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岸跟着安瀾回到使館,周越看到他有些吃驚。
“高岸,你怎麼也來了大周?”
高岸抱拳笑道:“周将軍。”
周越看看他又看看一旁面無表情的安瀾,便自以為了解了。高岸進入東北軍時間不長,奈何他人長得出衆,家世也顯赫,想不引人注意也難。尤其他本是皇宮侍衛,是被安瀾公主打了一頓才進東北軍的。後又傳言他對安瀾公主死纏爛打,這是,都追到大周來了!果然無風不起浪空穴不來風啊。
當下說道:“你現在雖無職務在身,但畢竟是梁人,出門在外,代表着大梁。若無緊要事處理,就一同來使館吧,暫時給本将軍打個下手。”
高岸忙躬身道:“謝将軍收留。”
安瀾早已甩下他們回了自己房間。
周越看了一眼安瀾的背影,低聲道:“我也隻能幫到這兒了。”
高岸大笑:“謝将軍成全!”說完再拜然後去追安瀾。
周越搖搖頭:“年輕人啊……”
這聲感歎還沒結束,下邊便有人來報,說有人拜訪安瀾公主,來人自稱紀涵。
紀涵!
周越不敢怠慢,一面使人進去找安瀾,一面親自迎接出去。
安瀾還沒甩掉高岸,聽的有人來找,也沒聽清來者是誰就跑了出去,在會客廳看到已經落座的紀涵,措手不及,臉上又垮了下來:“紀太傅大駕光臨,蓬荜生輝啊!”
周越疑惑,這是什麼态度啊,就算不是親人相見抱頭大哭也該恭恭敬敬行個禮啊,看來這皇族的女兒都給慣壞了!
紀涵卻毫不介意,微笑道:“你不來看我,隻能我來看你了。”
安瀾陰陽怪氣道:“您是哪位啊,我一到這周都就一定要去看您?”
越來越不像話了。周越想着,紀太傅這是好氣度,換了他,早一巴掌上去了。
紀涵:“你我的關系,又有誰不知道,于情于理,我都該來看看你。”
安瀾:“是啊,原來是迫于情理,真是委屈紀太傅了。您便在這兒坐着吧,待上一兩個時辰再走,這樣也好給看熱鬧的人一個交代。”
紀涵搖頭苦笑,這孩子一别扭起來,還真不好糊弄。
周越看不下去了,自作主張道:“來人,快上茶啊!”不多時,袁解也聞訊跑了過來,進來就大笑着打招呼:“紀太傅,久仰久仰。在下大梁禮部尚書袁解。”
紀涵含笑還禮。周越努力想營造一片和樂的氣氛,招呼着高岸道:“小高,快過來,見過紀太傅。”高岸笑着上前,紀涵一見此人,笑容便變得勉強,心道此人如此陰魂不散,該想個法子了。
安瀾卻注意到紀涵的神态變化,原來他也不喜歡高岸。便道:“袁大人,周将軍,你們好好招待紀太傅,高岸,你陪我去街上逛逛。”
“是,公主。”高岸恭敬回道。
“等等,”紀涵忍不住出聲阻止,目光在兩個人臉上來回掃了幾遍。
安瀾也看着他,他要想出個什麼辦法來阻止她呢,她很好奇。但見他眼珠動了幾動,說道:“這位高賢侄看着面善,可是鄭國公高圖家的公子?”
高岸躬身道:“正是。”
紀涵笑着:“果然,高老弟與我也是有些交情的,不如你也過來聊聊。安瀾,你先一個人玩一會兒吧。”
安瀾笑,好啊,留不住她,也要絆着高岸不讓他們在一起。不過這樣更好,兩個人,他一個都不想理。“好啊,高岸,你要多聽一些紀太傅的教誨。我先出去了。”說完一身輕松的走了,高岸委屈的目光絲毫羁絆不住她的腳步。
安瀾換了身衣服,懶得走正門,直接翻牆,出去就是大街。卻不想,甩下了兩個人,卻遇上一個最不想遇上的人。
李征怔怔的站在牆外,從皇宮出來,他鬼使神差走到了這裡。正不知要不要進去,卻見一人翻牆而出。心裡忍不住狂喊,這就是天意啊!
“鬼鬼祟祟的,你在這裡幹什麼!”安瀾荒亂片刻,先聲奪人。
“路過。”李征心裡蕩漾着不知名的喜悅,臉上卻木頭一般,蹦出這麼兩個字。
“路過,你家在那啊!”安瀾諷刺道。、
“問我家做什麼,你要送我回家嗎?”這話出口,李征自己都臉紅了。
安瀾睜大了眼睛,這是李征?何時他也變得如此不要臉了?先不說她是一個姑娘家,這可是他從小長到大的地方,還用她送?可是,她說:“好啊,我送你。”
李征臉更紅了,話都出口了,那就走吧。
李征牽着馬,馬的另一邊,站着安瀾。使館之外的這條街還算幽靜,另一邊是官員府邸的後院,不少枝枝杈杈旁逸斜出,伸出到頭頂。可惜現在是冬日,若是夏日,想來路數成蔭,走在下面别樣清爽宜人。
兩人靜靜的走着,卻不約而同都走的很慢。一匹馬橫在兩人中間,誰也看不到誰,隻能聽到對方輕微的腳步聲,還不時被馬兒清脆的蹄聲掩蓋。
安瀾突然就覺得好笑,這算怎麼一回事兒呢?一個勁兒的提醒自己,跟這個人保持距離,卻還是忘了拒絕。
李征心裡是七上八下,他知道自己該躲得遠遠的,不過幾天的工夫,她走了,這輩子不會再見,便從此相安無事。可是,他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腿。可是這又算什麼呢,她都不知道自己心裡有她的影子。知道又如何,他已經定親了。聰明果決如她,是絕不可能讓上一輩的舊事重演的。
他也不會!
兩人有的很慢,但再長的路也有盡頭,何況窦府距離使館并不太遠。
前面拐個彎,再走幾步,便是窦府臨街的大門,安瀾知道。她想着要不要說幾句話結束這段短暫的重逢,畢竟什麼都不說的話,不是更顯得有問題嗎?可是要說什麼呢?說你家到了?如果他問你怎麼知道這是我家?怎麼說?
說什麼呢?沒什麼好說的。
李征也在想,他平日隻是慣于沉默,不是口呐,為什麼在她身邊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
兩人拐過路口,窦府門口的大石獅子就在百步開外。隻是今日,門口還多了一輛馬車和一匹馬。
二人駐足,那邊馬背上的人也看過來。此時從馬車裡傳出一個柔柔的聲音:“表兄,人不在,我們走吧。”
“人在呢。”陳崇回了一聲,駕着馬朝那邊的二人走過去。
方菲從馬車探出頭望去,看到那邊剛剛回來的李征和他旁邊的人,微一皺眉,讓車夫把馬車趕過去。
陳崇:“你們怎麼在一起?”聲音又冷又硬,李征便知道,他此時很不高興。
“巧遇。”安瀾答道。
“紀小姐。”方菲的馬車也走了過來。
安瀾笑着點點頭:“現在也可以叫我蕭安瀾。”
方菲走下馬車行了一禮:“見過公主。”
安瀾笑道:“何必,又不是沒見過。”
方菲:“人是一樣的人,身份不同了,别的自然要改改,禮不可廢。”
陳崇問道:“巧遇,在哪遇上的?你不是進宮了嗎?”從皇宮出來回家的話,并不經過使館附近啊。
安瀾笑了,露出細白的牙齒,看向李征。在哪巧遇,在使館牆外啊。
李征咳嗽一聲:“我有些事找安瀾公主詢問,正巧她出門。”
陳崇還要問什麼事,方菲已插嘴說道:“公主遠來是客,征哥,你不讓公主進府坐坐嗎?你們也一起上過戰場不是嗎!”
李征和陳崇都看向方菲,尤其是陳崇,瞪着眼睛。哪有這麼傻的姑娘,把情敵往家裡讓!
“好啊。”安瀾也不客氣。
陳崇再次驚詫,這一位可真實在!
李征在窦府算半個主人,這二人還什麼都不算,就要把事定下了?
陳崇忙插嘴道:“窦府人口衆多,進去了大家都來打招呼,倒惹得長輩們也不安甯。不如去福鑫樓吧,就我們幾個也好說話,還能讓公主嘗嘗我們平陽城的美食!”
安瀾:“客随主便。”
方菲便側身讓道:“公主和方菲一起乘車可好?”
“多謝。”安瀾和方菲都上了車,馬車便先動了。
陳崇走近李征,一根手指戳着他肩頭:“你怎麼回事兒,想幹嘛啊!”
李征不耐煩道:“我沒想幹嘛,就是不小心遇上的。”
陳崇:“你當我不認得路嗎,那得繞多大彎子才能在使館巧遇!”
“我沒想找她,我就是在牆外站了站,誰知道她就翻牆出來了!”
“嗬!默契啊,你往那一站她就出來了,出來還不走正門,她屬狗的嗎!”
“胡說什麼呢!”李征斥責道,“你就沒翻過牆!”
陳崇冷笑:“是啊,為了和小姑娘幽會,我也翻過牆。”
李征瞪着他:“我懶得和你說,再不走,他們該懷疑了。”說着翻身上馬。
“是啊,是很值得懷疑。”陳崇依舊陰陽怪氣的。
李征不回頭丢下一句:“我和她本來沒什麼事,你非要弄出點事來,是要給方菲添堵嗎?”一夾馬腹:“駕!”
“你們私會,還要怪我們長眼看到了?有沒有天理啊!”
方菲和安瀾面對面坐在馬車中,淡淡的熏香煞是好聞,這該是方菲專屬的吧。
“這香不錯。”安瀾贊一聲。
方菲:“公主喜歡,明日我調一些送給公主。”
“那可就卻之不恭了。”安瀾真不客氣,什麼嘴都敢張,“調香是個細緻活兒,我做不來。”自嘲笑着。
方菲唇色淡淡的,抿起來笑着:“和紀太傅談的如何了?”
安瀾歎口氣:“這老頑固,你說我把他打暈裝麻袋帶走可行嗎?”
“哈哈哈……你可真敢說!”方菲一向矜持,難得笑的這麼開懷。隻不過想一想風姿卓然的紀太傅被如此粗暴對待,便覺十分有趣。
安瀾歎着氣:“算了,我不喜歡勉強别人。但我敢保證,有他後悔的一天!”說到後一句,眼神中又跳動着激越的光芒,分外耀眼。
方菲凝神看着,神情不由一黯,這樣的神采,是她所不曾擁有的,是這個吸引到他了嗎?
福鑫樓,外地人進京必要去的地方,不僅裝飾的富麗堂皇盡顯京城雍容,更是彙集了大周所有地方菜式,隻要你叫的出名兒,人家就能做出來。
四人坐進一個包間,小二送來了茶水。茶水一倒,茶香瞬間充盈了整個房間。果然是大店,贈的茶水都是一般富戶買不起的好茶。
小二殷勤道:“陳統領,李統領,今兒吃點啥?”其實兩人并沒有來過幾次,這小二不僅記住了他們,這話說的好像還熟絡的很。
陳崇道:“今兒确有貴客,就把咱大周各地的特産名菜都來幾樣!”
小二皺眉:“您就四位,吃不了啊!”
陳崇:“那就先把這桌子擺滿了,不夠了我們再要。”
“好咧,您稍等!”小二樂颠颠下去了。
李征看陳崇一臉奸相,他似乎沒說誰來付賬啊。
方菲想的則是人家身為公主,什麼好東西沒吃過,犯得上這樣顯擺嗎,徒叫人家笑話。
酒菜上桌,幾人客氣一番邊吃邊聊。陳崇端起一杯,直接叫名字:“安瀾啊,你這年紀也不小了,今後可有什麼打算,還要去北疆嗎?”?
安瀾放下筷子,說道:“北疆大局已定,我就不去了。你都說了我年紀一把,也該嫁人了,回去就辦這事兒吧。”
這話說的,嫁人乃女兒家的終身大事,在她嘴裡不過一件不得不應付的差事一般。
李征悶頭喝酒,她也要嫁人了,是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人嗎?
陳崇松了口氣,滿面笑容:“那是,那是,女兒家還是趕快嫁人的好。來,喝一杯!”
四人一起喝了一杯,陳崇又道:“看樣子是已經有人選了吧,可是那日在紀府門外見過的公子?果然玉樹臨風一表人才,這是長公主給選的?”
她住進紀府的事李征已經聽說過了,所以方菲叫她“紀小姐”李征不奇怪。隻是沒想到,那人也跟去了。
安瀾還沒說話,李征已道:“相貌還是其次,人品秉性不是一兩日能看清的,還是要慎重。”
安瀾卻笑道:“無妨,惹我不高興了,叫他失蹤不就解決了。”
三人一齊黑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