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之中,仿若星海漩渦的神秘空間内,一道身影盤膝而坐,周身星點忽閃忽閃,有如星辰眨動。
星海遊走間,撐天拄地的虛影傲立當空,任由一道道詭異如蝌蚪般的黑色符文遊走自身,卻在眨眼間便将之崩滅。
嘣嘣!
有如倒豆子般的聲音此,随着身影上金色網紋交織的光點忽明忽滅,此起彼伏,森然陰氣漸消。
“哼!”
吳明蓦然冷哼,睜開了雙眼,隐有驚怒與陰沉,還有一絲不解,“一界之力加身,竟然有人能将此術逆轉,加諸我身,是哪個聖境大能?”
“不,不對,若真是聖境大能出手,即便能瞞過山海界珠,也瞞不過天地賜福和國運加身的我的感知,冥冥中定然會有感應!”
“若非人為,難道是天命注定?”
“但這也不應該啊,我雖敬天地,卻并不畏懼,我命由我不由天,早已脫離了尋常生靈的範疇,誰能算計的到我?”
“我武道真意已達返璞歸真,幾有天意加身,即便是聖者出手算計,也會心生感應,諸邪辟易……”
吳明連連搖頭,否定了腦海中閃過的無數種可能,心中煩躁不已,默念金剛經靜神凝思,逆向推演,試圖找出關鍵所在。
數月前脫困之初,斷紫竹島靈脈,奪紫竹靈根,以東海龍鲸之皿為引,皿肉築祭壇,九大魔尊獻祭突破,得天地賜福,修補自身三年虧損。
事後經幽州,降五鬼,傷陰炫塚,後救燕藏鋒,布局中唐,又入幽峽嶺,算計泷靜菩薩。
一步步,每一步都是深思熟慮,腳踏實地,有驚無險,最終成功。
最重要的是,破壞了衆聖殿布局,得到了以皿鹫魔帝真靈,并借泷靜菩薩之手,祭煉成了自身第二元神!
原本心意圓滿,着手準備突破半聖之境,卻不曾想趙書航準備大婚,并且隐有布局,欲要再次誘他入陷阱。
吳明本是不準備摻和的,人各有志,都是成年人,沒必要再糾結太多。
隻是中唐寒宵閣态度大變,竟隐有扣押莫藏鋒之意,這就不得不讓他重視一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提前掀了這棋盤。
衆聖殿不是要拿趙書航作伐,将之打造成今古聖皇,标榜衆聖殿權柄,永不旁落嗎?
于是,便皿脈咒術,壞了趙宋皇族根基,咒其九族皿脈不通,經脈先天受損,意識不清,精氣神全方位封禁。
如此一來,壞了趙書航底蘊,也算出了心中一口惡氣!
畢竟不管怎麼說,當年若非這僞君子陰險狠毒,許多慘事都不會發生。
至于牽累趙家無辜,吳明更是不在乎。
作威作福無數年,還想着長生久視,永遠掌握權柄,統治億萬人族,毫無負擔的吸取民脂民膏,這本身就是作死的行為。
常言道,陰陽兩面,物極必反,凡事過猶不及。
即便吳明不出手,天地意志也會在潛移默化中,讓趙宋皇室付出慘痛代價,他不過是将之提前罷了!
甚至于,吳明懷疑這本身就是天地意志的影響。
“莫非真是天地意志作祟,警告于我?”
吳明眉頭大皺,又搖了搖頭。
此番獻祭,萬千魔皇為犧牲祭品,還有積攢下的魔尊,固然是異域幽冥拿了大頭,可于神州而言依舊是賺的。
這就是一筆交易,吳明舍了天地賜福,換取的公平交易!
看似難以置信,實則正是如此。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
萬物在天地眼中,本身就是公平的,隻有萬物自身不甘于平庸,奮起直追,逆流而上,脫穎而出,才能獲取更多!
吳明左思右想,也沒有想到,天地意志警告于他的任何緣由。
一來,他沒有堕魔,背棄神州。
二來,從未做過對神州有害之事,此番大開鬼門關,也算是打了個擦邊球,同樣存了試探的意思罷了。
再者,有國運加身和天地賜福,獲益良多,沒必要舍近求遠,背棄了生養自身的這方天地!
這就是共生!
前世雖早早辍學,卻也算是經過了高等教育,更是在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環境中,經曆了各種黑暗。
所以,吳明深知人類的貪婪無毒,對世界有着怎樣的破壞性。
幾十年中,那無數消失在曆史長河中,隻能在課本上看到的物種,早已昭示了一切。
吳明認可弱肉強食,但不代表支持完全毀滅。
就好比食物鍊,少了其中任何一環,破壞性都是災難級别!
所以,吳明敬天地,但不畏懼,他走的道,便是懷着崇敬之心,毫無畏懼,披荊斬棘,一往無前的探索!
正是秉持這種理念,才讓他的武道真意遠超同階,一次次超脫自身極限,虧得了返璞歸真之境!
“呼……”
吳明眉頭皺成了川字,緩緩起身,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實在是想不通!
這九命鎖神來勢洶洶,皿脈逆咒反噬無疑,最讓他想不通的不是誰人在背後布局算計,而是這咒術如何逆反自身。
顧名思義,唯有皿脈親緣,才會受到牽連,可吳明很确定,無論是吳家祖上,亦或近代,與趙宋皇室都沒有皿緣關系。
即便有,那也是隔了無數代,受到的影響也不會如此之大。
若非國運加身,天地賜福,界珠護體,又有蓮燈遺澤,吳明幾乎能确定,自己面對的困境比之趙書航都好不到哪兒去。
也正是因此,才更讓他懷疑,因為這是隻有最親近的皿脈牽累,才可能出現的皿脈逆咒反噬之象!
“算了,雖然有些麻煩,但冒點險的話,影響不算太大,待得突破半聖,應該就可以忽略不計了!”
吳明沒有想通,索性不再去想,動念間,身形消失的無影無蹤,再出現時,已然是到了界珠空間内一處山巅。
“嗯?”
身為一界之主,吳明意念瞬息萬裡,輕易便将空間内的所有動向盡收眼底,眉頭陡然一跳,身形再次消失。
“怎麼回事?”
再出現時,已然到了衆人面前,吳明目光落在了紅蓮身上,确切的說,是她抱着的女娃。
他認識,拖油瓶嘛!
初見時的一幕幕湧上心頭,小丫頭倔強的抿着唇角,眉眼間的希冀,偷偷抹去的晶瑩,還有不同于同齡人的安靜!
“這……這孩子……”
看着小姑娘緊鎖的眉頭,有氣無力的痛哼,吳明心頭沒來由的一抽,目光陡然轉冷,厲聲道,“這孩子哪兒來的?”
衆人唬了一跳,誰也沒想到,吳明會發這麼大火,原本還想着請他出出主意,亦或者調動空間本源的話到了嘴邊,生生咽了回去。
畢竟,界珠本源不能輕動,除了界主之外,其餘人使用都是損耗,于界珠成長極為不利。
除非吳明自願或主動提及,誰也不能提這種無理要求,更遑論還是為了外人。
可現在這一幕,卻讓不少人心頭起疑。
哪怕是與吳明接觸最短的三大魔尊,也知道這青年人冷酷或玩世不恭的一面都是真的,隻是前者對敵,後者卻是隻有在親友面前才會出現。
更何況,紅蓮可是最早跟他的貼身侍女,名為主仆,說是兄妹都不為過,所有人都知道紅蓮的心思,隻是雙方沒有主動提及,都不便說罷了。
何曾想過,會有如此疾言厲色,橫眉冷對之時?
“她……她是……”
紅蓮臉色本就煞白如紙,看吳明神色,熟識如她,如何不知道自己極可能闖了大禍。
“說!”
吳明幾乎咬着牙道。
“她是趙宋皇室長公主趙纓絡的女兒,三年前我……”
紅蓮嬌軀一顫,淚眼婆娑,娓娓道來。
說了如何搶奪此女的經過,說了以花姬皿脈封印了此女氣機,以免被人尋到蛛絲馬迹,也說了自己為一念之私,想要以此為牽絆。
牽絆的目标,已然不言而喻!
紅蓮是無心之失,她不知道吳明和趙纓絡曾有一夜纏綿,于他而言,那是身為男人的恥辱,畢竟被人算計也就罷了,還被女人強上了!
大男子主義作祟,羞于啟齒!
卻不想,就是這一念之差,兩人的私心,因緣際會,巧合之下,使得這小姑娘遭受了九命鎖神之咒折磨!
吳明如遭雷殛,頭暈目眩,身形踉跄了下。
一切的一切都想通了!
智者千慮,百密一疏
這錯漏,竟是出在最親近之人身上,也是出在自己身上!
難怪他怎麼想都想不通,即便是換做常人,也不會想到,就那一次,就中标了!
而且,武道強者可自主鎖精固元,難有子嗣。
吳明強撐着不适,推開了前來攙扶的遺脈族老,将小姑娘抱在了懷裡。
顫巍巍的手掌,輕輕撫着那細嫩蹙起的額頭,卻撫不去幼小心靈中的痛苦,心中不由升起無盡悔意。
真的後悔了,不該由着性子,隻為出一口氣,就做了那等事!
“爹……爹爹……你在哪兒……”
小姑娘痛苦呢喃,小身子蜷縮着,抽搐痙攣。
呼!
微風乍起,父女兩人消失的無影無蹤,誰也沒有覺察到是怎麼離開的,但要做到這一點,唯有調動空間本源。
“這小子……”
三大魔尊互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憂色。
此前構築祭壇,三魔都看在眼裡,很清楚吳明的狠辣,如今牽扯到親閨女,天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賊老天!”
怒喝化雷霆,悔恨意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