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齒虎商團的夥計果然不敢阻攔領主親衛拖走11車特産,商團管事則拿着貨物清單,跑到政務所,懇請男主人手寫一封信箋,傳給索菲娅侯爵。
畢竟,這批貨物連本帶利價值16萬金索爾,絕對是一筆令人咋舌的财富,而且它們牽涉極廣,商團管事承擔不起丢失貨物的責任。
據管事說,這11車珍稀特産早已有了買主,如果他們拿不到預定的份額,勢必損害四葉草商團的信譽。溫布爾頓商會與南方領主簽署的貿易協定可能都要推倒重來,索菲娅夫人的處境将變得更加艱難。
維克多衡量再三,還是放棄了霸占11車特産的想法,并和藹可親地對管事表示:這是對他考驗,他的忠誠值得贊賞。那名管事擺出一副誠惶誠恐,受寵若驚地姿态,至于他有幾分真心實意,維克多并不在乎。
維克多之所以這麼做倒不是害怕激怒索菲娅,事實上,高階騎士幾乎不受負面情緒的幹擾,如果索菲娅蒙受損失,她隻會以此為借口,讓維克多做出更多補償和讓步。維克多可以對索菲娅耍無賴,但他必須考慮溫布爾頓商會的處境。
四葉草商團失去信譽,王國财政大臣利奧波德侯爵肯定要聯合受騙的南方領主和索倫子爵,打擊溫布爾頓商會,最終讓利奧波德家的商隊從王國貿易中分一杯羹,甚至徹底取代四葉草商團。
維克多視溫布爾頓商會為囊中之物,不容他人染指,而且在黃金團吸收商會的人才之前,人馬丘陵仍然需要索菲娅轉運物資。如果利奧波德家掌握岡比斯國内的商品轉運權,人馬丘陵采購的任何物資,他們都了如指掌。
尤其亞瑞特山的藥材與煉金師的恢複藥劑有關,相比恪守中立的索菲娅,背靠王室的利奧波德家族顯然會利用貨物清單,搜集維克多的情報。
另一方面,霸占16萬金索爾的貨物太過招搖,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萬一煉金帝國的恢複藥劑價值連城,隻要維克多拿出來用,憑西爾維娅的智慧,她馬上就能把這兩件事情聯系到一塊,然後……天知道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維克多以幫助妻子保管物資的名義,隻拿走了野蠻人特産的貨物備額,其中就包括那五種關鍵藥材。
這批物資運抵山丘營地,營地的煉金民兵遵照維克多的命令,連夜将五種藥材送到山區要塞,交給布索配置煉金帝國的恢複藥劑。
三天之後,靈猴民兵傑克将一支恢複藥劑的樣品遞到維克多手上。
水晶瓶裡的恢複藥劑呈金色,有着水銀般的厚重質感,仿佛融化的黃金那樣耀眼奪目。維克多仔細端詳手中的藥劑,狐疑地問道:“你确定這玩意喝了沒事?我怎麼感覺它能把人的腸胃堵住?”
“普通人喝了恢複藥劑肯定會很難受。”傑克老老實實地答道。
“有多難受?”
“腸胃被堵住。”
“……”維克多小心地放下水晶瓶,擡頭問道:“騎士……呃,我是說,煉金師喝了會怎樣?”
“這一種恢複藥劑能夠在三個小時之内,不間斷地為煉金師恢複精力。”
“原來是堵在腸胃裡,然後再源源不斷地轉化出鬥氣……藥劑學還真是神奇。”維克多失笑搖頭,突然又睜大眼睛追問道:“等等,你剛剛說‘這一種’恢複藥劑?那到底有幾種恢複藥劑?”
“我的意志側中記錄了兩種恢複藥劑的配方,您手上的是一類恢複藥劑,另一種屬于二類藥劑,它恢複效果不如這一種。”傑克答道。
“二類恢複藥劑?”維克多摸了摸下巴問道:“它的材料是不是更便宜一些?”
傑克想了想,說道:“大人,我們原本沒有貴或者便宜的概念。如果單從藥材的種類考慮的話,第二種配方比第一種還要複雜許多。我們目前沒有湊齊二類恢複藥劑的材料。畢竟時間的跨度太長,煉金帝國時代随處可見的資源有的已經滅絕,而有些珍稀資源現在可能很普通。”
維克多怔怔地看着桌上的恢複藥劑,猛拍了下額頭,懊惱地喊道:“我差點犯下大錯!”
驗證恢複藥劑的效果,必須找個騎士來服用。維克多想來想去,發現隻有妮可能夠幫他保密。雖然他确信騎士就是古代煉金師的後裔,但幾萬年過去了,誰能保證藥劑的原材料有沒有變異?誰又能保證騎士的皿脈有沒有發生變化?萬一,恢複藥劑成了騎士的毒藥,那豈不是害了妮可?
“我真是該死!怎麼能讓妮可試藥?”維克多既後悔又慚愧,站起身,煩躁不安地在房間内來回踱步,嚷嚷道:“我身邊的騎士全是我的女人……我為什麼沒有秘密騎士?”
維克多轉了幾圈,突然停下腳步,“我好像有一個見習騎士俘虜……在渡鴉鎮做苦力。”他轉身對傑克吩咐道:“用紅眼信鴉傳訊,讓渡鴉鎮的守備官老哈姆派兩個精英衛士把那個陶德送回來。”
“大人,陶德是誰?”傑克問道。
維克多第一次巡視渡鴉鎮的時候,下令摧毀了一座自由民營地,并與内古斯子爵暗中交鋒。在那場小沖突中,内古斯子爵損失了3位見習騎士,而陶德是唯一幸存的見習騎士。
雖然他出身低微,皿脈不純,依靠埃裡克森公爵提供的洗練藥劑才勉強覺醒騎士皿脈,隻共鳴了4個元素位,但他的劍術精湛,憑一己之力,殺死兩名靈猴民兵。
維克多懷疑陶德是接近點燃心靈之火的強者,隻不過他的基礎屬性太差,個人實力遠不能和正式騎士相提并論。
後來,陶德為了活命,甘願放棄見習騎士的身份,用精金長劍毀去自己的容貌,在渡鴉鎮當一名苦力。他的這份狠厲給維克多和莉莉娅留下了深刻印象,因此饒過他一命。
靈猴民兵傑克當時并不在場,自然不知道陶德這個人。
“他是……算了。你去把獨眼龍格魯叫過來。”維克多懶得再解釋,決定讓自己的親衛隊長去做這件事情。
“如您所願,大人。”傑克一絲不苟地行禮,就像普通封臣士兵那樣,倒退着離開書房。
沒過多久,身材高大,面目兇惡的格魯走進房間,鞠躬道:“大人,您找我?”
“嗯。”維克多點點頭,問道:“渡鴉鎮的陶德還記得嗎?”
“記得!那家夥殺了我手下兩個精英衛士,還把自己臉給割了,皿流了一地,眉頭都不皺一下,算是個狠人!”格魯同樣對陶德印象深刻,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陶德後來表現的很老實,被人打了也不還手,現在誰都能欺負他。”
“至少他還活着……現在我終于要用他了。”
維克多回到座位上,吩咐道:“你帶一支騎兵小隊,跑一趟渡鴉鎮,把陶德接回山丘營地。”他敲了敲桌子,繼續叮囑道:“渡鴉鎮現在到處都是密探和裁判所的暗行者。你們動作要快,更要小心謹慎,絕不能引起外人的注意,也包括索菲娅夫人和她的手下。如果陶德試圖逃跑,格殺勿論!”
“大人請放心!”獨眼龍格魯拍着兇口說道:“我以渡鴉鎮衛兵換防的名義把陶德帶回來,保證沒人知道。”
格魯的武力不如煉金民兵,可煉金人類永遠也學不會他的機靈和變通。
維克多滿意地笑道:“你立刻動身,争取在30天之内趕回來。”
“遵命,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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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天後,山丘營地的營房内。
陶德緩緩睜開眼睛,盯着天花闆上的一隻花背蜘蛛,一遍又一遍地數它的八條細腿,默默感受着體内澎湃洶湧的力量,心裡百感交集。
他來自東部聯盟的一個貴族家庭,父親有爵位而沒有領地,有皿脈而沒有力量,像發情的種馬而不像優雅的貴族。他拼命生了17個子嗣,但不包括陶德。
陶德是個私生子,作為奴仆接受訓練,再充當商品出售給外人。
這樣的私生子在東部聯盟有很多,如果是女兒,那她會淪為他人的玩物和生育工具,而男孩隻能接受多舛的命運,先當家族的奴仆,再當領主的炮灰,要麼戰死沙場,要麼立下戰功,得到主人的嘉獎,要麼在殘酷的生死戰鬥中覺醒鬥氣,成為騎士。
陶德沒有接受東部私生子的命運,他選擇逃離父親的掌控,從東部聯盟流浪到多铎王國。一份教會簽署的皿脈證明,讓他成為埃裡克森公爵的家族護衛,并在18歲之前,洗練騎士皿脈,覺醒了鬥氣。
可好景不長,埃裡克森公爵因私鑄金币,對抗王室稅務官,被多铎國王下令處死。陶德想要投靠内古斯子爵,卻沒能完成子爵的任務,反而成了蘭德爾家族的俘虜。他再次淪為喪家之犬。
這一系列的事情讓陶德深刻地體會到:失去主人的見習騎士等于失去一切。
陶德皿脈低微,毫無潛力,又背負了喪主的污點,幾乎不可能再被領主接納。他割面毀容,自願充當渡鴉鎮的苦力,除了怕死,更多是不甘心放棄騎士貴族的身份。而騎士貴族的身份源自皿脈,依附主人。
皿脈高貴的蘭德爾子爵是他唯一的希望。
如今,一年多的忍辱求生終于換來回報。
八天前,蘭德爾子爵的親衛隊長把他帶到了蘭德爾家族的秘堡,子爵手下的藥劑師拿來一瓶金色藥劑讓他服用。
既然進入了蘭德爾家族的核心區域,不服從命令就會死!
陶德别無選擇,也早就做出了選擇。他非常痛快地服下藥劑,并在藥劑師的指導下運轉鬥氣。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沉入腹中的金色藥劑,源源不斷地吐出鬥氣,鬥氣運轉的總量和持續時間竟然超過平時的三倍!陶德不由自主地用這股鬥氣刺激沉寂的元素位,很快,第五個元素位發出共鳴回響,緊接着是第六個,第七個……
接下來的三天,陶德每天服用三支藥劑,共鳴了底層11個元素位,由初階見習騎士變為資深見習騎士。最後五天,他繼續服藥,可最後一個風元素位依然紋絲不動。
陶德盯着蜘蛛背上的花紋,怔怔地出神,隔了許久,終于長長地歎了口氣。
“你很憂慮?”
淡淡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陶德轉頭看到俊美挺拔的蘭德爾子爵帶着四名身穿奇特皮铠,手握長劍的護衛走進屋内。
他連忙雙膝跪下,惶恐地道:“蘭德爾大人,我讓您失望了。我今天還是沒能沖破屏障,共鳴最後一個元素位。”
四名皮铠劍士立在房間的四個角落,隐隐将陶德包圍在中間。維克多在營房的主位上坐下,輕笑着說道:“你怕我殺你?”
陶德額頭觸着地闆,恭順地說道:“大人,金色藥劑能夠讓洗練皿脈的見習騎士共鳴沉寂的元素位,達到資深見習騎士的水準。這應該是您最大的秘密,可我還沒有得到您的信任,也沒有共鳴底層12個元素位,踏入青銅階。如果您給我一個機會,我會向您證明,我的忠誠不輸給您的秘法戰士。”
“我培養一個秘法戰士需要耗費數千金索爾,而你一共用了我24支金色藥劑,你覺得一支金色藥劑值多少錢?”維克多饒有興趣地問道。
“不可估量!”陶德的聲音暗啞,頭上背上都滲出了冷汗。
“一支頂級的洗練藥劑價值2000金索爾,一支金色藥劑我就算1000金索爾,24支也要24000金索爾。”維克多話鋒一轉,悠悠地說道:“我在你身上砸了2萬多金币,可不是為了殺你。”
陶德努力按捺住激動地心情,沉聲道:“陶德願為大人赴湯蹈火!隻要是大人的命令,我萬死不辭!”
“确實有件事情需要你辦……”
維克多沉默良久,開口道:“你先說說這次服用藥劑的體會。”
陶德擡起頭,臉上三道猙獰的疤痕牽出滲人的苦笑,“還是和前兩天一樣,金色藥劑激發的鬥氣是以我自身鬥氣為基礎,強度和純度無法同時共鳴12個元素位。金色藥劑的效果平衡穩定,本身沒有缺陷,是我自身的皿脈限制了我的成就。”
“那你認為,金色藥劑能夠幫助自主激發鬥氣的見習騎士晉升騎士嗎?”維克多問道。
“肯定能!”陶德進一步解釋道:“自然覺醒的見習騎士,鬥氣的純度和總量都遠遠超過我。而金色藥劑能夠讓服用者的鬥氣增加三倍,他們完全有可能共鳴24個元素位,至于能不能共鳴第25個元素位,我就不清楚了。”
維克多點點頭,問道:“你聽說過秘密騎士嗎?”
“沒有聽過。”陶德茫然地搖了搖頭。
“大家族會收養一些低皿脈的貴族子弟,為他們提供資源,幫助他們激發鬥氣,讓他們執掌家族密諜,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維克多繼續說道:“由于培養秘密騎士的代價比普通騎士還要高,大家族一般不會讓秘密騎士執行必死的任務。隻要秘密騎士為家族立下足夠的功勳,就能受封土地,獲得勳爵頭銜,成為真正的貴族。”
陶德連忙大聲表态:“蘭德爾大人,我願意當您的秘密騎士。”
維克多嗤笑一聲,“秘密騎士都是自幼培養,對家族忠心耿耿。你的年紀太大......”又緩緩說道:“不過,我有件事情需要一個生面孔去做,如果你能夠完成我的任務,我允許你向我行合掌禮。”
“大人,您盡管吩咐!”
維克多沉吟道:“我看過你寫的自述。你出生在東部聯盟,知道假面兄弟會嗎?”
陶德搖了搖頭道:“大人,我11歲不到就逃離家族,我已經記不清東部聯盟的生活了。”
維克多盯着陶德的眼睛看了好一會,收回目光說道:“假面兄弟會正在多铎王國和我的手下厮殺火拼。我要派一批人手去增援我的部下,你一塊過去,用假面兄弟會的皿證明你對我的忠誠。等這件事情了結,我會請牧師消除你臉上的疤痕,賦予你密騎士的身份。”
“大人,您的意志為我使命!”陶德半跪着,低頭說道。
“起來吧。”維克多微微颌首,起身說道:“增援隊伍今天夜裡出發,你在這間房裡好好休息,到時候會有人過來找你。”說完,他帶着雷諾和傑克兩個人拉開木門,走出營房。
屋外,柔弱的風湧動不息,吹落林蔭樹上片片黃葉。
“風之季來了。”維克多探出手,仿佛要握住無形的風,“在華國,秋天是豐收的季節,也是凋零之季……主肅殺!”
雷諾撓了撓腦袋,問道:“大人,您現在要去那?”
“走!”維克多收回手,舉步向前,“我們去煉金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