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惡不赦,謀反、大逆、謀叛、惡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義、内亂,條條罪大惡極,不在論贖之限。
人之所以為人,并以孱弱之軀後來居上,成為神州之主,自太古末期不過是萬族眼中的爬蟲蝼蟻,直至上古還是多以各族相助,才堪堪穩住地位,直至中古攀上巅峰,威壓神州,今古因内亂才進入疲态。
無規矩不成方圓,正因為人族乃智族中的佼佼者,訂立了無數助益自身的規矩,哪怕多數都是為了保護當權者的利益,可也驅使當權者為維護自身,不斷完善的同時,也讓人族更快進步。
無論是家族宗規,亦或朝廷律法,乃至衆聖殿,都脫不開這個範疇,但也正因此,才使得人族有别于萬界其它智族。
哪怕龍族龍庭或四海龍宮,甚至妖族祖庭或蠻族都天王帳,在早年都是一個模糊的構架,直至看到人族發展欣欣向榮,才照搬過去,雖然已經無法扭轉曆史,卻也堪堪遏制住了人族的飛速發展,效果堪稱顯著!
可随着敖涼被吳明一步步誘入深淵,間接或直接弑父殺兄,十惡不赦之罪占了至少三條,完全颠覆了南疆之人的認知。
人,怎麼可以惡毒到如此地步,哪怕對方是異族也不該啊?
從隊形便可看出,數十名南疆強者看似拱衛周遭,實則都與吳明保持着一定距離,甚至不經意間拉開很遠,在即将掉隊時才後知後覺的悚然察覺,慢吞吞不情願的跟了上去。
三女同樣謹慎的與之保持距離,可似乎總覺得不夠安全,往往吳明不經意的一個眼神,就能讓她們嬌軀一顫,下意識的緊了緊衣服。
若非體内漸漸恢複的聖蔭之力,告訴她們這确實是一個人族,并未域外天魔,真想有多遠走多遠,半刻也不想停留。
“你就算想吓唬她們,讓南疆部族對你心生忌憚,也沒必要如此陰毒吧?”
沉默了數天,即便一生殺戮不知凡幾的枯晔,似乎都心有餘悸道。
“您老莫非不知,北梁七星泊至黃昏戈壁,窟野沙河流經之地,無數年來,有多少婦孺葬于孽龍之腹?”
吳明神色毫無變化道。
枯晔又沉默了。
窟野沙河一脈蛟龍,所行之惡事,何止食人一條?
北梁七星泊至黃昏戈壁,北鄰草原,蠻族屢屢叩邊,導緻民不聊生,十室九空,甚至幽州喪失大半,若非這一脈蛟龍兩面三刀,時不時捅刀子,何至于此?
當然,并非僅僅窟野沙河蛟龍宮所為,隻是被表面上與人族結盟的妖族,推出來的擋箭牌罷了。
“我知道你并非意在為百姓報仇,所圖必然不小,但如此做法,終究容易惹人诟病,更何況,石鼓書院乃是人族四大書院之一,僅次于稷下學宮,其規矩禮儀皆是參照古禮,你此行前去,若此事傳開,恐怕變生掣肘。”
枯晔太熟悉吳明了,不說知根知底,至少了解其行事方式,絕不是那種心懷天下的人。
至少,在沒有足夠的能力前,吳明絕不會做大義之事。
用他的話說,就是‘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這就是自知之明,否則徒惹無謂犧牲罷了。
枯晔不懂什麼是金剛鑽,但也明白其意。
以吳明現在的境況,倒也不能指責其自私自利,畢竟朝夕不保,哪裡還能管顧其它?
隻是這般不近人情的陰毒之法,着實令他有些不舒服,畢竟人都是有道德底線的!
“你覺得我還能在大宋待多久?”
吳明不答反問。
枯晔想了想,默然無語。
自與吳明相識以來,似乎就從未在一個地方逗留太久,幾乎都被某種外力推着前進,雖有自身原因,但無論是明面或潛在的對手,一次次發力,越來越強,已然到了無法容忍的地步。
這次是巅峰蛟龍皇敖野,下次呢?
如今的吳明,憑借一身寶物,半聖不出,哪怕面對巅峰皇者,都能從容而退,誰敢輕視?
“不要想這些了,待得到了石鼓書院,聆聽範師教誨,他老人家會給我一個合适懲罰的!”
吳明淡然道。
半逼迫,半誘惑,使得敖涼害死父兄,雖然他沒有半點心理負擔,但終究說不過去,手法太過陰毒,會被這位人族奉為正人君子的文聖陛下訓斥,也在情理之中。
但,也僅僅是訓斥而已!
隊伍中除了吳明和敖涼修為最低,其餘皆為大宗師,速度異常快捷,哪怕是途徑人族重鎮,南疆一位強者出示一份通行令後,便輕易通過符鏡天門,直奔石鼓書院所在在湛江城所在。
此城臨江而建,南面羅刹江,方圓千裡,隔江南望南魏,地勢非常重要,哪怕有石鼓書院坐鎮,曆代也發生過不止一次大戰,隻是從未失過寸土。
但這些,都是曆代先賢,拼了命搏來的!
隻是衆人都沒有心思觀賞城中随處可見的古迹,出了符鏡天門後,便直奔城外而去。
石鼓書院與嵩陽書院一樣,都不在城内,而是城外震澤湖中,此湖占地不算廣,綿延也就百裡之遙,但如安山湖一樣,乃是一處聖地。
既是武道聖地,又是凡俗膜拜的聖地,隻要震澤湖不幹涸,水族将永無進犯之能!
雖然挂名是書院,但書生卻并非都是手無縛雞之力,古來君子六藝,其中便包括騎射禦,四大書院學子無不秉持此道,單論底蘊的話,每一家書院都不輸于天品宗門。
甚至于,影響力還在天品宗門之上!
畢竟,書院兼教書育人,傳播教化,凡是四大書院走出的學子,哪怕是在民間,都有着不低的名望,無論成就高低,都會将書院理念一代代傳承下去。
其影響之深之廣之遠,可見一斑!
轟咔!
隻是剛離開湛江城不足百裡,隐約可聞羅刹江轟鳴不絕之聲時,突然間天地變色,風起雲湧,烏雲蓋頂,天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昏暗下來。
“布陣,戒備!”
季武月清冷一語,擰眉望天。
“嗯?”
吳明眉頭一挑,隻覺一股微熱之感,自尾椎骨直上,但流經後心位置時,還未抵達腦後便消散,仿若幻境,仿佛知道來者是誰般,神色依舊淡定,“心皿來潮,看來這些魑魅魍魉還未死心,竟敢到石鼓書院門口撒野!”
“一尊真龍半聖,三尊水族半聖中兩條是蛟龍,一條江鯉半聖,來者不善啊!”
枯晔道。
“連真龍都出動了?”
吳明目光微閃,訝然道。
“你不要忘了,龍隕劍可是号稱龍族克星,專職殺戮龍族而聞名于世,即便如今威能不存萬一,可你用龍隕劍吞噬敖野龍魂,那幾條蛟龍的魂魄也沒有放過,必然有龍族至寶能感應到,此次恐怕無法善了了!”
枯晔不無擔心道。
“無妨,這裡是範師家門口,若任由水族撒野,他老人家就沒臉出門了!”
吳明淡淡道。
“哎!”
枯晔歎了口氣,沒有再多言。
誠然如吳明所言,可偏偏之前行事太過陰毒,若惹得範師這等正人君子不喜,故意延遲出手,最後吃虧的還不是吳明?
嗖嗖!
未等烏雲中隐約出現的四尊遮天蔽日虛影現身,又有十幾道遁光激射而至,卻都是人族。
南疆諸強神色微松,既然是人族,多半是石鼓書院強者,别人不知道,但算是半個此地土著的南疆之人,卻隐約了解,石鼓書院坐落于震澤湖,雖有震懾南魏的意思,更多的卻是鎮壓羅刹江乃至天龍江水族龍宮。
“司空輝、楚人王、程景玉!”
可随着來到近前,吳明一眼認出其中三人,雖然另外兩人不認識,但這樣一幫人到來,不可能是來幫他的。
“罪蛟敖涼,叛逆窟野沙河蛟龍宮,出賣同族,害死胞兄,與人族罪人吳明合謀坑殺其父敖野,緻使窟野沙河一脈蛟龍,群龍無首,罪大惡極,十惡不赦,奉天龍宮龍聖谕令,着令緝拿入斬龍台,剝皮抽筋,打散龍魂,永世不得超生!”
威嚴冷漠喝聲如雷般滾滾傳出百裡,引得臨近生靈無不駭然失色,尤其是人族,更覺不可思議。
這等罪行,放在人族中,絕對會遺臭萬年,甚至會立罪碑,供後世唾罵。
“奉衆聖殿谕令,大宋吳王子明,行事狠辣,殘暴歹毒,喪盡道義天良,特此昭告天下,趙宋皇庭聖旨,通傳大宋,剝奪其王爵之位,貶為庶民,即刻入衆聖殿請罪!”
司空輝說完之後,一名身穿大紅宮袍,面白無須的老太監,高舉一方金黃卷軸,厲聲高喝。
南疆諸強面色大變,沒想到來的不是石鼓書院,反而是捉拿吳明的衆聖殿強者!
嗡!
話音未落,吳明便覺身上一陣涼意閃過,腰間一方大印散出寶光,竟是欲要離體而去,被其一手拿住,掙紮震顫間,無法掙脫,幾息後便再無動靜。
司空輝等人眉頭微皺,似乎覺得不可思議,按理來說,一旦剝離爵位,授爵之人必然被朝廷氣運所摒棄,與之息息相連的王印,即便被扣住,也會散盡威能,可偏偏都沒有發生。
“石鼓書院之人怎麼還不出現?”
季武月等人神色頗為凝重,憑這點人,就算是司空輝等人都難以抗衡,更遑論那四尊水族半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