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擡頭看,見她一臉懵懂,“哈哈哈”笑起來:“聰敏如你,也有想不明白的時候!”
頭暈。
安瀾眼前開始模糊,身體的力氣似乎一點點開始消散。她站起來,腳下卻是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笑了:“厲害了,怎麼下的毒?”
安樂笑呵呵的:“你呀,太謹慎了,所以,藥沒下在酒裡,就怕你不喝。你若是喝了,也就沒事了,因為,解藥在裡面。”
安瀾頭越來越沉,尤自嘲道:“自作聰明,果然沒有好下場。”
“是啊,你太聰明了,我隻能裝傻了,裝了好多年,容易嗎?”
安瀾支持不住軟倒在地,安樂走過去用腳踢了踢,站直,一掃臉上慵懶的神情,冷冷道:“把她帶過去吧,下面的可以開始了。”
“是。”幾個宮女應着,将暈倒的安瀾擡了起來走出去。
安樂自言自語:“自作自受,誰叫你先毀我前程。”
安瀾醒過來的時候,頭還是又暈又沉,她勉強睜開眼睛,這是一個陌生的房間,她躺在地上。很快,她想起來是安樂迷暈了她,不會這麼簡單的,定然還有後招。會是什麼呢?正想着,耳邊傳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蕭安瀾,你怎麼了?”
陳崇?
安瀾費力的看過去,沒錯,是他。隻是他人看上去沒有大礙,坐在她旁邊的地毯上,眼神卻迷迷瞪瞪的,毫無神采。是他把她喚醒的。
安瀾試着動了動,全身無力。在安樂宮殿聞到的香味還在,似乎還更濃郁了些。想來如果不是陳崇叫她,她也醒不過來。隻是,人醒了,身體還是動不了,而且那香味還在,堅持不了多久,她還是會睡過去。所以,要盡快想辦法。
“你怎麼在這裡?”她問。
陳崇:“我衣服被倒酒的宮女弄濕了,她帶我來換衣服。”他話說的清楚,卻全然不是平時的調調,應該也是中了某種迷藥。
安瀾說道:“你去看看,門能打開嗎?”
“打不開。”陳崇聽話的去開門,然後回答。
“窗呢?”
陳崇再去推窗:“也打不開。”
安瀾眼前視線又開始模糊,她隐約能猜出她的意圖了。
“蕭安瀾,我好熱……”
混賬!
安瀾忍不住要罵人,可是她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依稀看到陳崇向她走過來,便說道:“你想出去涼快一會兒嗎?”
“想。”
“沖着你後面那堵牆用力撞過去,用頭撞,然後,你就能出去涼快了。”
“好。”陳崇應着,真轉身向後沖過去,隻聽“砰”一聲,接着沉悶的“撲通”,應該是倒下了吧。
安瀾再無力支撐,沉睡過去。
“啊……”一聲尖叫,劃破夜的寂靜。
大批的殿前侍衛沖向尖叫聲發出的地方,一座無人居住的偏殿。隻見兩名宮女互相攙扶着踉踉跄跄向外跑,看到趕來的侍衛們,說不出話,用手指着裡面本不該亮着燈的房間。侍衛們留一部分人守在門口,大批人手持利刃湧了進去。門是開着的,大概是宮女們剛剛打開的。裡面地上躺着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是不久前大出風頭的馬軍司副統領陳崇,女的是今日剛剛冊封的貴妃的姐姐,大梁的安瀾公主。
隻見大灘皿迹,從陳崇脖頸處蔓延開,那裡有一個十分明顯的皿洞,皿還在流,隻是比較慢,死去時間應該有一會兒了。兇器大概就是安瀾公主手中握着的一枚玉簪,上面還沾染了皿迹。初步看來,應該是兩敗俱傷,一個用玉簪刺死對方,一個同時将對方打暈。至于起因,隻看陳崇衣衫不整,外袍解開,安瀾公主衣服被撕破,露出半個香肩,為什麼動手也顯而易見了。
這是先趕到的侍衛們第一眼的判斷。侍衛首領反應過來,攔住衆人的腳步,自己小心走過去探了探二人鼻息。陳崇已經死透了,安瀾沒事,隻是暈了過去。侍衛首領解下自己的披風蓋在安瀾身上回頭吩咐:“快去禀報皇上和大統領!”又補充一句:“且不可聲張!”
今日是皇上和貴妃的好日子,為了皇後心裡好過些,他還是先去皇後宮裡安撫一番,剛要去貴妃宮裡,便得人禀報。當下大驚失色,忙跟着趕了過去。
皇上趕到的時候,大統領童勝也剛到,安瀾已經醒了,坐在地上發呆。
看到陳崇躺在皿泊中,皇上心如刀絞,這可是他從小玩到大的兄弟啊!當下有些失去理智,上去就扯起安瀾:“你幹了什麼?”
他一用力,安瀾身子還軟,被他拎了起來,披着的衣服也掉了,破碎的衣衫又展露在衆人眼前。沒想到看到這樣的一幕,皇上一慌了手,安瀾又倒下了。不過那香味幾乎消散幹淨了,她的力氣有些恢複,很快坐了起來攏好衣服。
童勝還算清醒,看了安瀾一眼,建議道:“皇上,公主看上去有些不妥,不如召太醫和年紀大些的宮女來看看。”
皇上臉一紅,揮手道:“無幹人等出去守着,不許妄加猜測胡言亂語!”
“是。”許多人退了出去,隻剩下第一個趕到的侍衛首領和童勝,皇上。
皇上問道:“怎麼回事,她有沒有說什麼?”
侍衛首領答:“屬于聽到宮女的驚叫聲便趕來,當時安瀾公主還昏迷不醒,陳副統領已死去多時。最先發現的宮女在外面由屬下的人手看管。安瀾公主剛剛醒過來,什麼都沒說。”
皇上看向安瀾:“怎麼回事,說!”
安瀾眼神澄明起來,說道:“我要見袁解和周越。”
看來清醒的很徹底啊,這已經不是她一人的事了,而是牽扯到兩國。
“見不到大梁的人,我什麼也不說。”皇上吩咐人去請梁使,看向安瀾道:“朕不信陳崇是不軌之人,發生了什麼,你快說!”
安瀾冷笑,一聲不吭。
“你!”皇上又急又怒,幸的童勝攔着才沒對安瀾動手。
很快,太醫和一位年老的嬷嬷帶到,皇上等人暫時退避關門。太醫先出來,回複道:“皇上,據臣檢查,公主曾中迷藥,所幸除了肩上一處淤青并無外傷。陳大人是一擊斃命,生前似身中某些藥物。”
“什麼藥知道嗎?”
“應該是助興的房中之藥。”太醫回答。
皇上和童勝對視一眼,兩人都被暗算了!
宮女出來,對着皇上行過一禮道:“公主并無大礙。”意思就是不曾被侵犯。
皇上松了口氣,不然,即便陳崇已死,他也不好向梁帝交代。
“把那兩個宮女帶過來。”童勝吩咐道。
宮女帶到,哆哆嗦嗦跪在皇上面前。
“你們是哪個宮的人,為什麼到這裡來?”童勝厲聲問道。
一個回答道:“奴婢是貴妃娘娘宮裡的,因娘娘少了隻耳墜,以為落在大殿,讓奴婢去找。奴婢回去時,看到這裡亮着燈,因想到這裡并無人居住,一時好奇,便過來看看,沒想到……”
皇上皺眉,童勝已問道:“耳墜呢,找到了嗎?”
“找到了。”宮女伸出手,掌心赫然躺着一隻金燦燦的鳳形耳墜。皇上不記得貴妃是不是戴了這個,但這絕不是一個宮女能有的東西。
童勝又問:“你是梁人?”
“是。”
“這才來幾天,就知道這裡無人居住了?還膽大到要進去一探究竟!”
宮女有些惶恐,急道:“奴婢一個人是不敢的,我們兩人在一起,這才敢的。”
另一個宮女也忙點頭。
“你們進來都看到什麼,除了他們二人,可還有旁人?”皇上問。
宮女搖搖頭:“沒有别人,我們推開一條門縫偷偷看,看到有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覺得奇怪,就把門推開了。被一地的皿吓得叫出了聲,沒多久,侍衛們就趕來了。”
“真的沒有第三個人了?”皇上問。
兩人遲疑着,緩緩搖頭。
童勝招手叫來兩個侍衛:“把她們帶下去,好生看管,不許人接近。”
“是。”侍衛帶走了這兩個宮女。
童勝看向皇上道:“皇上,依屬下看來,還是交給大理寺審理為好,這二人都身負武功,不是尋常宮人能算計的,必是有人經過周密的部署設計的。至于是什麼目的,屬下還猜測不出來。”
皇上走過去,在陳崇身邊蹲下來。他雙目緊閉,再也不會睜開了,也再也不會眉飛色舞的向他描述宮外生活的多姿。他的好友,走了。皇上一陣心酸,眼淚落了下來。
童勝看向安瀾:“公主,您還記得是怎麼到這個房間的嗎?”
安瀾木然道:“我說過了,大梁的使臣不來,我什麼也不說。”
皇上怒吼道:“你還瞞着什麼,他人都死了!找不到兇手,你就是替罪羊!”這話出口,皇上也有些後悔,這麼明顯的局面,安瀾也是受害者,他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不過安瀾的嫌疑也很大,就算别人不懷疑她,陳崇的母親,衛國公夫人方程是絕對不會認為她是無辜的。
安瀾眼皮撩動一下,一聲不吭,似乎對皇上的話根本不在意。
童勝急道:“公主,你是唯一的知情人,你不說,我們怎麼抓住兇手為陳兄弟報仇?而且這個人連你一起算計了,你不想揪出他來嗎?”
安瀾冷笑一聲,終于出聲道:“你們以為我知道什麼,我都不知道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我要見我們的人,因為我不信任你們,我怕你們找不到兇手,就拿我交給那個難纏的衛國公夫人!”
童勝道:“你本來在大殿,什麼時候出來的,為什麼出來,出來去了哪裡?”
安瀾:“不是要交大理寺嗎,到了大理寺再說好了,免得同樣的話說了一遍又一遍。”
童勝又對皇上進言道:“既然安瀾公主不願多言,不如先審問一遍晚宴上的人,問清楚這二人都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期間,又有什麼人離開過?”
皇上點點頭,童勝便轉身離去了。他這一去,陳崇的死訊必然會傳開。真沒想到,他的喜事,最後卻演變成好兄弟的喪事。皇上難過的一拳砸在牆上。
安樂聽到宮女的回報,驚得打翻了一隻茶碗,又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驚叫道:‘怎麼會這樣,皇姐呢,她怎麼樣了?’
宮女回道:“安瀾公主性命無憂,現在皇上在哪裡,會為公主主持公道的。”
安樂道:“不行,我要去看看。”說着便小跑着出去。後面幾個宮女忙追出去,叫着:“娘娘,今天是您的大婚之夜啊!”“不吉利啊!”……
周越和袁解先到了,也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不過看到安瀾無恙,心放下一半。幾步走到安瀾身邊,周越道:“公主,您還好吧?”
安瀾點點頭,朝遠處的皇上等人看了一眼,低聲道:“給皇舅舅去信,讓他派人來救我。你們兩位恐怕護不住我了。”
袁解奇道:“這話是怎麼說的,有人要害公主您,我們還要他們給您一個交代呢!”
安瀾:“不好說,就怕他們找不到真兇。這房間之中隻有我和他兩個人,他死了,我自然是最有嫌疑的。他母親又跟我有怨,不好說理智的思考整件事情。”
周越還算鎮定:“有周某在,必不叫他們傷害公主一根頭發。”
安瀾笑道:“明着是不敢,就怕來暗的叫你們防不勝防。就算人真是我殺的,按規矩也是要送回大梁受罰的。不過衛國公夫人胡攪蠻纏慣了,又死了兒子,小皇帝不一定能壓得住她。你們也要多加小心。還有,”安瀾再看一眼皇上,聲音壓得更低:“我是自己待得悶了,出來走走,跟任何人無關,知道嗎!”
袁解一驚,他明明聽到那宮女說。
安瀾搖頭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該說的時候我自然說,你們隻要什麼都不知道就可以了,切記。”
兩人點頭。
此時,洋溢着歡聲笑語的大殿突然噓聲,因為童勝突然帶了大批侍衛堵住門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