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離,放心吧,我們也沒把你當作逃兵,隻是來看看你而已,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好好跟你說話,而是直接讨伐你了。”
李弦月見劉離幾乎已經快完全崩潰了便阻止了夥伴們繼續詢問他,一直到他的狀态稍微好了一些,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溫和的向他說道。
“真的嗎………”
劉離擡起頭很沒有自信的問道,即使在他看來他從南營偷偷逃走也是南營的逃兵無疑,因而完全沒有想到夥伴們并沒有那樣看。
“我們相信你是有苦衷的,隻是不得已而為之,所以你并不算真正的南營逃兵。”
李弦月溫和的笑着點了點頭說道,盡可能的讓劉離相信,以免他又鑽入了牛角尖,走都走不出來了。
其實,從劉離的反應來看,李弦月早已明白,這數年以來,劉離恐怕一直因為當了南營逃兵而内疚的喘不過氣來。
所以李弦月堅持的表示劉離并不是南營逃兵,如此才能把他的情緒穩下來,慢慢的帶他脫離内疚的苦海。
“嗯嗯,我不是南營逃兵……”
劉離小雞啄米般的猛點頭說道,但接着卻哭了起來,時至今日,終于有以前南營的老人認可他了,他的心裡既是喜歡又滿是酸楚。
李弦月感覺的沒錯,作為人族之一,而且還是南營的戰士,矢志跟獸族戰鬥到底的人,劉離本身是絕不願意也沒有想過自己會做南營逃兵的。
隻是,當真的到了那一天,發現自己不得不從南營離開的時候,他卻隻能選擇做了南營的逃兵,這麼些年,他心中的無奈和酸楚又有幾人能知呢。
而不得已做了南營的逃兵,他心中的壓力又有多大也無人知曉,隻能一個人獨自背上,在黑暗裡仰望月光,卻沒有一絲灑在他的身上。
不過還好,現在李弦月和夥伴們終于認可了他,明白了他是有苦衷的,隻是實在無奈才那麼做了,他終于看到了未來的希望。
“那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呢,能告訴我們嗎?我每天傍晚都能看到你在青石五山的山腰那裡,後來就突然聽說你離開了南營。”
李弦月配合的又點了點頭,見劉離的狀态已經又好了很多,應該不會再崩潰了,這才又一次向他問到了當初發生的事。
“弦月,你不知道,當時我和陳落不是一起被關禁閉了嗎,有一天我師父把他帶走了,之後每一天回來,我都感覺到陳落的變化很大。”
“那之後一連持續了半個月,每天都是如此,後來我甚至感覺陳落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到最後陳落更是徹底消失不見了。”
“弦月你可能也不明白我為何如此确定,那是因為,我和陳落其實來自同一個村落,自小都是形影不離的朋友。”
“哪怕去了南營之後,我和陳落也是一起并肩作戰,從來沒有分開過,因而我對陳落再熟悉不過,他的任何一點兒變化我都能感覺出來。”
“更可怕的是,每當陳落被帶走之後,我師父也會同時消失,陳落徹底消失之後,我師父也跟着消失了好一陣子,一直到我離開南營也沒有出現。”
“我隐隐感覺到陳落可能已經出事了,而且還跟我師父大有關系,甚至很有可能根本就是我師父出手害死了陳落,這太可怕了!”
“師父可能為了穩住我,所以特意在禁閉期間每天傍晚都讓我出來透一會兒氣,表面上是說關心我,但我知道他隻是不想讓我過多關注陳落的異狀而已。”
“而且我師父也不知道我與陳落自小都熟,對于陳落的異狀早已知根知底,心裡對我師父早已懼怕不已。”
“我知道,如果我師父知道了我與陳落到底是多麼親密,恐怕就不止是穩住我了,而是直接幹掉我,免得我走漏消息。”
“而且,一旦師父将陳落徹底處理掉,以我跟陳落在南營的親密師兄弟關系,我師父也肯定會除掉我,以絕後患。”
“所以我知道,當時我要不想枉死在我師父的手裡,有機會将這件事的真實經過告訴其他人,而不是任我師父逍遙法外。”
“那我唯一的選擇就隻能是趁着我師父還不知道我與陳落自小就熟、早已看清楚了陳落的異狀之前趕緊離開南營,有多遠跑多遠。”
“其實,我離開南營的時候,我師父和陳落已經徹底消失了好幾天了,我也知道機會隻此一次,再不離開就隻能等死了便隻好選擇果斷的離開了南營。”
果然,劉離的狀态好了很多,心态也重新樹立了起來,見李弦月問起,便将他當初的知道的東西都講了出來。
隻是,講着講着,劉離就又低聲抽泣了起來,沒有人知道,當初眼睜睜的看着陳落被親師父幹掉他有多難過,壓力又有多大,這是不能提起的殇。
現在李弦月理解他的苦衷,希望他能講講當初發生的事,他這才講了出來,苦也并非他脆弱,這本就是一段淚痕殇,提起便讓他難過的想留眼淚。
“劉離,你沒有想過趁着你師父還沒歸來的時機去找南營的其他靈湖境靈尊,把這個異常情況告訴他們,并請他們保護你嗎?”
傻二疑惑的問道,在他看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劉離應該告訴南營的其他靈湖境靈尊,而不是一個人害怕的偷偷跑了。
“我當時怎麼沒想過呢,可在青石五山,我師父就是絕對的王尊,偷偷離開南營也是打了我師父其他手下一個措手不及。”
“等到他們發現的時候,我早就跑的沒影兒了,而且他們速度也比我快不了多少,想找到并追上我難度很大,我這才有逃走的機會。”
“可如果我去其他的山頭尋找靈湖境靈尊的庇護,不消我走上其他的山頭,僅僅是去其他山頭的方向,他們可能就已經把我拉回來處理掉了。”
“就莫說,當時我正在被罰禁閉期間,光下青石五山就夠反常的了,肯定會立馬被逮回去,我根本就沒有下青石五山的機會啊。”
劉離低聲抽泣着說道,傻二的反問又一次挑起了他的傷心事,讓他的心中既感到萬分無奈同時又很傷悲。
“劉離,傻二隻是疑惑而已,并沒有說你的意思,當時他還隻是一隻懵懂的雉獸呢,并不了解具體情況,還請你勿怪。”
“劉離你放心吧,我知道的,當時你每天都在山腰,肯定是想盡了辦法卻無可奈何之後,這才隻能離開的離開了南營。”
李弦月見劉離的心态又大有激動暴發的趨勢,便趕緊用眼神制止了傻二的進一步詢問,然後拍了拍劉離的背再次輕聲安慰道。
“不過,我有一點兒好奇,你離開南營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呢?周委有再為難你嗎?”
劉離見李弦月如此體諒他,主動幫助他解釋,看樣子至少李弦月是理解他的,他這才慢慢把心态又重新放平緩了下來。
不過李弦月還是有些不放心,他是知道的,劉離見到夥伴們肯定會擔心夥伴們會責備他,因而心态很是不穩,容易激動。
但李弦月又不想放棄如此好的了解當初具體情況的機會,于是李弦月便把疑問引到了與周委有關的上,輕聲的向劉離繼續詢問道。
其實,李弦月也大概猜到了,如果說劉離因為當了南營逃兵而内疚了很多年,至今仍在責備自己,但也不可能活成如今的模樣。
李弦月明白,那肯定是因為離開南營之後又發生了很多事,這才讓劉離一直疲于應對,以至于劉離硬生生被拖成了如今的樣子。
因而李弦月詢問劉離也隻是想從劉離那裡得到确定的答案,印證心中所想是否符合真實發生的情況罷了。
“是啊,以我師父的性子,在知道我逃離之後,肯定會猜到我知道了陳落是他害死的,又怎麼可能真任我離開而不管不顧呢。”
“我僅僅隻逃了大約十天的樣子,就有青石五山我師父的下屬來悄悄找到了我,對我展開了無休無止的追殺。”
“就連我師父自己,也偶爾出現對我一陣窮追猛打,每當那個時候都是我最危險的,有好些次我都差點兒死在了我師父的手裡。”
“好在我師父無法長時間離開南營,全心全意的對我展開追殺,隻是偶爾才能露一會兒面,要不然我可能早就死在他的手裡了,根本活不到今天。”
“但也導緻我這些年來一直被追殺,從沒有擺脫過緻命追擊,隻能每日生活在逃命之中,還背着南營逃兵的帽子,惶惶如喪家之犬。”
“也就在前一陣子,我一路逃來了北原,離南營已經很遠很遠了,我師父很難再随意的來親自追擊我,我這才尋着機會來到了這裡。”
“我本以為,這裡已經足夠讓我師父的下屬想不到了,應該可以讓我稍微喘一口氣,卻沒有想到剛剛安甯下來,弦月你們就出現了。”
劉離低聲抽泣道,這些年的逃命之路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一個揮之不去的噩夢,本以為是有希望擺脫了的。
可現在夥伴們已經發現了他,那就很難說周委和他的下屬們就不會發現他了,這又讓他失去了信心,覺得自己終究難逃厄運。
“這些年苦了你了,周委是化靈族啊!”
李弦月歎息着說道,心裡對于劉離的遭遇充滿了同情,現在夥伴們離開南營已經有快十年了。
這十年來,劉離先是看着自小親如兄弟的陳落被周委幹掉,自己也背着南營逃兵的帽子一直被周委和它的下屬追殺從未喘口氣,李弦月想想都覺得可怕。
他實在不想劉離再被蒙在鼓裡繼續這樣逃命下去了,一直到被周委或者它的下屬幹掉,于是便把周委的真實身份告訴了他。
“我師父是化靈族嗎……”
聽到李弦月的話,劉離直接大聲的哭了起來,他沒有想到連他的師父都是獸族,陳落死了,他也被害的如此凄慘,他感覺自己太慘了,隻能失聲痛哭。
“這根本就是一段淚痕之路啊…………”
李弦月心裡難受的說道,他總算知道劉離為什麼那麼容易哭了,并非劉離不是男子漢,而隻是因為這一路走來,劉離的心裡太苦太苦了。
身在一個巨大的悲劇之中,隻能自己獨自咬牙堅持了一年又一年,連一個傾訴的人都沒有,或許,哭泣已經是他唯一能發洩難過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