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能師叔,棗糕好甜,很好吃,你也吃啊!”
“師叔,這米糕可好吃了,裡面有綠豆、紅豆,還有甜棗!”
“你快吃點吧,不然被别的師叔師伯看到了,我們要被罰了!”
食堂中,一片亂哄哄,小沙彌們一個個圍繞着慧能,将糕點塞到面前。
不僅一點都不怕,還有幾個聰明的,佯裝一副怕怕的樣子,委屈的拿着糕點不敢吃。
“好好好,我吃,我吃,你們也吃,都吃!”
慧能無奈,隻得這個咬一口,那個掰一塊,最後忙不過來,向吳明投來求助似的眼神。
“慧能大師愛幼,小師傅們敬長,實乃我輩楷模,少林寺不愧是禅宗祖庭,教化衆生!”
吳明站在一旁,笑着點頭不已。
聞聽此言,慧能眼睛大亮,忙不疊硬塞了幾個糕點進嘴裡,直惹得幾個六七歲小沙彌險些紅了眼好像要哭鼻子,這才罷休。
事實上,這一幕早在吳明第一次到食堂時便發生了!
那天也如現在這般,慧能抱着飯桶,口宣佛号,念誦經文,勸誡小沙彌們莫要貪嘴。
可就是這麼一句話,就讓其樂呵呵的陪他們一起吃,即便數次被同輩師兄弟埋怨。
當然,不知過後即忘,亦或是秉性就是如此,第二天吳明再來,依舊如此勸誡。
如此這般,足足維持了半月!
直到眼尖的小沙彌,看到有其餘火頭僧端着飯菜到來,這才一股腦的将糕點塞進懷裡,端坐在長凳上,眼觀鼻,鼻觀心,做默念佛經狀。
“吳施主又來了!”
為首的一名火頭僧看到吳明在場,眉頭大皺。
其餘陸續而來的僧人,無一不無奈搖頭,并未多說什麼,似乎已經習慣了吳明的存在。
“慧忠大師,不介意小子來蹭碗齋飯吧?”
吳明笑吟吟有禮道。
“阿彌陀佛,吳施主請坐!”
慧忠看了眼慧能,将小沙彌們的神色和臉上沾着的糖渣收入眼底,暗暗歎了口氣。
吳明心頭暗笑不已,也不客氣的坐在一旁,等着齋飯上桌。
但讓幾名火頭僧眉頭大皺的是,吳明的坐姿。
腳下不丁不八,間隔一個腳掌,袍服下擺微顫間,離地九寸,雙肩并不持平,左高右低,手肘卻出奇的持平!
不同于一幫小沙彌,平日裡隻是簡單的習武健身,雖然是火頭僧,但自幼耳濡目染,身兼一身好武藝,即便修為不算多高,可也看出吳明這一座,分明是一副極為玄妙的坐樁!
隐隐間,頗有禅性!
這是唯有常年修習佛經之人,才能看出的直覺!
有意無意間,即便是慧忠,在遲疑了一下後,也有意無意的與其他火頭僧一樣,學着吳明的坐樁坐定。
剛剛擺定位置,慧忠目中精芒一閃,發覺這坐樁看似簡單,實則真與禅定有着莫大關聯。
而且,并非是坐在椅子上,而是與凳面保持了一絲間隔。
并非靠雙腿之力,而是依着全身平衡,才維持住了這個玄妙坐樁!
剛一上手,吃飯都有些不利索,巴拉了幾口,就覺腿肚子有些抽筋,雙手不聽使喚。
當他們想要靠内力維持坐樁時,發現經脈竟然不能順暢運轉,大驚之下才發覺,這坐樁遠比想象中深奧的多。
如此一來,更加上心模仿。
是人,就會有私念,即便是和尚也不外如是!
尤其是這幫火頭僧,年齡早已過了最佳習武階段,可以說是被少林寺半放棄狀态的武僧。
說是半放棄,是因為他們還在少林寺中。
眼睜睜看着同階師兄弟,步入更高境界,哪怕日夜念經拜佛,也不過是強壓下心頭雜念而已。
真正發現有機會時,他們沖的比誰都快,一點都不會放過。
于是乎,往日裡本就煩悶的食堂中,出現了奇怪一幕。
四個火頭僧,時不時臉頰抽抽,卻依舊堅持着詭異的坐姿吃飯,彼此心照不宣的一言不發。
唯有慧能,開始時詫異的看了吳明一眼,張了張嘴,發現自家師兄弟有樣學樣後,悶聲扒拉着齋飯,顯得有些悶悶不樂。
隻是低頭吃飯的衆僧,誰也沒有察覺到,吳明眼底一閃而逝的戲虐和微翹的嘴角,似乎透着一股奸計得逞的玩味。
吃過齋飯,與小沙彌們笑鬧一番,吳明揚長而去,獨留慧忠四僧揣摩,慧能成了悶葫蘆。
之後,與往常一樣,該吃吃,該睡睡,該修煉修煉。
隻不過,早上跟掃地老僧一塊時,吳明便開始時不時擺出站樁、步樁姿勢,請老僧們品鑒一番。
美其名曰,老僧見多識廣,可以指點一二!
對此,老僧們不疑有他,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讓吳明感慨不已的是,即便修煉《易筋經》大半年,借着佛爺傳功的佛性,也不知優昙婆羅花是否發揮過功效,本以為早已吃透的《易筋經》,卻在老僧們中,就連最簡單站、步、卧三樁中漏洞百出。
正所謂術業有專攻!
哪怕老僧們沒有修煉過《易筋經》,但此頂級奠基功法,卻是出自少林寺。
曆代唯有得到高僧,亦或者機緣得天獨厚的寥寥數人,才能修煉。
莫說隻是修煉大半年,即便修煉一輩子,也未必能真正吃透。
但老僧們不同,即便修為不高,可一輩子受佛經渲染,佛理之深,就算吳明幾輩子也學不到他們的境界。
有他們的指點,以往自以為讀懂或不懂的地方,瞬間如江河決堤,靈感倍增,觸類旁通的體悟到不同的修煉方法和解決了數種無形的隐患。
可以說,原來吳明是本着挑事的目的,才在寺中四處将《洗髓經》的各種基礎要訣顯擺出來,無形中卻有了超乎想象的收獲。
不啻于日日受得道高僧指點,耳提面命,諄諄教導!
……
“沒想到,短短半月,雖然修為沒有提升,但我能感覺到,定性大增,雖不能說脫胎換骨,但至少以往修煉中,看不到的隐患,在無形中消除泰半。”
這一日,吳明像往常一樣,修煉完早課後,以《易筋經》步樁之姿緩解疲勞,發覺效果出奇的好。
原本需要一個時辰,筋肉中的疲憊才會緩解,如今隻需要大半個時辰。
看似不多,實則已經超乎想象。
試想,若在同等條件下,氣力耗盡的雙方,早一步恢複氣力的一方,自然能夠穩操勝券!
“慧能大師,聽聞你的佛學最為精深,在下有些許不解之處,還請指教!”
中午時分,吃過齋飯,吳明攔住了收拾碗筷準備洗刷的慧能。
“吳施主,小僧說過多次,我不是什麼大師,而且……我正忙着,佛學也不夠精深,你還是找他人幫忙吧!”
慧能苦着臉道。
這已經不知是多少次被吳明找由頭請教佛經了!
可憨厚如他,雖然容得小沙彌們貪嘴,卻不知是否看出了吳明另有意圖,僅僅講解過一次佛經,便再也沒有多說過一次。
“吳施主,論佛學,我等雖然不如慧能師兄,但一人計短,二人計長!
貧僧四人雖算不得聰明之輩,但對佛經一道,卻也有所建樹,不妨到一旁細細說來!”
慧忠一臉和煦笑容,全然沒有以往面對小沙彌的嚴厲。
“好說好說!”
于是乎,吳明也不推辭,與慧忠四僧通往後堂。
慧忠張了張嘴,呐呐一番,垂頭喪氣的獨自洗刷鍋碗!
兩個時辰後,慧忠四人一臉笑容的送吳明離開,吳明也是面露滿意之色的稽首告辭,好似發生了什麼不可描述的事情!
“慧能大師,你要跟在下去禅院客房不成?”
離開夥房範圍時,吳明突然駐足,頭也不回道。
“阿彌陀佛,貧僧……貧僧……”
不遠處的古樹下,慧能高大的身軀格外顯眼,胖臉微紅,有些口癡的呐呐不能言。
“慧能大師,在下請教佛經,你不肯教,如今跟來何意?”
吳明故作不解道。
“貧僧……貧僧并非有意跟蹤……”
慧能一臉窘迫道。
“大師,出家人不打诳語!”
吳明一臉笑容,笑的跟偷雞的狐狸般。
“貧僧請施主莫要再以手段引動諸位師兄的妄念!”
慧能激靈靈打個寒顫,一咬牙道。
“大師此言何意?小子不解!”
吳明倒背雙手,踱步上前,微微仰頭,側眼看着高大的慧能。
“貧僧知道,施主聰慧過人,但若被戒律堂知曉,慧忠師兄他們偷學武功,必會被嚴懲,輕則逐出寺院,重則廢除修為,萬望施主慈悲為懷,莫要再如此!”
慧能默念佛經,心态恢複平靜,說話時臉上竟有寶相**之感。
哪怕心志堅定如吳明,也隐隐被其佛性所引,心中原本打定的主意出現了一絲動搖。
但,也隻是一絲而已!
“大師既已知曉,為何不阻攔?”
話說到這份上,吳明也不含糊,直接默認道。
“貧僧……”
慧能胖臉一垮,滿是為難之色。
“大師既然擔心師兄弟,何不也學呢?隻要大師點頭,小子定當傾囊相授,絕不藏私!”
吳明笑吟吟搶先說道。
“啊,使不得,使不得!”
慧能愕然失色,連連擺手。
“那小子隻能傳給小師傅們,讓諸位大師看看,小子到底哪裡學錯了!”
吳明面色微沉,毫無欺負老實人的負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