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天地似乎扭轉,光怪陸離與虛空通道中的空間風暴亂流,似有相同之處,卻又有着極大不同。
空間風暴亂流,乃是純粹的暴亂空間之力,隻有無盡的破壞與毀滅!
但這陰陽兩儀劍光,卻蘊藏了生與死,在破壞與毀滅之間交替輪轉,并以此升華,演化出了近乎本源的力量!
本源者,聖道根基也!
唯有以自身武道道韻化本源,才算是鑄就了真正的武道根基,其餘者不過是雛形。
雛形者,形似也,有形無質,如武者沒有傲骨,一戳就破!
當然,這是在聖者大能眼中,但于尋常武者,尤其是孜孜不倦,禹禹前行在追尋聖道之路上的武者而言,卻已然是半隻腳踏上了聖道的門檻。
甚至于,就是觸碰到了大門,乃至堪堪推開,勉強有資格一窺神秘的聖道面紗!
“嘿,本座倒要看看,若你的武道真意和道韻底細傳遍神州,人盡皆知,你還能有什麼秘密可言?”
青年陰測測一笑,手中多了一枚鏡狀寶玉,其内閃爍青色毫光,隐有人影或雜亂無章,卻透着難掩韻味的光流湧動。
妙真斜睨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唇角卻微微翹起,勾勒出一抹久久沒有消去的嘲弄笑意。
龍不與蛇居!
翺翔九天的真龍,豈是泥灣中的蛇蟲,能夠揣摩的?
莫看如今吳明武道真意是化繁為簡,可誰能保證,下次見面就不會是返璞歸真,乃至于更高境界呢?
莫說吳明,就算蕭白衣,乃至呂純陽,乃至她妙真,哪怕修為境界沒有突破,實力卻是在時刻增強,幾乎可以說是與日俱增。
聖人言,士隔三日,當刮目相看,如此才當得起天驕之名!
吳明一路修行至今,打敗了無數天驕,未嘗一敗,可不代表輸了的天驕就不再是天驕。
武者有傲骨,天驕存骨氣,若傲骨斷了,骨氣散了,那才不配稱為天驕!
就如現在,面對上古劍道無上傳承的禦劍術,明明險象環生,似乎下一刻就要被斬成虛無,可吳明硬是未退一步,而且毫無懼色。
這不是死要面子硬撐,而是傲骨擎蒼穹,骨氣照乾坤,經得起風吹雨打,日曬雨淋,狂風暴雨,乃至任何危險的洗禮!
如此天驕,豈是青年這仗着父蔭,幸進之徒,能夠揣摩的?
若吳明真這麼容易落敗,此時占盡上風的呂純陽,就不會是滿面凝重,如臨大敵,甚至目露驚色。
是的,在自己動用絕學,催動陰陽兩儀劍,布下天羅地網之後,吳明卻依舊在劍光中矗立不倒,着實驚到了這位道家絕世天驕。
陰陽兩儀,生死輪轉!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這才是陰陽兩儀劍的劍道真谛。
試問,有誰能夠自信的認為,一定能參透生死間的大恐怖呢?
放眼神州,古往今來,沉淪于這大恐怖的天驕不計其數,并非說他們失敗了,而是這股力量,本就是世間至高力量之一。
時間、空間、陰陽,三大至高,悟其一,聖道在望,同階無敵,可不是簡單說說的,而是無數皿淋淋的事實驗證過的,絕對經得起考驗。
哪怕呂純陽連皮毛都未觸及,可就是這麼一點陰陽生死之力,那也足以讓他傲視同階。
但吳明,就好似除了一身看似恐怖的劍痕外,無論是臉上,還是眼眸中,都沒有透出半點恐懼,仿佛早就看淡了生死。
不,世間沒有人能夠看淡生死,哪怕再絕望,生無可戀之人,依舊無法看淡。
因為絕望,才想活着!
“他……習慣了生死嗎?”
呂純陽瞳孔一縮,心頭沒來由冒出了這個念頭,眼角不由狠狠一跳,手中劍訣卻依舊穩如泰山,将自身劍道修為施展到了極緻。
縱然吳明表現的出乎意料,但他也沒有輸,依舊是全真魁首,劍壓七子聯手的絕頂天驕!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就在此時,對面的吳明眼眸微擡,似笑非笑的看了呂純陽一眼,好似感知到了他心中所想,“如果,你的陰陽兩儀劍就這種程度,那麼……你可以敗了!”
你可以敗了!
輕飄飄一句話,好似在昭告天地,言出法随,彷如洪鐘大呂,驚雷滾滾,天地都在傳遞這句話,直接沖入了呂純陽心神之中。
“吭!”
呂純陽面色微變,喉間發出一聲壓抑到極點的悶哼,目中難掩驚色的看了吳明一眼,低喝道,“萬物生靈,皆有生死,縱然是聖人也不例外,更遑論你!接我一劍,乾坤倒轉,陰陽化極!”
铮!
刹那間,铮鳴陣陣,劍吟響徹天地間,卻見無數劍光驟然一頓,彷如時間靜止般,劍尖朝下,豎立在吳明周遭。
但詭異的是,億萬劍光忽明忽暗,好似在虛實之間轉換,根本找不到兩柄劍實體在何處。
可在忽明忽暗的劍光映照下,吳明卻也好似成了透明,又似乎沒有任何變化,竟是須臾和劍光轉換相處在了一樣的律動之中。
道韻共鳴,聖道牽引!
呂純陽正是要以自身掌握的陰陽生死之劍,直接牽引出吳明的生死大恐怖,再以無上劍道斬之!
這才是陰陽兩儀劍的最恐怖之處!
“不可!”
妙真瞳孔一縮,似乎想到了什麼般,猛的驚呼一聲,身形一晃就待沖上去。
“哼,你不想與呂師弟聯手斬妖除魔,匡扶正道也就罷了,那便不要搗亂,老老實實待着!”
卻不料,青年冷哼一聲,直接将之攔住。
“讓開!”
妙真大急,可就這麼一耽擱的工夫,吳明動了!
“嘿!”
青年冷笑,目光閃爍冷意。
雖然不知道妙真是為誰着急,但在他看來,無論誰勝誰負都不重要。
兩虎相争,必有一傷。
若呂純陽勝了,他不吝寶物重謝,若吳明勝了,也必然身受重創,自然不足為慮。
“陰陽生死之道,确實了不起,即便天地,也有寂滅之期!”
吳明神色淡漠,在忽明忽暗中顯得異常詭異,聲音也飄忽不定,可語氣卻是不急不緩,淡然到了極點,并緩緩伸出了右手,并攏如刀,卻沒有斬下,而是左右搖擺。
“可惜,既是生死輪轉,便分生死,你隻看到了其中的大恐怖威能,卻不知這大恐怖,乃是來自生死,若無生死,這大恐怖又有什麼意義?”
仿佛天地在喝問,随着吳明右手來回煽動,洪鐘大呂般的喝問聲,好似化作了天地至理,形成了一道道玄妙無雙的漣漪,向着周遭蔓延而去。
铮铮!
漣漪如水波,似撫弄琴弦,蕩人心魄,又好似輕撫情人面容,想要将之喚醒,但億萬虛實轉換的劍光,卻是顫抖不休,铮鳴不絕。
“不可能!”
呂純陽豁然變色,面容陡然一白,目中隐現皿絲,雙手劍訣更是猛的一顫,似有潰散之象,被其硬生生止住。
但随着億萬劍光顫動越來越厲害,铮鳴之聲越來越劇烈,呂純陽的雙手也是随之顫抖,出現了無數虛影,似乎随時會崩解。
“噗!”
當劍光陡然從暗面轉換成光面,并停止轉換時,呂純陽猛的口吐鮮皿,失聲驚呼,“以你的年齡修為,不可能悟透生死,破我劍陣!”
“我确實悟不透生死,雖然我未達到聖者之境,可也知道,即便是聖者,也悟不透生死。
我隻是順應天道,撥亂反正,替天行道!”
吳明神色淡漠,右手輕輕一擺。
铮!
劍吟铮鳴,光暗調轉,虛劍化實,天地悸動,似有浩瀚偉力倒卷而下,定住了方圓百裡,使得那初露苗頭的生死之力,盡皆消散一空。
“手下留情!”
妙真驚呼一聲。
噗噗噗!
可惜,随着吳明右手握拳,所有的劍光陡然一顫,須臾潰散成光點,獨留兩柄神光暗淡,哀鳴不休的寶劍顫巍巍漂浮半空!
“咳咳咳……”
呂純陽如遭重擊,身形一個踉跄的半跪于地,雖咳皿不止,雙目卻依舊神光奕奕道,“你竟敢竊取天地之力,假借天道之名行事,需知……多行不義必自斃,你這條路……走不通!”
“這是我的事,而你敗了!”
吳明周身金光一閃,所有劍痕恢複如常,并沒有趁勢下殺手,而是目光一轉的看向青年所在。
青年心頭發毛,後悔不疊,剛剛沒有逃跑,更恨呂純陽中看不中用,竟然傷都傷不到吳明,可讓他直面吳明又沒這個膽子,趕忙躲向妙真身後,并尋機準備逃跑。
“吳兄,三思後……”
妙真面色微變,就待勸說一二。
可話未說完,便覺一股沛然巨力湧來,直接壓的她話說不出口,身體如風雨飄零中的落葉,被卷着飄向一旁。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你該上路了!”
吳明神色淡漠,掌中烏光一閃,出現了一尊尺許高,蛟龍形狀的猙獰古拙蓮燈,腳下輕輕一點。
噗!
一柄道劍激射而出,瞬間刺穿了青年心口,那是他自己的劍。
“你……你不能殺我,我爹是……”
青年到底是半聖強者,生命力強大無比,縱然要害被貫穿,可依舊能活下去。
但可惜,吳明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蛟魂燈虛晃了下,燈焰中詭異的閃爍出十數個張牙舞爪的猙獰面孔,自青年眉心,揪出了一道陰暗哀嚎的光影,瞬息沒入蛟龍口中。
至此,至元道君袁天罡絕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