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每年道校都會派出學生去中央城求學,但你知道這些年來有多少人回來嗎?”
左道搖了搖頭:“不知。”
雲沖河無奈道:“最近二十年的東華道校,一共有二百三十五人被派去中央城求學。
但其中隻有二十二人回到東華城,而這二十二人之中,有九人在戰場上被天魔所殺,五人重傷殘疾,再也無法修煉,有三人急于求成,修煉一時不查,最後死于畸變,還有一人遭遇了扭曲現象,失蹤後下落不明。
最後活到現在的,包括我在内,隻剩下四人。”
“左道,你此去中央城天庭求學,雖然路途遙遠,和東華城天各一方,但我希望你不要忘記自己背負了東華之未來,人族之希望,望你能在天庭一心問道,得證所學,将人族的傳承重新帶回來。”
左道猛地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連忙用冷水洗了一把臉,然後坐直了身體,繼續看向了眼前的道經,上面是大量屬于鬥部的煉器知識。
自從他加入天庭,來到鬥部的煉器院,便全心全意學習着這裡的知識。
不過左道明白,這些還遠遠不夠。
兩個小時後,感覺到肚子裡有些餓了,左道離開自己的房間打算前往煉器院的食堂吃飯。
他所在的小院看上去破破爛爛,甚至都不在煉器院之中,是他自己在煉器院附近找的房子。
隻因為本來左道也是住在煉器院的宿舍的,但是自從周白造成的幾次風波之後,中央城本地的天庭修士們越發敵視來自其他四大城市,特别是東華城的修士,甚至出現了好幾次混戰、鬥毆,後來連宿舍樓都被炸開了一角。
于是最後鬥部的官員将宿舍樓裡的東華城修士全都清退了出去,左道自然也隻能來到外面找房子了。
來到食堂打完飯,左道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下,吃到一半就有一名老者也坐到了他的身旁,歎氣道:“怎麼樣左道?火雲令研究的怎麼樣了?”
左道:“還行。”
老者搖了搖頭:“天道扭曲之後,仙路已斷,我們終究難以達到仙神的境界。”
左道沒有說話,本來他在煉器院修煉了幾個月之後,他也漸漸生出了類似的想法,甚至感覺已經看到了幾十年後的自己。
但是天之擂的投影,周白将項天敵打跪下的那一幕深深地刻入了他的腦海,讓他的心中又燃起了火焰。
就在這時,食堂門口傳來喧鬧聲,幾十名修士手持刀劍走了進來,噼裡啪啦地敲打着桌椅。
“四大道校的都滾出去!”
“滾回你們的老家去!”
“一群蝗蟲!都别留在中央城!”
為首的一名大漢身高九尺,一臉絡腮胡子,身上的肌肉好似一塊塊大理石般鼓起,第七境的元神力從他身上暴漲出來,抽打空氣,發出轟雷之聲。
“從今天起,四大道校的修士不準在食堂吃飯。”
一名來自西嶽城的修士站了起來:“憑什麼!”
左道認識對方,對方的名字叫做林辰,出身極劍閣,雖然修為隻是第五境,卻是打造飛劍的一把好手。
那大漢獰笑一聲,一掌拍出,卻是電光火石之間按在了林辰的兇口,一掌便将對方拍飛出了食堂大門。
“四大道校的人都給我聽着,中央城是我們的中央城,輪不到你們這些蝗蟲來做主。”
“要不是我們中央城保護你們,我們每年送那麼多修煉資源給你們四大道校,你們連修道的機會都沒有!”
說話間,大漢身後的其他修士也沖了出來,将幾名四大道校的修士拳打腳踢地趕了出去,看到這一幕的左道微微歎氣,雙眼之中閃過一絲怒意。
一旁的老頭趕緊擋在了他的視線之前:“你别沖動,蕭動是破軍真君的弟子,你鬥不過他的。”說着,便拉着左道趕緊離去:“不就是不能在食堂吃飯嘛,我們出去吃就是了,為這點小事和他們鬥,不值得。”
被稱為蕭動的大漢皺了皺眉,似乎感應到了一絲敵意,轉過頭看向了左道離去的方向,問道:“那是誰?”
一旁立刻有修士走了上來說道:“那是左道,東華城來的。”
“聽說他和周白是同學。”
“我看他整天鬼鬼祟祟的,說不定都是奸細。”
“黃老師竟然讓他一起來制造七境法寶,他要是天魔奸細怎麼辦?”
蕭動的眼睛微微眯了眯:“這小子住哪裡?”
……
左道跟着老頭離開了食堂,老頭搖頭歎氣道:“蕭動這小子,他自己都是北海城長大的,十歲才跟着他老爸來到煉器部,結果對自己人這麼狠。”
左道驚訝道:“他是北海城的人?”
老頭苦笑道:“想不到吧,這家夥一直以北海城出生為恥,從來都不準人提及。那些老鄉也都被他逼出了煉器院,最近這十幾年也就沒人記得這件事情了。”
“你現在去黃老手下一同煉制第七境的法寶,可是搶了别人的位置,他們最近對四大道校的學生敵意越來越重,我聽說昨天又有人被打斷了手,你也要小心點。”
左道輕聲說道:“是因為周白的事情嗎?”他歎氣道:“周白如果真的超越了正神,不正是說明了人類也可以超越神嗎?為什麼蕭動他們會這麼生氣呢?”
老者聞言沉默了一下,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誰知道呢?”
左道:“老袁,你覺得人真的可以達到仙神的境界嗎?你剛來中央城的時候,有沒有夢想過超越仙神?”
這一次老者沉默了更久,幾次張嘴想說點什麼,卻又什麼都沒說出來,目光之中透露出一絲迷離。
“别瞎想了,我怎麼……怎麼可能想過這種蠢事。”
看着轉過頭去的老袁,左道知道對方必然想過這件事情,應該說任何一個來到中央城求學的人族天才,又有哪一個曾經不是意氣風發,心懷壯志。
隻不過随着時光的流逝,所有的理想都被人神之間的巨大溝壑給撕成了粉碎,就算出現了周白擊倒項天敵的事情,但那數百數千年延續下來的觀念,卻不是短時間内可以改變的。
左道看向天空中的宮阙,那時而彙聚、時而又散開的雲海,就好像是一代代人族破碎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