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梁子意去賣東西,她将銅闆點清楚就會放在一個小袋子裡面,那是比荷包大許多的一個袋子,出去的時候空空的,回來就滿滿當當了。
能将這樣重的袋子背回來已經了不得了,梁大跟鄭阿柔也舍不得讓梁子意再來整理,沒回都是梁大來将這些銅闆清點之後串好,放入床闆底下。
原本空心的床闆現在都要變成實心的了,眼看着就要裝不下銅闆了,梁子意看着,擡頭對鄭阿柔道:“娘親,咱們将一些銅闆換成銀子吧。”
這些銅闆若換算成銀子的話,也差不多才二三十兩,一兩銀子是一千個銅闆,二三十兩可就是兩三萬個,難怪放不下了。
看着這許多的銅闆,鄭阿柔有些歡喜,又有些發愁,“若是一次性拿出去換銀子,不知道要招多少人的眼呢。”
這滿滿一床底的銅闆可吓人,村裡人的日子過得都不好,被他們看見了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來。
梁子意想到這一點,不由得沉默了下來。
見妻女如此,梁大不禁笑道:“這有什麼難的,我到時候分散了帶去鎮上錢莊裡換了銀子來就是了。”
反正他日日都要去鎮上,而且時辰尚早,出門的時候村裡都沒有什麼人,就算身上帶了幾貫錢也不招人眼的。
這确實是一個好辦法,梁子意與鄭阿柔含笑點頭。
說起去鎮上,梁子意忽然意識到,“爹爹您休假不就今日下午半日麼,不如咱們用完午膳便去鎮上吧。”有個男子在不至于她們孤兒寡母的無依無靠,就算隻是看上去也讓人忌憚些。
“我原本就是這樣想的,如此便是再好不過了,娘子以為呢?”梁大含笑點了點頭,征求鄭阿柔的意見。
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鄭阿柔嗔道:“你們父女兩個都說好了,我能有什麼意見?這就去做午膳,吃完就走吧。”
帶着梁子意到廚房讓她幫着生火,忽的鄭阿柔想到一件事兒,“你這些日子可同村裡人說了些什麼?”
“啊?”忽然被這樣問,梁子意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沒有啊,怎麼了?”
見她這樣講,鄭阿柔沉默了一瞬,淡淡的道:“無事,許是我想多了吧。”
見狀梁子意也不再多說什麼,燒着火心中恍惚之間明白了鄭阿柔的問題所在。
看來是村裡的流言已經傳開了,這樣一想心裡頓時爽快了不少。
這段時間鎮上的事情雖然在忙,可梁子意卻一刻都沒有忘記鄭阿柔是被誰欺負了這段時間才變得沉默。
鄭阿柔是她心裡認定的母親,自然不能被人随随便便就欺負了去。
林重三非要付出代價不可!
現在不過是小懲大誡罷了。
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這段時間她都沒有在村裡,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總歸要去聽上一耳朵才算放心。
一家三口飛速吃完午膳,心裡都藏着事兒呢,梁子意的沉默也沒有被鄭阿柔與梁大發現。
還沒到村口呢,就被人給叫住了。
“梁大家的,你們這是要去鎮上呢?”叫住他們的是那天幫了梁子意的李氏,回家梁子意沒有提過,梁大夫婦更是不知這人是誰。
不過人家已經開口了,自然沒有不搭理的道理,“是啊,這位嫂嫂是……”
見鄭阿柔不明白,梁子意小聲的在她耳邊道:“娘親,上次爹讓我自己回來,牛車上沒有位置了,是這位嬸嬸一路抱着我回來的。”
聞言,鄭阿柔不禁一愣,随即笑容更是真摯了些,“您也是要去鎮上吧,不如上來一道去,咱們也能說說話。”
對于鄭阿柔的懂事,李氏顯然十分高興。
去鎮上的牛車雖然價格不貴,可那到底也是要費銀子的,能省下來誰不願意?
利索的上了牛車,便聽見鄭阿柔輕聲細語的道謝。
爽朗一笑,李氏擺了擺手顯然不放心上,“這有什麼的,不過是看不慣有些人欺負小孩子罷了。”
兩人你來我往的聊起天來,鄭阿柔剛來林家屯許多人家的關系都有些不明白,李氏又是個好為人師的,當即便仔仔細細的說道了起來。
這路上也不算是枯燥了,在她們說的話裡,梁子意知道了不少村中的情況。
無非就是誰家的女兒嫁給誰家做媳婦這樣的小事,不過在村裡這樣的小事其實是尤為重要的。
同時也在談話中聽見了如今林重三的情況,“村長家鬧着呢,那林劉氏可不是個好相與的,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兒她們家且可麻煩着,你啊可别去觸了黴頭。”
說到這裡的時候,李氏含笑看了梁子意一眼,不管是出于對這丫頭合了她眼緣的喜愛還是别的什麼,她都不至于将此事跟梁子意挂上鈎。
若牽扯到她,那梁子意可就麻煩咯。
明白了李氏的意思,梁子意嫩生生的道:“謝謝嬸嬸!”
唯有她們二人明白她這句謝的意思,梁大與鄭阿柔隻以為是為着上次幫忙的道謝。
有人說話鄭阿柔開朗了不少,笑着點了點梁子意的鼻頭。
“怎的過了這麼久才道謝?”促狹的看着她,鄭阿柔的眼中滿是笑意。
故作羞澀的将頭埋在鄭阿柔的懷中,惹得他們一陣發笑。
還是李氏見梁子意如此,開口道:“這丫頭可是害羞了?若要謝謝,我家可沒有個女兒,你便給嬸嬸做姑娘如何?”
為了這事将自己賣了梁子意是萬萬不願意的,聞言輕哼了一聲,氣呼呼的道:“嬸嬸就是嬸嬸,怎麼能是娘親呢?”
“姐姐,你這是要跟我搶姑娘了呀。”
鄭阿柔能看出來李氏是真的喜歡梁子意的,可這也不代表着鄭阿柔要将女兒給讓出去。
就算讓女兒認了李氏這個幹娘,日後她們行事會方便很多也是一樣。
這母女倆同仇敵忾的樣子讓李氏哭笑不得,“好了,嬸嬸不會将你搶家去的,你們母女倆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