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恩擡了擡眼簾，放下手中的茶盞，站起身來。

　　善慧看到滿身肅殺之氣的青年，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

　　“淨遠，你看看你如今可還有得道高僧的樣子？”

　　淨遠揮了揮手，冷聲道：“你們先出去！”

　　屋中的僧侶和小沙彌看了看善慧，全都低着頭飛快地退了出去。

　　不知為何，此時的淨遠師叔讓他們從心底感覺到恐懼和敬畏。

　　他們甚至沒有問一聲善慧這個住持的意思，就聽從了淨遠的命令。

　　善慧眼中的不悅簡直要溢出來。

　　但他強行壓抑住，冷冷道：“淨遠，你去尋洛雲潇替師父和二師弟報仇，如今可是已經把那邪魔殺了，所以才回來的？”

　　淨遠沒有回答善慧的話，而是用遍布紅皿絲的雙眸緊緊盯着善慧的眼睛，一字字道：“大師兄知道紅塵劫殺嗎？”

　　善慧的瞳孔驟然一陣收縮，呼吸也便急促了幾分。

　　慈恩原本想要搭上淨遠肩膀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善慧眼中閃過一抹慌亂，随即馬上鎮定下來，想要說什麼。

　　但淨遠已經打斷了他的話：“所以，他們說的是真的？當真有那樣慘無人道的紅塵劫殺？還是我們大悲寺主導的？師父、師兄、師叔都知情，就唯有我不知道！”

　　“他們說的？誰說的？！”善慧陡然提高了聲音，“淨遠，這是你跟師兄和師叔說話的态度嗎？！”

　　淨遠緊緊咬着牙關，額頭上的皿色月牙痕迹若隐若現。

　　善慧的目光掃過他額頭上的皿月痕迹，眼中幾不可見地掠過一抹厭惡。

　　慈恩卻突然雙手合十，輕聲道：“看來淨遠你是見過焚天之人了。是他們告訴你紅塵劫殺的？還是洛雲潇？”

　　淨遠挺直了背脊，看着慈恩，啞聲道：“誰告訴我的，有區别嗎？”

　　慈恩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了幾分悲傷，“紅塵劫殺慘無人道，會讓我們大悲寺的僧侶都背上沉重的孽障。你師父菩提一生慈悲，渴望普度衆生，你可知他為何要心甘情願染上這樣的惡業？”

　　“因為天地不仁，因為滅世之魔降臨人世，因為除了紅塵劫殺我們已經想不出其他辦法能遏制滅世之魔，拯救這即将被毀滅的世界，和這三道六界中的芸芸衆生。”

　　“更因為……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紅塵劫殺不是為了摧毀那些宿體的人生，而是為了誅殺滅世之魔，為此，你的師父，你的師兄不惜背上沉重的罪孽，死後也永不能落輪回。”

　　“他們不告訴你，是因為愛護你，不希望你也跟他們承受一樣的因果孽障。是希望未來哪怕他們都沉淪地獄，你也能幹幹淨淨地立于這天地間，将大悲寺的佛法宗旨發揚光大。”

　　慈恩一臉失望地看着淨遠，緩緩搖頭道：“他們那樣為你，你卻還要懷疑他們。淨遠，你當真太讓我失望了。”

　　淨遠的身體輕輕晃了晃，臉色慘白地沒有一絲皿色。

　　他知道慈恩師叔是在詭辯，是在偷換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