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巳弗站起來,走到安瀾面前,對她彎腰一拜:“多謝。”
“不必,”安瀾沒伸手扶他,卻疑惑道,“算起來,他們就算回不來,報信的人也該到了,什麼地方耽擱了?”
正說着,帳外侍衛大聲禀報道:“大殿下,紀小姐,亨達将軍派來報信的人回來了。”安瀾笑道:“真是不禁念叨,快請進來!”
“是,”
門簾被拉開,兩個人走進來,單腿跪下道:‘見過大殿下,紀小姐。’
“起來回話。”由巳弗心情大好,對人格外寬容。
兩人站起來,臉色卻有些不自在,目光在兩人臉上遊移片刻,看到兩人問詢的表情,終于說道:“紀小姐,出岔子了。”
安瀾皺了眉:“不是已經捉到人了嗎,怎麼了,又被搶回去了?”由巳弗的臉也拉了下來。
“不是,不是!”另一人忙擺着手解釋,唯恐話沒說清楚就被推出去砍了,那可就太冤了。“昆比拉打被我們捉到了,就在我們往南邊躲避的時候,碰上了周軍。”
“他們難為你們了?”由巳弗已經急躁的沒耐心聽他一點點說了。
“難為也算不上,還幫我們擋住了追兵。隻是,那員周将将昆比來打要過去了,說要跟您聊聊。”兩個人臉色十分怪異,尤其“聊聊”兩個字,讓人很難不多想。
“啪”的一聲,安瀾将手中酒杯丢了出去。下面兩人忍不住吓得一哆嗦,由巳弗還沒見過安瀾生氣的樣子,她總是淡淡的,這一驚之下,倒光顧着看安瀾,忘了周将的事。
“混賬,這是明搶!”安瀾怒道。她對敵人一向寬容,敵人是敵人,對自己本就沒有半分情誼,怎樣都沒關系。可是這回是周軍,她可一向認為,周人勉強可算的上朋友,所以才安排他們捉了人往大周方向跑。卻沒想到,周人居然如此無恥,要摘她的桃子!實在可恨!
由巳弗勸說道:“既如此,那就聊聊吧。現在他們應該不敢太狠得罪我們。”安瀾不冷靜了,他就要保持冷靜。
安瀾已經站了起來,問道:“那員周将姓甚名誰,長什麼模樣,多大年紀?”
“也就二十多,沒三十吧,年輕的很,長的還算英武,但闆着一張臉,十分不好說話的樣子,還,還……”
“還什麼……”
“他似乎是認得您的,念着您的名字的時候,咬牙切齒的。”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安瀾的反應。
有仇?知道這個名字的,也沒幾個人吧。難道是陳家的人?或者,方家的人?可是,陳家隻剩一位病公子,上不得戰場,年齡也不符。方家是文臣,不曾出過武将,會是誰呢?
去看看再說。敢搶她的桃子,就準備迎接她的怒火吧!
安瀾大步走出去,由巳弗忙跟上,一邊走,一邊召集兵馬随行。帳外的衆首領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圍着由巳弗問這問那。由巳弗不耐煩的推開他們,說道:“本殿下和紀小姐去接應亨達将軍,很快回來,你們好好守着大營,不可輕舉妄動。”
“是,殿下。”
“亨達将軍認識那個周将,我剛剛說了嗎?”
“沒說吧,我也不記得了,被她吓死了。”
兩人一邊嘀咕着,一邊走出大殿下的大帳。他們要帶路的,可是被甩下了,趕緊追吧,不然大殿下等人找不到地方,還要怪罪他二人。
匆忙召集了近萬人,浩浩蕩蕩奔東南方向而去。
安瀾一馬當先,跑在最前。她思來想去,始終想不起此人會是何人,越發覺得憋屈。她從來不是個願意吃虧的人,願意忍受某些人定有前因。
那兩個報信的已經跟上了,就在由巳弗不遠處跟着。
天将黑,終于看到遠處有大片紮好的營帳,還點亮了星星點點的火把。
亨達等人并沒有帶帳篷,大部分人就在野地裡點起篝火,聚在一起取暖過夜。少部分将領被請進去和周人的士兵們擠一擠。
蘇客哈舊部看到了遠來的大隊人馬,心驚不已,唯恐是墨索尼追兵。走到近前看清來者,這才放心的歡呼起來。指引他們打了這麼漂亮一仗的貴人來了,他們怎能不歡呼!
穿過興高采烈的士兵們,安瀾徑直走進周軍大營。周軍的布局都差不多,主将在中心區域。安瀾怒氣沖沖,大步向前,經過的士兵還好心提示:“将軍在等您。”隻有這個人帶着個明晃晃的面具,誰看不出來!由巳弗緊随在後,唯恐安瀾吃虧。笑話,這可是他惦記着的女人,看誰敢觊觎!
那座帳篷就在眼前,跟其他帳篷一般無二,但安瀾肯定就是那個。那位要找她“聊聊”的周将,就在那個帳篷裡!
走過去,不等通傳,掀簾子進去。
裡面席地坐了幾個人,圍成半個圈,正熱火朝天說着什麼,臉上還挂着來不及褪去的笑意。
正中一人,劍眉星目,白面微須,穿了件玄色長衫,盔甲在身後的架子上架着。
看到此人,安瀾呼吸一滞,怎麼是他!
面前之人,恰是李征。
李征站起來,一步步走向安瀾。這些年他很少笑,幾乎都忘記怎麼笑了,臉色一直是僵的,直奔安瀾而去。
由巳弗剛進來,見勢不妙,想要把安瀾拉到自己身後,手伸出去,卻慢了一步,抓了個空。
李征一把将安瀾抱了過去,緊緊的,兩人間沒有一絲縫隙。
“我終于找到你了。”
由巳弗瞪着眼,等着安瀾把他推開,給他幾巴掌,罵他“混賬,流氓”,可是他失望了,安瀾像傻了一樣,就那麼讓人抱着。
李征身後幾人,有周人也有蘇客哈人,亨達亦在其中。幾人看着,有張圓了嘴巴的,有掉了手裡東西的,有偷瞄由巳弗縮回去的手的。
時間仿佛凝固了,直到安瀾推開李征,怒道:“看清是誰了嗎就抱,抱錯人怎麼辦!”
“不會看錯的。”心底裡笑意蔓延,臉還不會笑,眼睛裡的笑意已在流淌。
“帶着面具呢!”
“你化成灰我都認得。”
“為何搶我的人?”
“這是見到你最快的方法。”李征終于勾起唇角,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