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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上草萋萋 第七十二章 公主上殿

原上草萋萋 劉小刀 4694 2024-02-17 03:27

  安瀾與昨日的裝束大同小異,頭發還是高高豎起,用金冠别着。穿一身橘色衣袍,雖不若皇帝的龍袍金燦燦耀眼,卻更加鮮豔更加張揚。經宮門進去,便看到前方烏鴉鴉跪了一片,不下百十人。

  安瀾回頭看了眼請自己來的小太監:“為這個?”

  小太監低着頭:“衛國公夫人實在……”

  安瀾笑着,被人惦記着,被人利用,是不是也說明自身的能力?

  安瀾一步一步重重走到方程面前,不偏不倚正站在她面前。

  方程騰的站起來,因為跪的太久,猛然站起來腿部不适,踉跄着差點倒地,被身旁的衛國公和方昭夫人扶住了。

  安瀾雙手抱兇,譏诮道:“跪着啊,怎麼起來了!”

  方程:“你是什麼東西,敢擋在我面前!”

  安瀾笑道:“看來你對皇上的恭敬也不過如此,想跪就跪,想不跪就不跪。這大周的皇帝,被你們這群人欺負的太可憐了!”

  這最後一句讓後面許多人白了臉,他們這樣威逼可不是欺負皇帝年幼嗎!

  “聽說,在本公主進城之前,你就跪過一次,所以你在公主車駕前撒潑,那麼多侍衛官兵管都不管,這就是跪來的吧!現在又跪,你想幹什麼啊?跪了一次又一次,原來下跪在大周這麼好使,想怎樣,跪下求一求就好了?”

  後面的人臉色更難看了。

  方程凍了一晚上,再堅強也乏了,腦筋都慢了一步,此時剛反應過來:“孽障,任你牙尖嘴利。我身有诰命,乃朝廷親封的二品夫人,你對我不敬,就是對大周朝廷不敬!”

  安瀾給逗笑了:“您有诰命,就能擋路,就能罵人,還打不得罵不得。我有皇家玉牒,是不是就可以随便殺人了?”

  “這裡是我大周的都城!”方程越說越不像樣了,陳平都感到不對勁了。

  安瀾收拾起輕松的表情,正色道:“我乃大梁使臣,我們來此地,不是搖尾乞憐要大周施舍什麼,而是為了兩國邦交友好,共禦強敵!若夫人以為我們是賣女保國,這親不結也罷。”

  安瀾一手拉住方程胳膊:“你有膽到皇上和太後面前再說一次?這是你大周的都城,我堂堂公主比不上你一個臣妻高貴!”

  “放開我,你放開!”方程自然不會去,用力掙脫安瀾的手。陳崇本在後面陪着,此時也站到母親身旁,唯恐安瀾動粗。

  安瀾冷笑着:“就這麼點膽量,就敢聚衆威逼皇上,陳方氏?”

  方程瞪着安瀾喘粗氣,一時說不出什麼。她自然知道,她的依仗不過是皇上愛惜名聲,不敢真讓她傷了性命。可一可二不可三,一而再的使當然不好使了。他們都跪一夜了,皇上也沒什麼表示,還說明不了問題嗎。可若讓她就這麼放棄,她又心有不甘。

  對這麼一個不可理喻的婦人,安瀾也覺得多說話簡直是浪費時間,直接使出絕招,從懷中掏出一個什麼東西。

  因有衣袖擋着,旁人看不清是什麼,隻感覺一點金黃閃過。方程卻是看的清清楚楚,因為那東西就停在她面前。也不懷疑是别人的東西,因為那上面的繩子是她親手系上去的。

  那是他兒子剛到手不久的“勇武”金牌。

  “你!”方程看看安瀾又看向身邊的陳崇,有些不明白。

  安瀾笑道:“這可是你兒子親手送給我的定情信物。”

  “蕭安瀾!”陳崇喊。

  “你胡說!”方程也喊着。

  安瀾把牌子拿在手中:“東西在我手裡,我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陳崇知她必會用自己的金牌,隻沒想到她會這麼說。方程已咬牙切齒道:“你說,人們就信嗎?”

  “信不信的給大家逗個樂子也好。這個東西就隻有幾個人有,據說很多時候還挺有用的。不是私相授受,不慎遺失了也是失職吧?”

  “你!”方程伸手要搶,安瀾哪能讓她搶到,在她動手之前已塞進懷中。

  “現在想想,是你的面子重要,還是你兒子的前途重要,趕快想啊,這東西挺沉的,萬一我拿不住掉出來可就不好了。”

  “蕭安瀾!”方程一字一頓,恨不得把面前之人生吞活剝。

  陳平上來拉住妻子:“我們回去吧,為了崇兒的前途,暫且委屈一回吧。”

  安瀾轉身向大殿方向走去:“你慢慢想,我要去面聖了。”說完徑自走了。邁步走上台階,安瀾回頭,隻見方才跪着的那些人正慢慢散去,安瀾冷笑,沒這麼簡單,走着瞧!

  随着太監尖利的唱名聲音,安瀾昂首走進朝臣議事的朝天殿。

  “大梁送親使安瀾公主到------”

  幾十道目光投向大殿門口出,看着這位處在争議焦點的公主是何等風貌。

  安瀾走上前,站在前排中央,端端正正跪下叩頭:“臣大梁蕭安瀾見過大周皇帝陛下,皇上萬歲!”

  禮儀周到無可挑剔。

  不像能縱馬逞兇的纨绔子弟啊。

  龍椅上的皇上心裡點頭,不錯,還算懂得輕重。似乎初見面就拿刀相對的那個人不是她一般。

  “免禮平身。”

  “謝皇上。”安瀾站起來立在一側,“不知皇上召見,有何要事?”

  皇上:“因你昨日對衛國公夫人無禮一事,有禦史柬你藐視我大周朝廷,可有此事?”

  安瀾一笑:“如果那算是無禮的話,臣認罪。”

  這麼簡單就認罪,衆臣議論紛紛,一人手持笏闆站出來,指着安瀾道:“我大周禮儀之邦,上下臣工勤勤懇懇為國為民,今卻遭你這異國無知小女當衆淩辱,你可知罪!”

  安瀾不耐煩:“都說了認罪了,你還問什麼知不知罪啊,你年老耳聾了嗎?”

  “你……”五十多歲的禦史算不上老,卻一時口誤,說了句習慣用語,被她挑了錯。

  “說得好!”皇上心裡忍不住叫好。他年紀比安瀾略大,也是年輕氣盛的時候,每天被這幫老臣啰嗦指摘,卻不能像安瀾一樣想什麼說什麼,心裡憋屈不是一兩天了。安瀾說出了他想說而不敢說的話,不知不覺間,心裡的天平開始傾斜了。

  “無禮!”一時間好幾位大臣站出來指責安瀾。

  皇上忍住笑意:“安瀾公主,注意你的言行,不可對老大人無禮。”

  安瀾對皇上一拜:“是,皇上。”

  這截然相反的态度,把皇上的威嚴高高的襯了起來,皇上更滿意了。

  安瀾把頭發一甩,桀骜道:“衆位大周的大人,你們指責我無禮,可知前因後果,可知我為何失禮?可知衛國公夫人無禮在前,我失禮在後?你們不先去指責自家的衛國公夫人,反而先來為難我一個外人,大周上下一心共同對外,當真可喜可賀!”

  昨日之事,大家自然都知道。可這些在朝堂上打了一輩子嘴皮子官司的文臣們,可以容忍唾液橫飛的打嘴仗,不能容忍一丁點的粗魯行徑,因為那不是他們的強項,所以被極端抵制。

  又一人站出來道:“衛國公夫人一家與你蕭氏素有舊怨,你年紀又輕,便讓一讓她又有何妨?”

  “是啊!”

  “沒錯!”

  竟有不少人應和。

  安瀾道:“先不說二十年前的一段公案已經了結,國公夫人來找我尋釁毫無道理。即便她沒錯,可我蕭安瀾代表的是大梁!我的顔面可以不要,大梁的臉面不能丢!我送妹妹來大周是來和親,結兩國百年好合共禦外敵,不是伏低做小朝賀納貢!若諸位大臣看不明白這個道理,那這親大可不結,我們原路返回便是。”

  另一邊又有人攔着:“公主切勿沖動,和親大事,豈能說不結就不結?”

  “是啊!”

  “兩國交好久已,不可傷了和氣,給外敵可乘之機啊!”

  ……

  另一邊則無人出聲,畢竟誰也不敢擔一個破壞兩國關系的罪名。

  安瀾見終于有人站在自己一邊,乘勝追擊道:“國公夫人有怨,若私下裡來尋,安瀾便讓她罵幾句又何妨。可當時安瀾身為大梁使臣,身上背的是大梁的國威,安瀾甯死也不能丢啊!反倒是衛國公夫人,隻記着自己的私人恩怨,完全不将國家大計放在心裡!不理解皇上和諸位大人的苦心,一而再威逼皇上,欺瞞各位大人,攜國家公器為私用!這等無知又自利的奸邪之人,諸位大人怎可受她蒙蔽,成為破壞兩國關系的罪人!”

  幾句話說的在情在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又把朝臣的錯處摘出來了:受人蒙蔽,讓在場諸人也有了台階可下。就連一開始指責安瀾的朝臣也尋思着,這事兒,是不是可以過去了。

  正在此時,一個太監從外面走上來,用不大的聲音回禀道:“皇上,衛國公夫人等人,已經退下了。”

  退下了?

  這是不控訴安瀾公主惡行了?不少朝臣想着,總算安靜了。卻不料皇上拍案而起,怒喝:“胡鬧,他們眼裡還有朕這個皇帝嗎!”

  安瀾當即跪下道:“皇上,這衛國公夫人無法無天,想威逼皇上便聚衆鬧事,皇上不允,想走便走,連個招呼都不打,是完全不把皇上放在眼裡啊!這等惡行都能姑息,長此以往,皇威何存啊!”

  立即又有人站出來道:“皇上息怒!”

  又有人道:“皇上,國公夫人等人想是跪了一夜,身子不适,一時思慮不周失了禮數,皇上切莫與他們計較!”

  又有不少人跟着求情。

  安瀾又道:“我算見識了禮數周全的大周朝廷是如何行事了!對我們這些外人就斤斤計較吹毛求疵,對你們自己人就網開一面,法外容情!連藐視皇上這樣的大罪都能砌詞狡辯,還有什麼能讓你們這些臣子臣服?”看向龍椅上的皇上道:“皇上莫怪安瀾胡言,我大梁的臣子可是不敢這樣胡弄皇帝的!”

  “皇上莫聽這外人挑撥我君臣和睦!”有人這麼喊,卻隻有這一個聲音,連個附和的都沒有,也沒人再敢為衛國公夫人說話。

  皇上看向安瀾,卻見她竟對自己眨了一下眼睛,突然就意識到,她是在為她自己解困,又何嘗不是幫自己這個皇上在立威!

  當下便朗聲道:“衛國公夫人方氏,目無法紀,無禮犯上,着革去诰命頭銜,非召不得入宮!”

  安瀾贊歎,好啊,連她給皇上找事兒的門路都堵死了。忙贊道:“皇上仁慈,寬大為懷,不曾深究,衛國公一家當叩謝皇恩才是!”

  罰了人家還要人家謝恩,這種事隻有皇家的人才想的出來,偏,事情都是這樣辦的。

  下面便有寥寥幾個聲音道:“皇上仁慈。”然後又引來更多追随者,人越來越多,最後,連一開始指責安瀾的幾人雖沒出聲也跪下了。

  皇上終于露出一絲微笑:“衆卿平身吧。”

  衛國公一行人剛到家,方程還來不及逼問兒子的金牌為何在那孽女手上,皇上的聖旨便到了。又一聽聖旨内容,方程當下就又什麼都忘了,騰地站起來問道:“我怎麼目無法紀,怎麼犯上了,我為大周做了多大犧牲你們不知道嗎!”

  陳平依稀猜到一些,忙拉住妻子,陪笑道:“公公見諒,内子身體不适,胡言亂語,公公不要放在心上。”又趕快使人給傳旨太監塞辛苦錢。

  太監收了錢,掂量分量挺足,稍稍靠近陳平,壓低聲音說:“這事啊,還要怪那個大梁的安瀾公主,說夫人聚衆威逼皇上,又招呼不打一個說走邊走,目下無君。夫人也是,您走的時候好歹進來跟皇上磕個頭認個錯,不就沒事兒了嘛。她說的正是個點上,大人們想幫忙也不好說啊。皇上仁慈,隻罰了夫人一人,不然當時近百人,若多幾個挨罰的,那這賬不就都記在您國公府上了嗎!還好罰的不重,等皇上氣消了,您再求求,說不定诰命又回來了。”

  陳平忙連聲道謝,送走太監。這邊方程見沒了外人,又知道自己挨罰的原因主要是不告而别,心頭火氣更勝。她為什麼走啊,還不是那賤人拿了兒子的金牌要挾嗎!

  想也不想,一個巴掌狠狠甩在兒子陳崇臉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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