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氣氛沉悶的令人心頭發堵,魔兵這一近似禁忌的話題一揭開,誰也沒有再率先開口。
無論正道還是魔道,雖然多有摩擦,但向來一緻對外。
但自五國鼎立之初,魔教一位絕世天驕,欲成無上偉業,打開虛空天門,引域外天魔入侵,使得神州生靈塗炭,戰敗後使得魔教子弟成了過街老鼠。
時代變遷,普通人幾乎遺忘魔教,可各大宗門或傳承久遠的世家,對那場浩劫雖諱莫如深,卻也記憶深刻,所以一直戒備于心。
對魔教弟子而言,擁有精純魔氣之物,不啻于十全大補丹在手!
幽峽嶺之事,衆聖殿下了封口令,本以為能拖延個三年五載,沒成想這麼快就被盯上了。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吳明豈會送上把柄?
若被人知道,他與殷婉清做交易,之前所做的一切,必将毀于一旦!
“你欠我的可不止是靈域中的人情!”
見他久久不語,殷婉清掰着青蔥也似的白嫩手指,侃侃而談,“人階宗門好歹是鎮壓一方的大勢力,怎麼可能真正忌憚你?哪怕忌諱那位即将成聖的先生,至少教訓你一頓,還是可以的,隻要不是做的太過分。”
“魔教的手段很了不起!”
吳明目中精芒一閃,淡淡道。
“你是個聰明人!”
殷婉清打了個響指,笑嘻嘻道,“所以呢,你會做出正确選擇的!”
“說了這麼多,想必樓船中已經布下天羅地網了吧?”
吳明左右看了眼道。
“其實人家不想對你用強的!”
殷婉清美眸一黯,撅着誘人紅唇道,“可誰讓你太聰明,手段又多呢!”
吳明額頭青筋突突一條,大感頭疼。
這丫頭早就在打魔兵的主意,隻是在郢都城時,忌憚許秋瀾或許家或燕狂徒,殺死田家子弟的事情,不管是适逢其會,還是順手為之,都不會改變。
“是你要,還是令尊要?”
吳明沉默少頃道。
“有區别嗎?”
殷婉清愣怔道。
吳明上下打量殷婉清,嘴角扯出抹不屑的笑容,“若是令尊大人需要,我二話不說,雙手奉上,但你嘛……”
“你敢瞧不起我?”
殷婉清炸毛,拍着桌子,兇巴巴的露出小虎牙。
吳明目中精芒一閃而逝,蓦地長身而起,走到窗邊,斜睨着殷婉清,“現在看來,令尊并無意魔兵,那你的局,就必然有破綻。”
“有破綻又如何?六大宗師出手,你還能飛上天去?”
殷婉清脫口而出,旋即面露懊惱,“你詐我?”
“還真是看的起我!”
吳明苦笑不疊。
“哼,你個小賊壞透了,本少君的耐心是有限的,不妨告訴你,别人奈何不了龍衣,我卻有辦法打開,而且,你最好相信我,換做旁人來,就不會這般好說話了!”
殷婉清很不爽被吳明看透的感覺,好似自己被剝的光溜溜,毫無半點隐私。
“你就不怕被魔氣侵蝕神智?”
吳明對魔氣忌憚非凡。
當初若非有舍利子在手,說不得就要暴露蓮燈,至今都覺得有些慶幸。
“哼哼,這算的了什麼?我的傳承,可不是那些雜七雜八的魔功可比,可納萬物為己用,煉化魔氣也不過是增進功法的手段而已,即便有些許影響,也無傷大雅。”
殷婉清傲然道。
“這麼說,妙真手中之物,也是增進你魔功的寶物?”
吳明試探道。
“什麼魔功不魔功的?都是功法,隻不過聖教的功法比較激進而已!你到底給不給,不給我可就搶了!”
殷婉清嚷嚷道。
“我考慮考慮!”
吳明重新坐下。
“你這人好不爽利,婆婆媽媽,一點都不痛快!”
殷婉清美眸一亮,沒有催促。
“東西不是不可以給你,但現在不行!”
約莫盞茶工夫後,吳明也不管殷婉清如何不滿,兀自道,“你是想借魔氣來做突破先天的奠基之物吧?”
“差不多!”
殷婉清目光躲閃。
“有危險?”
吳明試探道。
“你在關心我嗎?”
殷婉清一雙大眼睛頓時眯成了月牙。
“我是怕令尊,一口唾沫噴死我!”
吳明揉着眉心,小姑娘思維跳脫,讓他有種招架不住之感。
“安啦安啦,父親大人才不會管這種小事,而且你也不夠資格,讓他出手!”
殷婉清大咧咧道。
“這就不好辦了,你想要用如此危險的東西練功,本來與我是沒關系的,可此物出自我手,若有個好歹,我可吃罪不起,這樣吧,隻要令尊開口,我立馬給你!”
吳明雙手一攤,故作為難道。
“你……你怎麼能這樣?”
殷婉清目瞪口呆,怎麼也沒想到,吳明膽子大到這種地步,竟敢想借此與一位魔教聖君通話!
“你要不同意,我也沒辦法,說實話,你有能耐打開龍衣,我也有能力毀了魔兵!”
吳明光棍道。
“你你……你無恥,你欺負人!”
殷婉清氣急,眼眶又紅了起來。
“耶,我怎麼無恥,怎麼欺負人了?我這是為你的安全着想,也是為我的小命着想!”
吳明委屈道。
“我……我隻是想用魔氣凝練聖魔真意而已,哪用的着……”
殷婉清說到半截,突然醒悟,眉宇間罕見的露出一抹煞氣,小手左右做劈砍狀,霸氣側漏,“你故意擠兌我是吧?,你知道了我的秘密,隻有殺你滅口了!”
“女王饒命!”
吳明故作害怕,可唇角的笑意,分明透着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混不吝!
“你……我……嗚嗚,哇!”
殷婉清再也承受不住,掩面而去。
“好懸!”
吳明抹了把冷汗。
太難纏了!
可沒等他擦幹淨,殷婉清去而複返,冷着胖嘟嘟的小臉,目光頗為不善,渾身上下透着四個字――我很生氣!
直勾勾盯着吳明也不說話,直至把後者看的發毛,這才幽幽道,“我待君以誠,靈域中滅敵在先,私自調動宗門暗子助你,又阻教中強敵害你在後,你就這般對我?”
吳明大感吃不消,雖說軟硬不吃,可說實話,這姑娘給他的感官确實不錯,隻是先入為主,對魔教之人忌憚非常,才本能的不想有所牽扯。
換做平常人也就罷了,用完順手是賣是殺都行,可殷婉清是誰啊?
“第一,我沒求你幫忙,第二……”
吳明硬着心腸說服自己,也想說服殷婉清,可看着這張我見猶憐的小臉兒,鬼使神差的心頭一軟,“東西可以給你,但不是現在,待我此行結束後,你去一個地方取便是!”
“哇,我就知道你會對我好的!”
殷婉清一蹦三尺高,樂颠颠的抱着吳明手臂,就差一口親上去了。
“男女授受不親!”
吳明勉強收回胳膊,心中卻滿腹狐疑,怎麼覺得這丫頭對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對勁!
“哼,江湖兒女,何須在乎這些小節?”
殷婉清故作傲然,隻是明顯多了一絲矜持和羞澀,說完便蹦蹦跳跳的走了,獨留一道充滿神秘的誘人背影。
“這丫頭……”
吳明有些哭笑不得,回味着鼻翼間若有若無的幽香,陷入沉思。
此事雖牽扯不小,可他還是從中尋摸出了不同意味,這位小魔女,明顯在瞞着其父,做些不為人知之事。
……
碧雲山下好風光,半日後抵達的吳明,卻沒心思欣賞,徑直到了山門前。
“吳王殿下駕臨,有失遠迎,請!”
守山的幾名年輕道士,似早就得了授意,将吳明迎上山的同時,支開了其拜山之人。
“這是擺好了鴻門宴?”
待一名道士指點了上山之路,便讓吳明獨自上山之後,看着雲山霧罩的石階,不由啞然失笑。
他可不覺得,這是碧雲觀出于好意,反而透着一股肅殺!
“此路不通,請王爺下山去吧!”
不出所料,在一處山路拐角平台處,一名矮瘦青年,冷峻無比的黑臉上,透着淡漠道。
“你不是碧雲觀弟子?”
吳明眉頭微挑,上下打量青年,目中精芒一閃,“鐵碑閣宗子!”
各門派宗子極為神秘,以王府子弟兵的地位,根本打探不到,但卻不妨礙他從對方衣着、氣息上判斷。
“王爺好眼力!在下鐵碑閣齊栾!”
青年拱手一禮,一雙比常人大了兩圈,隐有灰玉色光澤閃過。
“你是齊開幺弟!”
吳明微訝。
齊栾之名還是聽說過的,隻是自幼入鐵碑閣修煉,甚少在外走動,沒想到成了鐵碑閣宗子。
“王爺與三哥私交不錯,在下也是知道的,可你還是要下山!”
齊栾淡淡道。
“你我同為兵家子弟,前因後果,當有所耳聞,此事由不得你我。”
吳明搖頭道。
“既然如此,那便戰吧!”
齊栾話音未落,一身勁裝無風自動,透出雄渾厚重的磅礴氣勢,隐隐然有如矗立在天地間,風吹不動的山峰!
吳明神色一凜,目中倒映的赫然是一座撐天拄地的巨碑!
轟!
下一刻,齊栾遙遙一掌拍出,巨碑轟然而起,以泰山壓頂之勢,轟然砸落。
“鐵碑閣絕學――鎮元開碑手!”
吳明隻覺周身真氣好似被封鎮,運轉不暢的同時,竟是連天地間無處不在的靈氣都好似若有若無的失去感應,瞬間認出這是什麼武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