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這是瑤蝶兒,自即日起她是我的正經妾室了,我把玉蘭院撥出來給她住,以後的一應衣食住行,和府裡其它妾室一樣,你不可苛待她,瑤蝶兒,和主母見禮。”
鄭從基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他很快從一開始的忐忑變成了理直氣壯,他在沒有經過妻子同意的情況下,擅自将瑤蝶兒帶回家不說,還大搖大擺的将她帶到妻子面前,指着藍蝶兒給妻子介紹。
“瑤蝶兒見過大娘子。”瑤蝶兒從善如流的向謝氏行禮,用尚不太熟練的官話開口道。
她來到中原已有半年多,許多中原的禮節都學得很不錯了,唯官話仍講得不是太流利。
謝氏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瑤蝶兒站直身體,一臉茫然的看着鄭從其,鄭從其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半晌後他臉上才擠出一抹笑容,對瑤蝶兒道了一句:“沒事,中原女子不如你們草原女子大氣,她這是在粘酸吃醋,玉蘭院我已經命人收拾好了,走,為夫這就帶你過去。”
瑤蝶兒聽得似懂非懂,不過很快就不在意了,她既然決定進鄭從基的後院,就會嘗試着接受這裡的規矩,謝氏暫時不肯承認她也有好處,即她現在的戶籍還在自己手裡。
隻要戶籍沒有正式轉入鄭家,朝庭的戶冊沒有正式将她改為鄭從基的姬妾,一旦在鄭家呆不下去,她随時可以離開。
她喜歡鄭從基不假,卻遠沒喜歡到要為他尋死覓活的地步。
鄭從基自然不知身邊可人兒的心事,他見謝氏如此不給自己面子,不願承認藍蝶兒的存在,心頭頗為惱怒,卻瑤沒什麼法子,将瑤蝶兒帶到玉蘭院之後,又親自去了一趟後院。
将後院一應管理衣食住行的管事都召了過來,讓他們按府裡的一應妾室标準給玉蘭院供應衣食,雖說後院主事的人是妻子,但他不信自己這個正牌主人發了話,這些人還敢怠慢瑤蝶兒。
至于丫環,瑤蝶兒從夢林人家出來的時候,帶了兩個她用習慣的小胡女,鄭從其又幫她從坊市上買了兩個,外加一個粗使婆子,她一個妾室,有五個人伺候也差不多了。
鄭從基瑤蝶兒确實是寵到了骨子裡,他擔心家裡的管事們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等自己不在家的時候為難瑤蝶兒,又特意着人在玉蘭院給她造了個小廚房。
他知道瑤蝶兒有錢,若是府裡飲食衣飾等份例不足,讓她過得不舒服,她還可以讓丫環出去買。
謝氏對這一切視若無睹,她既沒有找鄭從基争吵過,也沒有讓下人故意為難瑤蝶兒,她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平平靜靜的過自己的日子。
唯一的問題是她始終不肯承認瑤蝶兒妾室的身份,沒有主母的認可,瑤蝶兒這個妾室的身份就上不上去。
鄭從基對此既忐忑,又抱有幾分僥幸心裡,也許妻子隻是暫時生氣,等這陣氣過去了,自己再去好生和她陪個不是,她許就能認下瑤蝶兒......
時間就在這鄭從基這複雜矛盾的心情中繼續滑行,轉眼就到十月初八,也就是瑤蝶兒入府第二十日,這一日早晨,鄭從基剛去上差,謝氏便去雍州府衙敲響了鳴冤鼓。
雍州牧是三品大員,現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是楊恭仁,一般情況,他這個州牧是不需要每天來衙門報到的,他更多的時候在三省六部那邊,普通的民事案件什麼通常由長史處理。
隻不過今年情況有些特殊,上半年因有數萬胡人遷入安長,胡漢兩方在混居上鬧了不少矛盾,他得魏征之助,費了老鼻子勁,才解決這個問題。
之後也不能完全放心,每日隻要李世民不留他有事,他都會來州衙坐班,好在近兩三個月都沒再發生過什麼特别棘手的問題。
今天突然聽到鳴冤鼓響,也不着急,着人去将敲鼓的人請上堂,自己正了正衣冠,也往堂上去了,他剛在主位上坐定,敲鼓之人就被帶了進來。
楊恭仁看清敲鼓人的樣貌之後,不由呆了一呆,無它,眼前這女子的着裝打扮,還有她的長相氣質,一看就是官宦之家的掌事主母。
這樣的人家,家裡即便有什麼事,也不可能讓她一個婦道人家來敲鳴冤鼓啊。
楊恭仁強行控制心頭的怪異,放緩語氣開口問:“不知這位夫人有何冤情要陳?”
“安仁坊鄭家主母謝氏狀告夫君鄭從基罔顧朝庭法度,寵妾災妻,靡費無德......”這個敲鼓的人自然就是謝氏,謝氏走進内堂,先規規矩矩朝楊恭仁行了一禮,才不急不緩的開口道。
安仁坊屬長安東市,多為中低階官宦、及王公貴戚們的親戚居住,鄭從基不過從五品的官,來京不久,就能在這地方擁有一處宅子已是十分不易。
楊恭仁吃了一驚,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口,當朝雖不禁男子納妾,但律法上對妻妾之分還是很嚴格的,即對正妻和嫡出子女的保護很到位。
若一個為官者敢幹出寵妾滅妻的事,一旦被人告發,輕責受皇帝嚴斥,重者罷官流放,一般隻要不是太混的人,哪怕和妻子感情一般,輕易也不會幹出寵妾滅妻的事。
無它,代價大了些,當然,在這個男權社會,夫榮妻貴,夫妻本為一體,一般情況下,也少有妻子會出來告丈夫寵妾滅妻。
因為一旦坐實了這個罪名,她丈夫的前程就别想要了,當朝帝後感情深厚,皇帝認為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但切不可妻妾不分,不然家宅就亂了。
而眼前這位夫人自稱謝氏,再想到鄭從基的出身,他的妻子多半出自琅琊謝家,這樣的女子,不至于不明白這個道理,這鄭從基到底幹了什麼混賬事才讓他的妻子生氣至此?
因為實在太過驚愕,楊恭仁聽完謝氏的話後半天都沒反應,最後還是謝氏開口打破了僵局:“詳情妾身已拟成狀文,請大人過目。”話畢,從衣袖中拿出一紙拟好的訴狀出來。
很快有師爺過來接了過去,呈給楊恭仁,楊恭仁接過來了一看,面色愈發的古怪,謝氏手裡的訴狀寫的是情況若是屬實,鄭從基就不是寵妾滅妻。
他是目無法度,竟在不顧妻子的意願下,強行将胡姬接進府中,不經官府文書,就将她安置在自己府中,以妾室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