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進去之後鄭阿柔又罵了一會兒，這才發話讓梁子意進來。
“娘怎麼這麼大的火氣？”進了門緩緩往鄭阿柔的跟前走去，瞧見跪在地上的丫頭，梁子意不禁挑起眉頭。
“這是？怎的不穿衣裳呢？”
梁子意看了麗香一眼，不管如何，都不能這樣大敞着不穿衣裳不是？
她倒是不覺有什麼，在前世連比基尼都看過穿過的人，這點小事，不過是毛毛雨而已。
隻是……在旁人眼中，眼前的這個丫頭這般穿着，基本上跟沒有穿衣裳差不多了。
在場的人也唯有梁子意神色如常罷了。
接收到梁子意的眼神，麗香立即左右環顧了一圈，最後在梁大的床前撿起衣裳給面前的丫鬟披上。
眼神落到眼前人的身上，梁子意的目光淡然而又冷酷，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你不是我家的丫頭吧。”
對自家的丫鬟鄭阿柔這個做主母的還認不太全，梁子意也是一樣。
她與鄭阿柔不同的是，雖然對自家的丫頭認識的不太全面，可多少也有個面熟。
眼前的女子她看着眼生，那麼久說明了，她并不是梁家人。
既然不是梁家内部的人，那麼她怎麼出現在梁家的？
又是怎麼進入内院，還進入了梁大的房間的呢？
梁子意的眼神直直的落在小翠頭上，詢問之意不言而喻。
不僅僅是她，就連鄭阿柔也猛地一驚。
看着眼前的女子，鄭阿柔語氣微沉，“你是什麼人？”
這是自從見到她之後鄭阿柔說的第一句平心靜氣的話，可女子卻渾身一抖，似乎十分害怕，“奴婢……奴婢确不是貴府中人，奴婢是童老爺送給老爺的婢子。”
童老爺？
梁子意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唇角牽起一絲嘲諷的笑意，“确确是童老爺的眼光。”
聽完這話，鄭阿柔猛地一拍桌子，“誰放她進來的！”眼神直直的看向小翠。
小翠連忙跪倒在地，連忙道：“奴婢一直跟在夫人身邊，這……奴婢也不知道啊！”
自己身邊的奴婢鄭阿柔還是知道的，聞言也沒有過多為難，隻是道：“去查，查清楚再過來回話。”
見鄭阿柔沒有理會面前女子的意思，梁子意不禁歎了口氣，道：“娘，讓麗香将她先帶走安置吧。”
若要料理此女，還是要等梁大醒了之後才行。
看了一眼梁子意，鄭阿柔微微颔首，臉色還是不太好看。
“姑娘，跟奴婢走吧。”麗香站在鄭阿柔與那女子的跟前，語氣恭敬，可卻莫名透着一股子森然的味道。
女子聞言不禁渾身一抖，求救的看了一眼梁大的方向，見床上沒有動靜，心下一沉。
“是。”
她知道，現而今唯有跟麗香走一條路了。
等麗香走了之後，梁子意讓小翠也出去。
房中隻有母女二人，她上前坐在鄭阿柔的身邊，“娘在惱什麼？”
頗有些厭煩的看了一眼床榻，鄭阿柔煩躁的道：“你爹怕是好日子過到頭了，竟給我整出個小的來。”
她與梁大兩人生活了一輩子了，現而今女兒都已經能嫁人了，日子也好過起來，偏生梁大起了這樣的心思，這叫鄭阿柔如何不生氣？
見鄭阿柔滿臉疲憊，梁子意心裡也是無奈，面對相伴半生的丈夫變心，鄭阿柔的心裡怕是也不好過吧？
可然而，梁子意卻并不覺得是這麼回事兒。
“等爹爹酒醒之後一問便知，萬一是旁人故意如此呢？就要鬧得咱家家宅不甯，您若是鬧起來，豈不是讓他們如意？”
人是童老爺送來的，梁子意覺得自己猜測準确的概率很大。
聞言，鄭阿柔疲憊之色并沒有任何改變，她道：“若是沒有你爹的同意，那女子怎麼進的内宅？你爹若是堅持拒絕，難道童老爺還能強塞不成？”
梁家跟童家已經撕破臉了，就算梁大在席間直接下了童老爺的面子也沒有什麼幹系。
說到底，還是他自己不願罷了。
見狀，梁子意不禁心生無奈，誠懇的看向鄭阿柔建議道：“不論如何，還是等爹爹醒來問問罷。”
頓了頓，梁子意有些為難的看向鄭阿柔，“娘，這話原不該女兒問，可我……”
在梁子意說出旁的來之前，鄭阿柔擺手道：“你是我姑娘，想問什麼問便是了。”
她不覺得有什麼是不能對梁子意說的。
見鄭阿柔滿臉不在意，梁子意輕咳了一聲，道：“若是爹當真……娘打算怎麼處置那個女子？”
若梁大沒有這個心思，那怎麼處置都好，等帶去了府城，或打發了配人，或發賣出去都是可以的。
可萬一梁大自己個兒有那個意思，鄭阿柔又當如何？
現在這個世道，鄭阿柔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制止梁大納妾的，說出去也沒個由頭。
雖然知道梁子意隻是做個假設，可鄭阿柔的心頭卻還是刺了一下。
“通房、妾侍、平妻，任憑你爹說出來我照做便是。”
似是認命了，鄭阿柔歎了口氣，神色怅然。
多少年的夫妻了，苦難熬過去，日子總算是好過起來了，可梁大卻鬧了這樣一出，她當真不知應當如何了。
見鄭阿柔滿臉的凄楚，梁子意也跟着心頭一緊。
“娘，你還有我跟航哥兒呢！”
不管梁大如何，鄭阿柔嫡子嫡女都有了，兒女又都争氣，不論如何，誰也不能越過了她去。
“娘知道。”伸手拍了拍梁子意的肩膀，鄭阿柔眼中帶着欣慰，“有你跟航哥兒，娘便什麼都不怕。”
“您能想通變好了。”
輕手輕腳的關上主院的門，梁子意心情有些複雜。
她從小便十分羨慕梁大與鄭阿柔的感情，都說貧賤夫妻百事哀，可他們在一貧如洗的時候還能夠互相扶持着，恩愛着。
那是她懂事以來，最為向往的夫妻之情。
若梁大真的……
梁子意覺得，自己的期望都要破滅了。
想當年梁家吃不起飯的時候，梁大與鄭阿柔都能夠互相鼓勁，人到中年還能有情飲水飽，叫人好生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