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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各懷心思

原上草萋萋 劉小刀 3727 2024-01-31 01:00

  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縱大梁對草原牧民從來不假辭色,但既然上門來賀壽,勃朗額不想惹事的話就該把人讓進去。
可他面對這校尉魏梁,心裡打了半天的鼓。
魏梁也很有耐性,一動不動看着他,眼珠都不動一下。

  直到身後的兒子偷偷戳他一下,勃朗額才反應過來,大笑一聲:“遠來是客,魏大将軍客氣了,快請,裡面請!

  魏梁一人便跟了進去,其他客人亦進去坐回自己的座位。
勃朗額又是皺眉,客人到齊,坐次已定,偏這魏梁代表的是大梁,關系好不好的卻是大國貴賓,不好輕慢。
勃朗額正要頭疼,李征站起來道:“今日客人太多,魏校尉若不嫌棄,不如同我們擠一擠?

  魏梁往李征方向看去,表情一緩:“好啊,多謝。

  勃朗額感激的對李征一笑。
李征碰碰陳崇,讓他騰出塊地方,三人便坐在一席。
李征居中,陳崇在左,魏梁在右。

  所幸魏梁落座後再不曾發出一言,短暫的尴尬過後,勃朗額的夫人叫人進帳獻舞,很快又充滿了歡聲笑語。

  阿莫娅坐在東側女賓席,不時穿過跳舞姑娘的曼妙身影看向對面。
她對這位不請自來的校尉十分好奇,她也認出他們便是不久前遇到的那隊人馬,隻是不知道當日他是不是也在場?
那麼下令離開的人是不是他?

  魏梁像其他人一樣跪坐在氈墊上,旁若無人般吃喝,面帶欣賞之色觀看舞蹈,完全無視各種各樣打量探究的目光。

  陳崇是個自來熟,隔着李征對魏梁道:“在下大周陳崇,幸會,幸會!

  魏梁略一欠身:“幸會。
”把酒喝了。

  李征亦道:“在下李征。

  魏梁卻看了他一眼:“久仰。

  陳崇笑一聲:“不知李兄做了什麼讓魏兄久仰?

  魏梁拿杯的手一僵,用怪異的眼神看向陳崇:“客氣話而已,何必當真?

  陳崇大笑:“魏兄夠坦誠!

  魏梁笑着點了下頭。

  李征在他們說話的功夫,腦子已轉了幾個圈。
這魏梁長相俊秀,沒有喉結,分明是個姑娘,自稱姓魏,以‘梁’為名,不管真的假的,跟大将軍魏源定有些關系。
行事又如此張揚,似是不在乎别人看破,必有些來頭!
李征不禁謹慎起來。
一個眼神看向陳崇,陳崇心領神會。

  “不知魏兄在何處效力,在下曾去過幾次魏大将軍帳下,未曾見過魏兄啊?

  魏梁:“在下替大将軍做些跑腿的雜事,不常在軍中,是以亦不曾見過陳兄和李兄。

  李征陳崇對視一眼,“跑腿的雜事”?
沒見過可以有很多理由:剛調過來的,從下面升上來的,正巧外派……周将又不會在梁營中久留,沒碰過面很正常。
“跑腿的雜事”?
再聯系上跟來的那些煞氣十足的軍卒,這魏梁是承認他們便是“烏雲百騎”嗎?

  似是猜到他們在想什麼,魏梁扭頭對他二人一笑,稍稍壓低聲音:“我們便是‘烏雲百騎’,你們聽說過嗎?

  數年間,在草原上神秘莫測,讓馬賊聞風喪膽,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烏雲百騎,就這樣悄悄的亮相了,這樣的讓人猝不及防!

  李征陳崇亦是十分意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傻傻道:“久仰,久仰。

  魏梁或是覺得好笑,或是滿意他們的反應,笑的更加開懷,不再是皮笑肉不笑般的敷衍,連眼角眉梢都透露出愉悅,端起酒杯自顧喝下,粉嫩的唇被酒浸過,泛出豔麗的紅潤。
隻可惜身上的戎裝,讓二人不得不停止遐想。

  李征覺得咽喉發幹,咽了口吐沫,正身坐好目視前方。
身體卻微微傾斜,靠向魏梁:“姑娘,你這樣很容易被人看出來的。

  魏梁皺眉:“真的嗎?
有那麼明顯嗎?

  李征點頭,陳崇也點頭道:“很明顯。

  魏梁收斂笑容,嚴肅起來,點頭道:“謝二位提醒,我記得了。
”轉眼間神色大變,剛剛的輕佻随意消失的無影無蹤,又恢複成冷硬陰沉的模樣。

  二人不自覺松了口氣,還是這個樣子好對付一些。

  宴席結束,賓客被帶到準備好的帳篷休息,養足精神好參加晚上正式的慶祝活動。
李征陳崇自然待在一起,這個烏雲百騎的首領太詭異了,兩人還在探讨她身份的真實性。

  李征盤腿坐着,喝着特意給他們準備的茶水:“烏雲百騎第一次出現在草原上,應該是五年前,在魏源來邊境之後大約三個月。

  陳崇:“這個魏梁看上去不會超過二十歲,又是個姑娘,難道十三四歲就離家了?

  李征:“她隻說了他們是烏雲百騎,但不一定她一開始便參與其中。

  陳崇:“她敢以‘魏’為姓,以‘梁’為名,身份必是大有來頭,或許是魏源也惹不起的人物。
千金小姐出來散心遊玩?

  李征:“什麼樣的千金小姐會來軍營玩耍?
就算家裡大人不管,魏源也不像是十分好說話的人,由着她胡鬧?

  陳崇:“或許魏源對烏雲百騎十分自信,相信他們能護她平安?

  李征:“仔細想一想,在他們和薩普首領搶海東青的時候,有沒有她?

  “在那樣一群大漢中,即便坐在馬上,應該也能顯出區别來,隻可惜,我沒注意到,我隻認得出說話的那個人了。
”陳崇惋惜道。

  李征閉上眼睛仔細回想,隻是已經過去十幾天了,當時他們烏壓壓一片全是黑色,他也沒注意到有沒有一個格外矮一些的。

  陳崇:“不過我有一個辦法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烏雲百騎的首領?

  李征:“找她打架?

  “沒錯,”一說打架,陳崇眼睛就亮了,“要統領那樣一隊精兵,光有身份可不行,手底下沒兩把刷子怎麼鎮得住場子!

  李征想着自己剛入軍營的經曆,點點頭:“沒錯,是個辦法。
”轉念一想:“她是不是烏雲百騎的首領跟我們有什麼關系?

  “這個,”陳崇語塞,不過他反應很快,“若她貨真價實,說明梁人不需要他們再隐藏在暗處做什麼手腳,戰略上應該會有調整,我們要彙報給大将軍。
若她不過是千金小姐來散心,烏雲百騎隻是來充當護衛,那就沒什麼要緊的。
不過她的來頭一定很大,或許有什麼重要人物同來也不一定。
”說罷點點頭,“一定是這樣的!

  李征笑了,一拍他的肩膀:“腦子轉的還挺快,那你說我動手還是你動手?

  陳崇急道:“當然是我來,你可是将軍,不能有所損傷,這麼危險的事還是由我這副手來做!

  李征斜着眼:“這是你上任以來第一次有了這樣的認知。

  陳崇見他無意跟自己争,放下心來笑道:“這隻是一方面,再說你跟着你師父估計也沒接觸過幾個女的,不知道輕重的再傷着人家。
我就不一樣了,從小到大伺候我的丫鬟奶媽都是女的,我比你更明白如何憐香惜玉。

  “我呸!
你不就是想占便宜?
我可提醒你,便宜不是那麼好占的,看到她身邊那些護衛沒有,烏雲百騎的名頭可不是拿來吓唬小孩的。

  “您就看着吧,哈哈哈……”

  二人合謀算計魏梁的時候,她也沒閑着。
勃朗額臨時分配給她的帳篷也不錯,十分寬敞,隻是離他自己的大帳遠一些,看來對她也不放心。
魏梁不在意這些,離得遠更合她心意,又安靜又方便他們行事。

  剛換好一身便裝,帳外士兵喊道:“戚楊副将到。

  “讓他進來。

  “是。

  戚楊看上去也剛剛二十來歲,瘦瘦高高的,盔甲在身倒也有幾分威武,隻是一張瘦臉怎麼曬也曬不黑,乍看上去又白又瘦不像個當兵的。
戚楊行個禮道:“已經看到‘狐狸’了,一切都在計劃中。

  魏梁淡淡一笑,顯出一種與年齡不相稱的成熟氣度,說道:“好,不要再有多餘的動作了,免得惹人注意。
我們隻是來賀壽的。

  “是。
”戚楊退了出去。

  帳中再無旁人,魏梁随意躺在氈墊上,自言自語:“李征,其父李沁,戰死沙場,母早逝。
外祖窦氏撫養,師從太子太傅紀涵,正元元年入伍。
陳崇,衛國公陳尋之子……”

  阿莫娅休息了一會兒,在陌生的地方睡不着,外面到處亂哄哄的,索性出來四處轉轉。
克叔伐部她來過幾次,跟勃朗額的幾個女兒也見過面,不想看她們趾高氣昂的面孔,便獨自到處走走,不注意走的遠了些,正想回返,便看到一個婢女打扮的小姑娘拉扯着一個青年說話。
阿莫娅本不想打擾别人,便快走了幾步躲開,依稀又覺得那青年有些眼熟,想了想,那不是貨販子蒙哥嗎,他在這裡幹什麼?
又一想,大首領的壽宴需要不少東西,他在這裡也不奇怪。
不如等他空閑了找他說說話,還記不記得她提過的大周的胭脂鉛粉,現在有沒有貨?

  十六歲的阿莫娅還沒到最美的年紀,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像一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部落裡的姑娘都喜歡南國姑娘的小物件,香包,繡花手帕,放的進袖子的小銅鏡,阿莫娅也不例外。
上次他來部落裡收皮貨阿莫娅對他提過,不過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

  小婢女似乎很着急,拉着蒙哥說的很快,蒙哥偶爾才動一下嘴皮,還沒有說完,兩個克叔伐的武士過來強行把他們分開了。
小婢女被帶走了,還頻頻回頭喊着什麼,似乎拜托了蒙哥什麼事情。
蒙哥也被帶走了,阿莫娅沒說上話,有些遺憾,不過他總會再去部落的。

  再往回走,她看到大梁的那些人,十幾個人守在一座帳篷外,不用多想,她也猜到那個人在裡面,要不要進去道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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