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七年六月,唐高祖李淵帶着一衆嫔妃和他的兩個兒子,秦王和齊王一起到不久前剛完工的行宮-仁智宮避暑兼狩獵。
太子李建成奉命留守京都監國,而這個時候,高祖李淵和秦王李世民都不知道,一場針對他們的兵變,已在後宮和前堂的暗中策劃中進行。
自去年平陽公主過世,太子和秦王正式決裂後,太子李建成一直在想法子削弱秦王的勢力,但見效甚微,太子和他的謀臣魏征、王珪等人見狀皆十分焦慮。
若說以前他們還指望李世民能做個賢王,現他和太子的關系正式決裂後,這種幾率已經低得可以忽略不計,若不能及時扳倒秦王,太子這個位置能不能坐穩都兩說。
李建成和李無吉在朝堂之上,想不到什麼好對付秦王的好法子,就把視線轉到了高祖的後宮。
秦王自視清高,很是看不起高祖後宮中的那幾個出身一般,又沒什麼大見識、一朝得寵就跋扈妄為的年輕嫔妃。
李建成和李元吉抓住這一點,曲意巴結讨好她們。
這些嫔妃們本就沒什麼見識,眼見太子如此尊貴的身份,卻對她們禮敬有加,再對比全然不将她們放在眼裡的秦王。
立場不用說,除了一個萬貴妃外,其它年輕的妃嫔們幾乎是一面倒的站在太子和元吉這一邊。
尤其是最受高祖寵愛的尹德妃和張婕妤,不知不覺間就和太子、元吉結成了盟友。
有了内宮的策應和蒙蔽視聽,李建成想做點什麼就容易多了。
高祖決定去玉華山避暑,留太子監國,李建成認為這是天賜的奪權逼宮的良機。
齊王李元吉随高祖離京之前,太子便和他商議好,等他們到了玉華山,建成會将自己秘養的一批猛士送到行宮潛伏。
同時派人去慶州給大都督楊文信送信,楊文信是太子的親信,在此之前已得到過太子的授意。
隻要太子兵谏的谕令一到,他立即就會在慶州起兵,與長安相互接應,隻待除鏟秦王,就逼高祖退位。
若建成的籌劃一切順利,這次逼宮沒準真就成了,畢竟高祖帶到玉華山的兵馬不過三千人。
可這世上的事,往往不能盡如人意,變故無時無刻不在發生。
李建成怎麼也沒想到,他千挑萬選,選出來去給楊文信送信的爾朱煥和喬公山作中途反水。
這兩人走到途中的時候,思及秦王的勇猛和手段,生怕兵變不成,最終事情敗露,牽累自家滿門,一番左思右想,決定改道玉華山,去仁智宮向李淵告密。
可憐的李建成就這樣被信任的下屬給賣了。
高祖接到密報,又驚又怒,立即派司農卿宇文穎去傳召楊文幹,因高祖這時候尚不信太子要兵變,召宇文穎的時候是密傳。
李世民尚不知此事,不過他身邊的都是能人,爾朱煥和喬公山來見李淵的時候被張公謹看見。
張公謹是個謹慎的人,雖不知道爾朱煥和喬公山來玉華山幹什麼,還是把這事和李世民說了。
李世民聽了也覺得奇怪,爾朱煥和喬公山,一個是太子的身邊的郎将,一個是校尉,以他們的身份,實沒有理由這個時候往玉華山跑。
因覺得奇怪,李世民不自覺的就對高祖那邊留心了幾分,等他發現宇文穎似接了什麼命令,連夜離開了玉華山的時候,神色不自覺的凝重起來,怕是京裡發生什麼變故了。
“觀音婢,今日太子身邊的郎将爾朱煥,校尉喬公山突然來到了玉華山密見父皇,再接着父皇就把宇文穎派出去了,我怕京裡出了什麼事,這兩日你和孩子都不要出門。”當晚,李世民就一臉凝重的和妻子交待。
“不會吧??”長孫王妃大吃一驚。
“有備無患,小心總是無大錯,我這就派人悄然潛回京去看看。”李世民道。
“我知道了,這兩日我不會出門的,對了,那宇文穎似乎和四弟交情不錯。”長孫王妃到底不是平常人,很快也清楚了事情的嚴重,點頭的同時忍不住又道了一句。
“什麼?宇文穎和四弟有交情?罷了,不管他了,這事既然被我察覺,即便真發生了什麼變故,我也不會讓他們得逞。”李世民聽得眼一眯,随即又冷笑起來。
長孫沒有再開口,他相信丈夫的本事。
三日後,楊文幹在慶州起兵,很快攻陷甯州,李淵聽聞消息後,立即拟诏派人去京都召太子。
李建成看到手诏,知道肯定是事情敗露了,整個人不由吓得癱在椅子上,不知所措。
在此緊要關頭,太子舍人徐師谟極力主張他據城起兵。
剛得知這個消息的魏征、和太子府詹事主簿趙弘智則力主規勸太子,讓他速赴仁智宮面見李淵請罪求恕。
“殿下,事情既然已經提前敗露,以秦王和陛下的手段,單憑我們不可能鬥得過他們,殿下親去請罪,但不要認罪,一口認定楊文幹之事與無幹。”
“對此,殿下你最多承擔一個識人不明的責任,至于告密之人,不是爾朱煥,就是喬公山,陛下若讓他們出來作證,殿下大可推脫是他們誣陷,你若真和楊文幹策劃謀反,不可能派這麼兩個沒什麼份量,又擔不住事的人做為信使......”魏征腦子飛速運轉,一臉冷靜的開口道。
“若是父皇不信我的辯解又當如何?”李建成道。
“即便不信,陛下也不會即刻處理你,隻有給殿下時間,你這些年經營的人脈自然而然就會派上用場......”魏征擰眉道。
在魏征和趙弘智的再三勸導之下,李建成終于決定聽從他們的谏言,隻身前往仁智宮面見唐高祖。
他确實沒有同時對付高祖和李世的把握。
太子一到仁智宮,高祖便将他一腳踢翻在地,并伸出手指,指着他的臉破口大罵:“逆子,我平日待你不薄吧?你竟敢趨着我出來避暑,勾結楊文幹,起兵謀反,你......”
“父皇,兒臣冤枉,兒臣受诏之後,立即趕來見駕,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父皇突然将兵變這樣的罪名安到兒臣身上,兒臣承受不住啊。”李建成以頭叩地,放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