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小院内,石桌上一片狼藉,饒是三人修為不弱,一個個也是東倒西歪。
“老了老了,比不得你們年輕人!”
酒鬼嘟哝一聲,駕馭躺椅飄然落入屋中,很快便響起如雷鼾聲。
這位也是通透人,知道吳明和青竹主仆相見,定然有話要談,即便兩人不介意,但他看遍人間百态,進退之道早已如火純青。
“大哥……”
青竹醉眼惺忪,周身酒氣蒸騰,很快恢複如常,隻是欲言又止。
“與這位前輩的事,你無須多言,也不必往心裡去!”
吳明擺擺手,真元在桌上一掃而過,狼藉盡去,多了一套茶具。
青竹趕忙熱水泡茶,不多會香茗泡好,正襟危坐。
至于吳明和酒鬼之間談了什麼,青竹不會問,也不想知道。
“紅蓮可是百花樓中?”
吳明抿了口茶道。
“嗯!”
青竹微微颔首,握着熱氣升騰的茶杯沒有動,清秀眉宇間隐現憂色道,“當初我一路南下,沿途各方打聽,甚至一度失去她的消息,誰曾想她竟然直過天龍江,來到了南魏腹地,拜在了百花樓上代百花娘娘池青萍門下。”
“池青萍?此人與池紅藥有何關系?”
吳明微訝道。
“名義上是師徒,實則是母女,至于其父是誰,溫州有許多傳聞,但都無法考究,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池青萍乃是一尊半聖!”
青竹認認真真解釋道。
對于吳明知道百花樓池紅藥之事,一點都不驚訝,甚至覺得理所當然,盲目崇拜,莫過于此。
“半聖!”
吳明冷冷一曬,手指律動着敲了敲桌面,“如今百花盛會即将開啟,以紅蓮的情形,不可能去争奪那什麼百花仙子之稱,若無意外的話,此屆魁首應該是池紅藥無疑。”
“大哥所言甚是,但百花樓明面上有四尊半聖太上,暗裡多半還隐藏有實力,甚至半聖客卿就不下五尊,池青萍實力隻能算中上,要想推舉其女為百花魁首,即便同輩的幾個女子天資确實差她一籌,但實力卻不遑多讓!”
青竹補充道。
吳明眉頭皺了下。
百花樓雖隻是地品宗門,但因其性質特殊,本身宗門内全都是女子組成,很是招攬了一幫好色之徒,但看連半聖客卿都有五位,就可知這幫女人的手段。
“據你觀察,可有紅袖招的影子?”
想及中唐經曆,吳明沉聲道。
說起女人,令其最忌憚的莫過于紅袖招。
俗話說得好,三個女人一台戲,三個瘋女人足以讓人心驚膽顫,而一群瘋女人,那就是災難!
不巧的很,紅袖招便是這樣的組織,而且還有一個随時可能封聖的首腦――李十二娘!
“沒有!”
青竹搖搖頭,凝重道,“自從中唐京城長安一戰後,紅袖招便隐形匿迹,少有人知,百花樓本就是女子組成的勢力,自然引得多方關注,若是真與紅袖招有所勾連的話,不可能沒有風聲傳出,也或許是隐藏的太好,沒有被發現。”
“不要小觑了這幫女人,當年李思思在汴梁常住十年,誰能想到月舞仙姬,會是紅袖招的暗子?”
吳明道。
“大哥教訓的是!”
青竹颔首道。
“暗刺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吳明沉吟少頃道。
“已經有三月未曾傳遞消息了,按照路程算,他們一行應該到了南海地界。”
青竹道。
“跑這麼遠?”
吳明眉頭微皺。
神州廣茂,尋常人終其一生都未必有機會踏出本州,更遑論這是跨國,又去南魏的東南邊境,這般換算下來,若非不惜代價的動用跨境傳送,幾乎全都在趕路了!
“誰說不是呢,但葉子姐有皿脈追溯秘術,又有本命魂燈牽引,按理說絕不會找錯方向!”
青竹撓撓頭,無奈道。
吳明暗歎不已,為了桑甚的事情,桑葉這幾年連家都不回,自己和李東湖交惡之事都不敢讓她知道,如今更是跑到天涯海角。
想來這倔強的女子,如今唯一的期盼,就是找到相依為命的兄長了!
“傳訊紅蓮,讓她将百花樓有關的情報整理一份,以她如今的地位,若紅袖招與百花樓有牽扯,多半能察覺到蛛絲馬迹!”
吳明道。
“嗯!”
青竹重重點頭。
這些時日雖知道紅蓮在百花樓,但謹記着吳明的囑咐,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打擾紅蓮,一來是怕露出馬腳,二來也是想讓這命運坎坷又倔強的少女,有自己的生活空間。
隻可惜,時不我待,這樣的日子,終将一去不返!
“你叫瓊兒的小姑娘,可中意?”
吳明笑道。
“大哥……”
青竹俊臉微紅,木讷的低下頭。
“中意就接出來,百花樓終究不是安身之所,受制于人,于你于她都不好!”
吳明叮囑道。
“大哥是否要對那池紅藥下手?”
青竹反問道。
“呵呵,學聰明了啊!”
吳明欣慰一笑,淡淡道,“當年在潛龍淵中,此女協同其餘六名大宗師天驕,布下七星批命絕術,欲害我性命,今兒個既然碰到了,自然沒有不讨回的道理!”
“池紅藥該死,但其母畢竟是紅蓮姐的師父,此事……”
青竹眉頭微皺道。
“待她出來之後再談,若我所料不錯的話,池青萍未必安了好心!”
吳明毫不掩飾殺機道。
“大哥所言不錯,我也覺得有問題,隻是說不上來哪裡不妥,百花樓素來隻收處子門人,但紅蓮姐……”
青竹颔首道。
“呵呵,不用太擔心,她若無壞心便好,若有的話,一顆毒藥便能解決!”
吳明淡淡道。
“咳咳咳!”
不等青竹回答,屋内傳來酒鬼的咳聲,近乎氣急敗壞道,“臭小子,你不會給老子下毒了吧?”
嘩啦震顫中,門闆呼的打開,搖椅飛馳而出,滴溜溜落在近前,酒鬼謹慎的盯着吳明。
“大哥,你……”
青竹愕然道。
“前輩覺得呢?”
吳明淡淡道。
“哼,老子不信,那池青萍怎麼說也是個人精,哪怕一身修為是敲骨吸髓而來,也是實打實的半聖位業,豈會被你一個宗師毒殺?”
酒鬼不屑道。
“信則有,不信則無,我要對付的是池青萍,與前輩并無幹系!”
吳明老神在在道。
“你……”
酒鬼氣結。
“大哥放心,他……老師對我并無惡意!”
青竹哪裡還不知道,吳明這是在敲打酒鬼。
“算你小子有良心!”
酒鬼酸溜溜道。
“呵,良心這東西能當飯吃嗎?”
吳明冷笑。
“小子,不就是我剛才沒回答你的問題嗎?用得着這般冷嘲熱諷,擠兌老子?”
酒鬼吹胡子瞪眼道。
青竹揉了揉眉心,這才知道,自家大哥和師父,剛剛沒有談妥,隻是兩人一個人小鬼大,一個人老成精,都沒有表現出來。
“我在跟自家小兄弟說話,也不知道哪個為老不尊聽牆腳!”
吳明斜睨着酒鬼,分明就是在說他。
“你你你……”
酒鬼恨不得抽自己耳刮子,可惜沒手啊,誰讓他真的偷聽了呢。
“大哥,我去紅蓮以往經常出現的地方留下暗記,順便打探下消息!”
青竹不想受夾闆氣,灰溜溜遁走,留下二人兩眼瞪獨目。
“算你小子狠,若是我不說的話,你八成會讓這傻小子去幹極為危險的事情!”
最終,吳明以多勝少,酒鬼頹然敗下陣來。
“不,若前輩不肯說的話,會讓他的行動,危險倍增!”
吳明道。
酒鬼終于領教了什麼叫無恥,長歎道:“如你所想,曾經的我也風光過,說起來,在百花樓裡也有幾個相好,但那也是很多年前了,這副鬼樣子,已經多年未曾聯系,知道的未必對你有用。”
“晚輩洗耳恭聽!”
吳明正色道。
“池紅藥是我女兒!”
酒鬼獨目黯然道。
“噗!”
饒是吳明有了心理準備,也是一口茶噴了酒鬼滿頭滿臉。
但想想又不對,自己剛剛還毫不掩飾的商量,如何殺死池青萍和池紅藥母女,這位就坐的住?
“她不是池青萍的女兒!”
酒鬼面上蒸汽升騰,淡淡道。
“那……”
吳明沒有問,心中卻膩歪的很,不外乎又是一場狗皿劇。
果然,随着酒鬼娓娓道來,說出了一段不為外人所知的狗皿往事,就如同傳記中所寫,當年的酒鬼雖說不上風流倜傥,玉樹臨風,但也是一方有名有姓的強者,潇灑不羁,遊戲人間時,于百花樓中結識了紅顔知己,卻被其姐妹嫉恨,結果如何,看酒鬼的下場就知道一二了。
“這麼說來,池青萍能夠成就半聖位業,還是多虧了您老?”
吳明無語道。
“不必這麼看我,若你有了孩子,在那種情形下,也會做此選擇!”
酒鬼神色平淡,好似遭受磋磨的主角不是他般道,“當年我将一身修為渡給池青萍,助其突破,可惜媚娘難産而亡,我一個半廢之人,又受經脈逆亂之苦,時常心性大變,如何能帶一個孩子在身邊?”
“所以,便将女兒留在害得你家破人亡之人身邊?”
吳明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小子,不要以為我樂意,百花樓女子并非都是庸脂俗粉,多有奇女子,奈何媚娘當年發下大誓,即便我以當初半聖修為,也無法為其逆天改命,背誓的結果,你也看到了!”
酒鬼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