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真不孝。”
梁子意深歎了口氣,轉頭打算進去的時候,忽而從身邊傳出一道清澈的童聲,“你當然不孝了,讓爹娘這般操心。”
轉頭去看,站在不遠處的不是别人,正是梁子航。
對于他的到來,梁子意有些意外,“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
心情不好,連帶着對梁子航的态度也不好。
好在梁子航并沒有計較的意思,他徑直進了梁子意的院子,“你到底為何對親事這般執念?爹娘不會害了你。”
不管梁大與鄭阿柔做什麼決定,梁子航都堅信,這世上絕對沒有會傷害兒女的父母。
“我自己更不會害了自己。”梁子意含笑回視,“你不是女子,自然不懂這其中的關竅。”
這世道,若是所嫁之人非良人的話,當真一輩子就毀了。
雖然梁子意沒有親身經曆過,可她卻親眼見到過。
“不管是阿遇哥還是郁二哥,他們對你都是有情的。”
也許是梁子航還小,根本就沒有開這個竅,所以他現在根本就無法理解梁子意的堅持,當然,梁子意也沒有想讓他理解。
“郭氏少爺對月兒姐有情嗎?現在又如何了?”
趙月兒生的美貌,當初郭少爺一心想要娶趙月兒的時候,梁子意相信,他必定是滿心的情誼。
至于現在嘛……
單看趙月兒滿心愁緒的模樣就明白了。
其實梁子意一直都深深的明白一個道理。
真愛千金,比不上兇脯四兩。
剛成親的時候再怎麼濃親蜜意,最後都終将消磨。
“按照你的意思,那嫁給誰不都一樣?”
梁子航不懂,若當真是如此的話,梁子意又何必堅持至此呢?
不管是阿遇還是郁知文,日後就算是沒有情,總也能給她一個安穩生活的。
“人活一世,總是要對得起自己。”
現在若要說讓梁子意嫁給郁知文或者阿遇,她總是說服不了自己的。
“我不明白。”
梁子航滿臉懵懂,他實在是弄不清楚梁子意心中想的究竟是什麼。
“不明白也不打緊。”梁子意含笑看向他,眼中帶着點點憐愛之情,“有時候不明白比明白還要好些。”
“行了,時候不早你該休息了,回去吧。”
他明兒卯時初便要去學院點到,梁子意當真是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就是不願意在書院裡住呢?能多睡一會兒多好。
梁子航深深的看了梁子意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徑直走了。
這間小小的院子總算是空下來,梁子意有些疲憊的歎了口氣,“好累啊。”
“奴婢給您柔柔吧。”
今兒輪到朝日值夜,她見梁子意滿臉的疲憊,趕緊上前去道。
有氣無力的翻過身來看了朝日一眼,梁子意歎息,“不是身體累,是心累。”
雖然沒有做什麼體力勞動,可她一個晚上應付了這麼多人,确實是心力交瘁得很。
“你去煮一碗安神茶來,我要睡下了。”
她根本就不能休息多少時候,過不了多久,她便又要去看飛鴻樓的坐落之處,一系列的事情還等着呢。
“好在現在梁記上了軌道,不然還不知道如何呢。”
朝日将安神茶端來放在梁子意的手邊,再上前将她扶起,“姑娘是有本事的人,不是有那句話說,能者多勞嘛?”
笑眯眯的伺候梁子意喝茶,有将手裡的帕子遞給她擦嘴,“您莫要煩惱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這個道理我當然知道。”梁子意躺下,拿手帕蓋在臉上,享受着片刻的甯靜,“隻是……心裡還是煩啊!”
有辦法歸有辦法,可焦慮卻依然還是焦慮。
梁子意清晰的知道,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她修心不夠,可現在卻是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姑娘先睡吧,明兒起來什麼都好了。”
話音落下,朝日輕手輕腳的退出去,将外頭的蠟燭吹滅。
旁的姑娘睡覺都得留下幾盞夜燈,可梁子意卻嫌棄蠟燭燃燒的味道打擾她安睡,每每都叫值夜的丫頭把燈全都吹熄。
好在梁子意的睡眠質量還算是不錯,一般來說都是一覺到天明,這才省了起夜的麻煩。
黑暗的環境下總是會使人胡思亂想。
梁子意心裡蓦然升起一個主意,猝然起身,“朝日!”
聽見裡頭的動靜,朝日匆匆進來拿火折子點上燈,“姑娘怎麼了?”
有些擔憂的看向梁子意,朝日心裡惴惴,難不成是身子不适?
見到朝日擔憂的神情,梁子意頓時明白她這是誤會了,有些好笑的輕輕搖頭,“沒别的,我跟你說一聲,明兒提醒我起來做蠟燭,我怕我明兒忘了。”
“做蠟燭?”朝日有些不解,蠟燭用買的不就行了?何必自己麻煩呢?不過這都是主子的事情,她無須多問,沒等梁子意回答便徑直點頭道:“行,奴婢記下了。”
“……”這讓原本想要解釋的梁子意将解釋生生卡在了喉嚨裡,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對她擺了擺手梁子意徑直閉上眼睛,“沒事兒了,你出去歇息吧。”
朝日又吹了燈退出去,這回梁子意沒有什麼好吩咐的了。
翌日梁子意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并非朝日,而是芳華。
半夢半醒的起身,在芳華的伺候下穿好衣裳洗漱,梁子意這才醒神。
“朝日呢?”
見梁子意一開口便問朝日,芳華不禁有些吃醋,“最近姑娘是越來越看重朝日了!”
聽見這話,梁子意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我叫朝日,是因為有事吩咐,你怎的醋意這般濃重?”
她尋思,以前芳華也不這樣啊。
“姑娘馬上要重開飛鴻樓,我跟在您身邊的時間越來越少了。”芳華嘟着嘴,心裡有點不舍得。
真是小孩子心性兒,梁子意好笑極了,故意看着她道:“那我叫朝日去?”
被梁子意的反應吓了一跳,“那怎麼能行?”她連連搖頭,“朝日從來都沒有跟着姑娘學過廚藝,去飛鴻樓掌廚壞了咱家的聲望可怎麼好?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