難怪六殿下一知道是她不見了,就吩咐桂儀點齊心腹手下去救人。六殿下沒有由着性子來,曉得顧忌念六姑娘的閨譽,可見和皇後一樣,并不把公主的嚣張名聲當真。”

  “六殿下這樣做,是給公主府全臉面?奴婢可聽說,六殿下和念六姑娘從小就處得不好。”連翹跟裴氏說話并不避諱,“如果真為公主府着想,怎麼前腳吩咐完,後腳就自顧回城了?連面都沒露,也沒和您辭别,倒要世子爺來和您掰扯。讓您幫着替念六姑娘周全也就罷了,竟丢下世子爺一個人忙裡忙外。”

  “你呀,隻想着為我和桂儀抱不平,卻不如六殿下想得深,顧的是大局。”裴氏提點連翹道:“皇上本就不喜六殿下,又不喜皇子們結黨營私。六殿下和我們、和公主府,是故交是親戚,私下來往還能說得過去。但太過上心、親密,落在皇上眼裡,就不好交待了。

  六殿下私下委托桂儀,既沒有坐視不理,又懂得避嫌離開,才是兩全之舉。六殿下不露面,正是為了三方都能摘得幹淨。何況念六姑娘失蹤,是被貪财惡徒盯上,和朝中人事無關,這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對誰都好。”

  連翹這才平複心氣,“還是夫人有見識,是奴婢小人之心了。”

  “别說你,我自己也犯了小人之心的錯。”裴氏搖搖頭,輕歎道:“李十姑娘後來鬧出的閑話,雖是念六姑娘種的因,但不是念六姑娘造成的果。我不該因此遷怒她,現在想想真是白長了年歲。念六姑娘尚且知道不來讨我的嫌,我卻不該倚老賣老,明知她在東郊也來了三懷寺,還不問不顧。”

  “念六姑娘會遇上歹人,是誰也料不到的。就算您見她理她了,也未必能幫她躲過這劫。”連翹忙開解道:“世子爺的名聲,确實險些被她和李十姑娘敗壞了。您也是愛子心切,很不必因此自責。”

  裴氏笑笑沒說話,等瞧見徐媽媽出來,就真心關切道:“念六姑娘可好?”

  “手裡還抓着半塊點心呢,就撐不住睡着了。”徐媽媽親手将念淺安涮了一遍,摸清傷勢輕重後,徹底對念淺安改觀,“雖說沒有嚴重到傷筋動骨,但換成尋常姑娘家,早就受不住鬼哭狼嚎了。念六姑娘倒是堅韌,忙着吃茶墊肚子,還反過頭來’安慰’老奴,直說不是大事兒。”

  說着頓了頓,别有深意道:“老奴拿大多句嘴。世子爺小時候剛開始學拳腳時,也沒少磕磕碰碰,竟不如念六姑娘有忍性。老奴冷眼瞧着,倒覺得念六姑娘和傳聞不同,是個極難得的。”

  裴氏心頭微動,并未接話,隻深看着徐媽媽道:“你早就卸下桂儀奶娘的擔子,如今隻幫着珠兒管些屋裡的瑣事,本是帶你來東郊松快松快的,沒想到還是勞累了你。你的話,我是信的,也會記在心裡。”

  徐媽媽見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點到即止地不再深說。

  不一時滑杆、下人都打點完畢,徐媽媽背起裹在披風裡昏睡的念淺安,送上滑杆一路跟着,臨到山腳卻抱起念淺安直接送進裴氏的馬車,皺眉道:“依老奴看,念六姑娘不是累着了,而是病倒了,身上燙得吓人。公主府的莊子上沒個長輩老人主事,還是帶回去仔細看過後,再送回去不遲。”

  原身雖然不是病嬌,但再健康也禁不住又是跳水、又是露宿野外的折騰。

  何況緊繃的精氣神一旦松散,原本強壓的傷痛就全都爆發了。

  小姑娘家這樣倒黴受罪,放開心結的裴氏哪有不心疼的,招來遠山和近水交代道:“你們留下一個,一個先回去,就說念六姑娘昨兒在山上吹了風夜裡着了涼,我先接過去住一晚。記住,别讓念四姑娘擔心。”

  遠山近水心領神會,留下近水跟去靖國公府别業,遠山則架着空車,回莊子坐鎮,穩住念秋然等人。

  念淺安發起燒來,根本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被灌進嘴裡的藥苦醒了,迷迷糊糊間看不清是近水在喂她,也沒認出坐在床邊掖被子的是裴氏。

  她眼前一時閃過陳氏的臉龐,一時晃過安和公主的笑臉,昏沉着喃喃道:“娘……我難受,我好想你……”

  她分不清從前現在,一聲娘叫的是兩個人,即有懷戀也有撒嬌。

  近水吓了一跳,忙要起身替又秒睡的念淺安告罪。

  被錯認的裴氏卻面露慈愛,止住近水的動作,一邊輕輕理着念淺安汗濕的鬓角,一邊壓低聲音笑道:“大夫說了,能喂進藥就沒事了。你把空碗給小丫鬟,去看着爐子上熬的粥吧。這裡有我守着。”

  近水即感激裴氏,又樂見裴氏和念淺安的過節得以緩和,忙恭身應下,蹑手蹑腳地退了出去。

  連翹也蹑手蹑腳地上前,替下裴氏的位置,略帶遲疑道:“您這是……認同徐媽媽的話,也覺得念六姑娘如今是個不錯的?叫奴婢說,念六姑娘這樣,确實叫人憐惜。”

  裴氏瞥了眼緊跟身側,不停探頭探腦的小姑娘,看向連翹話裡有話道:“原本以為是孽緣,說不定其實是天定的良緣呢?”

  連翹若有所思地一笑。

  跟着裴氏轉出内室的小姑娘卻皺着小臉,嘟着嘴仰起小腦袋問,“祖母,您和連翹姐姐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孽緣良緣,珠兒聽不懂!”

  “我們珠兒還小呢,長大就懂了,啊?”裴氏半蹲身,握着親親嫡孫女的手交待道:“屋裡那位念六姑娘,是祖母請來的貴客。眼下又病着,珠兒可不能鬧她,要和祖母一起,好好照顧病人,好好招待貴客,知不知道?”

  裴氏的嫡長孫女,徐月重原配留下的獨女徐之珠邊點着頭,邊轉動眼珠,脆聲道:“徐媽媽去送大夫了,珠兒陪連翹姐姐一起照顧念六姑娘吧?珠兒聽祖母的話,祖母也要聽珠兒的話,您才從寺裡回來,快快去休息,千萬别累着了!”

  她做出副小大人樣兒,裴氏對她即疼又憐,樂呵呵地诶聲應好,想着心裡那點才冒頭的盤算,也願意徐之珠和念淺安私下多相處,便抱着徐之珠香一口,故作鄭重道:“那祖母就把念六姑娘交給珠兒了!”

  徐之珠也一臉鄭重,保證會看好貴客兼病人,等送走裴氏轉身進内室,小臉竟透出和年齡不符的陰沉來。

  連翹見狀不禁暗歎,雖然猜得出幾分徐之珠為什麼會這樣的原因,但一來她不便摻和小主子的事,二來她已然聽懂了裴氏的意思,便隻做不知,倒生出些看熱鬧的好奇來。

  徐之珠自然不在乎連翹怎麼想,一心盯着昏睡的念淺安,仿佛礙于教養,才沒有直接動手弄醒念淺安。

  等念淺安醒來時,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張放大的臉色超黑的小胖臉。

  她險些被吓出雙下巴,忙仰頭退開,磕到床頭直接磕清醒了,先認出連翹,“我這是在……徐家别業?”

  “近水回去給您取換洗的衣物了。您現在在我們夫人的院子裡。”連翹扶着念淺安坐起身,“念六姑娘先用點白粥吧?”

  念淺安邊吃粥,邊抽空看小胖臉,奇道:“貴府的小丫鬟年紀會不會太小?”

  瞧着才三四歲,堂堂靖國公府,居然用童工?

  徐之珠聞言臉色更黑,冷哼道:“你就是念、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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