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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絕情忘心

原上草萋萋 劉小刀 4841 2024-01-31 01:00

  柔娘看着蕭安瀾,隻看到她眼裡冷冽的一道光閃過,轉瞬消失。
像是眼花了出現了錯覺。
不過,憑感覺,柔娘不懷疑自己的眼睛。
想來這個消息,十分出乎她的意料吧。

  戚楊不争氣的想笑,叫你自己看,偏要我說出來,這下好了,讓人家也看到了吧。

  柔娘想走,又怕太突然讓安瀾面子不好看,僵立一旁。

  安瀾的失态隻有短短的一瞬,再次看向戚楊,狠瞪了他一眼,恢複成平常的語調:“小周帝折騰出全軍大比不就是要給擡舉他們順便給說門好親嗎?
這麼幾天他就等不及了?

  戚楊低着頭,不想待人承受她狠辣辣的目光,說道:“方家小姐已經十八了,才貌雙全在京城很有些美名,據說就是為了等他才耽擱了年華。

  安瀾扯着嘴角:“所以為了防止他在大比期間被其他人看上,先下手為強喽?

  戚楊點頭:“應該就是這樣。

  安瀾點頭:“好,方家果然出美女!

  在場的兩人幾乎能聽到磨牙的聲音。

  柔娘更加局促了,她可沒想到這麼快就知道這麼多秘密。
走吧,趕快找借口走吧。

  撲棱。
一隻雪白的信鴿飛進亭子,戚楊忙抓住鴿子,拿下綁在腿上的小桶,把裡面的紙條展開給安瀾看。

  他可不敢再念了。

  安瀾接過來看了,臉色再變,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怒喝:“這個笨蛋!

  柔娘不敢再耽擱:“屬下還有些事情沒吩咐好,這便告退了。

  “你去吧。
”安瀾終于放她離開。
轉身後柔娘松了口氣,看來這心腹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安瀾已經把字條放在桌子上,因為焦躁,站了起來,猶在罵人:“都教給她該怎麼做了,為什麼不聽話!
怎麼這麼蠢,沒長腦子就算了,還自作聰明。
我看你能嚣張幾日!

  戚楊大概猜到她在罵誰,拿起字條細看“斡爾罕南下,已收攏部分蘇客哈舊部,北原軍與墨索尼部暫未發生沖突。

  “主子,别生氣了,畢竟您的苦心,不是誰都能明白的。

  “都去死吧!
”安瀾氣的大叫一聲,大步走開了。

  “主子,你去哪啊?
”戚楊追問。

  安瀾猛的停步,回頭:“你給我走,有多遠走多遠!

  “是,是,是,屬下這就消失。
”戚楊沿着來路,翻牆跑了。

  眼前再沒一個礙眼的人,安瀾跺腳大叫:“氣死我了!

  不多時,騎了一匹黑馬跑出去了。

  長公主聽到下人來回報,淡淡道:“随她去吧,不痛快了,總得自己想辦法舒解。

  同欣嬷嬷關心的朝外看了一眼,什麼事啊,小公主久沒發過脾氣了?

  蕭安瀾一口氣出了城,也隻有城外樹林的寂靜能讓她暫時平和下來。
這裡,似乎也有草原上特有的味道。
大口的吸幾口,排出去兇腔的濁氣。

  安瀾慢慢安定下來,琢磨她剛剛收到的兩個消息,都不能算是意外吧。
拉勿黎不是個特别聰明的人,她教給她的話,可能根本就沒聽進去,或者眼前有更大的誘惑将她的告誡抛諸腦後,這都很平常。
誰又能不在身邊就能掌控别人呢?

  當初那麼對她說,也不過是希望她過的順遂一些,她最終怎樣選擇,跟她的大局沒有影響。

  氣也隻是一下子。

  可是李征,算是意外嗎?

  算的,對她來說是個意外。

  為了紀涵,李征的大小事情她都知道,包括青梅竹馬的方菲。

  所以,他們走到一起是瓜熟蒂落,她才是意外。

  安瀾坐在馬背上,一動不動,任腦海裡翻雲覆雨。
任憑一隻叫做理智的手,撥開層層情緒的迷霧,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拉到眼前,讓她看的清清楚楚。

  許久,久的聰明的馬兒都不耐煩了,低頭搜尋枯葉間可有能吃一口的。

  結果就是李征回到他的正軌上,迎娶苦等他多年的方家小姐。
成家立業,加官進爵,這是他原本的人生。

  可是,為什麼心裡如此苦澀?

  安瀾的眼眶已經幹涸多年,卻在此時濕潤了。

  我和他的相識是意外,從來都是。

  安瀾想着,眼前卻閃過一幕幕李征身着軍服铠甲,在草原上拼命搏殺的影子。
還有最後一面,他從潼城趕來質問她究竟是誰。

  他當時的模樣,是在乎她嗎?
因為在乎,才不能容忍欺騙。

  可是,他還是很快把這一點點意外的情緒抛掉了。
隻有一兩個月的時間。

  那些日子的相處,對他,已經沒有痕迹了吧。

  面前沒有人,安瀾不用掩藏情緒,她哭不出來也笑不起來,臉僵的像塊木闆。

  又過了許久,馬兒早已離開了原來的地方,漫無目的的在林間溜達,隻是走的慢,走的穩,免得安瀾掉下來。

  林間微風,帶走了雙眸間的水汽。

  安瀾仿佛睡了一覺,再睜開眼睛,裡面什麼情緒都沒有了。

  調轉馬頭,回家。

  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以忘記的。

  也沒有什麼是不可以跨越的。

  相忘于江湖吧……

  方家,陳家,窦家。
三家長輩一起吃了頓便飯,在衛國公府。
李征和陳崇最近出了風頭,獲準同席。
沒有外人,一大桌子坐的滿滿的。
方家的方大學士,其子方昭,兒媳趙氏。
陳家的陳平,夫人方程,窦家的老太爺和窦放夫婦。
一桌人有說有笑,其樂融融,幾句話就敲定了兩個孩子的婚事。
按常理,本該定個三兩年才能迎娶,奈何兩人年紀都不小了,又是自幼相識,且雙方家長都和睦,簡單些也無妨,暫定于明年春日,具體日期過了年再議。
當下趙氏便将方菲的八字給了坐在中間的方程,方程接過遞給李氏,李氏樂呵呵的雙手接了。
帶來的一對大雁早送進來讓衆人看過了,納彩和問名一次做完了。

  陳崇一高興多喝了幾杯,拉着李征非要他叫“表兄”,方程故意闆着臉呵斥,李氏趙氏笑着不說話,李征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有些尴尬,沉默不語。
衆人隻當他是羞臊,窦放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家的孩子臉皮薄,大侄子别笑他了!

  宴畢,陳崇搖搖晃晃的回自己房間,看到門外黑漆漆站着一個人影。
陳崇酒醒了一半,定睛仔細瞧去,是二弟陳預。

  陳崇不滿道:“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杵在這裡吓人做什麼?

  陰影中的陳預看不清面容,輕聲問道:“他們說,方家表妹和李大哥的婚事是大哥你一力促成的,是嗎?

  陳崇道:“是啊,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天生一對,我早說他們早晚會成一家,這不就成了嗎!
”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陳預清冷的聲音道:“大哥回京也有些日子了,就不曾聽說過我亦傾慕方菲表妹?
就不曾聽說我母親曾兩次探聽大伯母的意思?

  陳崇酒醒了。
這個似乎曾聽誰說過一嘴,沒往心裡去。
家中隻有這一個兄弟,卻因為他自幼體弱,不能習武隻能讀書,和他這個“武夫”少有來往。
反而他因為與李征讀書習武從軍都在一處,比這個親兄弟還親密。

  陳崇想來,這事自己這個兄長确實沒處理好。
“二弟,對不起,這事兒是為兄思慮不周,不過你放心,大丈夫何患無妻,好姑娘多的是。
你看我不也是光棍一個嘛!

  陳預久久沒出聲,轉身離去,似乎說了句什麼,陳崇沒聽清。

  “你傾慕方菲,可方菲傾慕的不是你啊!

  一力促成好兄弟姻緣的喜悅登時無影無蹤,反而是傷了親兄弟的自責占據了陳崇心頭。
傷感了一會兒,又想到李征和方菲是兩情相悅,陳預不過是單相思,二對一,這樁喜事還是利大于弊。

  況且母親早已知道此事,一直沒點頭,應該是覺得他們不合适,所以即便沒有李征,也會有别人。

  這樣想,陳崇終于能睡着了。

  大比日期定在二十五,還有幾天,兩人都不怎麼在意,這樣的戰場,臨陣磨槍沒用,還不如多休息,養精蓄銳。
在新軍大比中奪魁已經給皇上撐足了臉面,再赢也不過是錦上添花。
輸了也沒什麼,參戰的都是軍中最頂尖的高手,他們二人的目标可不是成為無敵的戰士。

  一天的訓練結束,陳崇拉着李征去喝酒。
兩個人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幾碟小菜,兩壇老酒。

  陳崇:“喝吧,成了親,有了管家婆,我就不好意思再找你喝了。

  李征:“不會吧,方菲看上去柔柔弱弱的。

  陳崇:“我爹說,我娘年輕之時,看上去也是柔弱無比的樣子。

  衛國公夫人在外的名聲,強勢,刻闆,固執,獨沒有柔弱。

  李征做出害怕的樣子:“不會吧,現在退婚來得及嗎?

  陳崇大笑:“來不及了,入了方家的門,還想逃!

  幾杯酒下肚,所有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能說出來。
不是因為真的醉了,而是可以借着酒醉的名義,做清醒時不敢不能做的事。

  陳崇:“你是不是有種被逼婚的感覺?

  真是喝多了!
李征想着,這是娘家人說的話嗎?

  陳崇:“我還是經常想起拉勿黎,我猜你也可能會想魏梁,拉勿黎已經嫁人,我這輩子沒希望了。
魏梁還沒嫁啊,你是不是這麼想的?

  李征不語一杯接一杯送進嘴裡。

  “你别怨我,我真的是覺得你和方菲在一起最好,她等了你那麼多年,如果有女人願意為我這樣,我可以為了她放下拉勿黎,真的!

  “人那,就這麼稀裡糊塗的,一輩子也就過去了。
人生在世,亂七八糟的事太多,不是隻有感情最重要。
你看我姨丈,你師父,一個沒處理好,一輩子孤孤單單。
所以啊,有些事該将就,不要執着,這是命。
也叫,有緣無分……”說完,陳崇腦袋耷拉下來,趴在桌子上。

  李征還在沉默的喝,見他真的不動了,才輕聲道:“我都不想了,你偏要提醒我……”

  臘月二十五,三軍中選拔出來的幾位高手入宮,準備在殿前廣場上拼個高低。
其中,殿前侍衛司選出三人,步軍司選出三人,馬軍司選出兩人,就是李征和陳崇。
本來南二營長官有機會來,他自己拒絕了,理由是,他已經成婚了。

  今天至正月初五,罷朝十一天。
宮中太監侍衛全用上,用一夜的工夫在廣場邊上擺放好幾百個座位。
皇上和宮中諸位貴人自然在丹陛之上設座。
其他有資格進宮的官員及家眷分坐東西兩側,男在東,女在西。
再遠一些的外圍,站立着一列列有資格進來觀戰的三軍中人,衣甲鮮明,威風凜凜。

  因軍中重視射藝,皇上又知道李征的斤兩,故意要他出彩,所以這第一場比的就是射藝。

  可是宮中場地畢竟比不得校場大,便有人提議改改方式。
二百步開外,有十個士兵高舉靶子在劃定區域内來回移動。
規則簡單,射中紅心記一分,射到人出局,每人十隻箭。

  這其實才比較接近實戰,畢竟戰場上,人都是跑來跑去的,誰也不會原地不動等你來射。

  陳崇沖李征眨眼睛:“皇上多照顧你啊,特意為你準備的。

  李征:“胡說八道,善射的人多了,隻我一人不成?

  陳崇笑:“皇上隻知你一人,若讓别人赢了去,皇上不知是個什麼表情呢!

  李征道:“要不輸一個試試?

  “别,若論動手,我也沒有必勝的把握,還是能赢就赢一場吧,都輸了,不好交代。

  “難得你還有虛心的時候。

  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中,三軍中精選出的八位将領依次入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這位置就設在東側官員們下手,好讓對面的百多名家眷看個清楚明白。
皇上此舉,實在用心良苦。

  原來做媒做上瘾了!

  不僅是對面女眷在看參賽将領,他們也在看對面的人,隻可惜多是年紀大的,年輕的姑娘小姐臉皮薄,沒幾個敢來。
陳崇兩隻眼睛放着光,搜來搜去找出僅有的幾位年輕适嫁的姑娘,比較一番後,覺得還是不如表妹方菲好看。
頓時洩氣一般說道:“我怎麼覺得虧了,把那麼漂亮出衆的表妹給了你,我都不知道從哪裡再找一個差不多的!

  李征微笑:“年輕的不好看,你看年長的啊,母親端莊,女兒能差到哪裡?

  陳崇點頭,是個法子,正要實踐,一位侍衛統領走到場地中央。
(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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