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皇後和蘇夫人母女聊了大半個時辰,在此期間,她多次觀察蘇娴并不斷問話,蘇娴除了回答必要的問題之外,不曾多半句嘴,一直低眉順眼的坐在一旁。
換成一般人,看她如此,多半覺得此女木讷,實非太子妃的合适人選。
可長孫皇後不一樣,她一這輩子,見過的能人、強人太多了,眼光之利非比尋常。
這蘇家小娘子話雖少,但她眉眼柔順,目光清澈平和,言行舉止不卑不亢,這是一個真正宜室宜家,兇中有丘壑的人,而絕非所謂的木讷。
太子若能聘得這樣一位太子妃,日子想必不會過得太差。
出于這樣的心事,當天夜裡,當丈夫來立政殿的時候,長孫皇後就将自己見蘇家母女之事、以及自己的意見一并告訴了他。
李世民聽完之後,略略沉吟了片刻,開口道:“既然你如此看好,就那蘇定家女吧,先找人合合她們的八字,合适的話,朕就賜婚聖旨。”
“太子妃人選非比尋常,陛下不再多考量打探一二?”長孫皇後有些訝然的看了丈夫一眼。
“有什麼好打探的,蘇家自北周開始,門庭就十分顯赫,蘇禀這一支自他的祖父起,個個都是人傑。”
“這樣的人家,這樣的門庭,他們的嫡長女,又能得你贊不絕口,還有什麼好探的。”李世民有些好笑的看了妻子一眼。
不說李世民夫婦的心事,但說蘇夫人和女兒回來的當晚,蘇亶一下朝就來到了夫人的房裡:“娘子,今個兒你帶娴娘入宮面見皇後娘娘,怎麼樣?”
“我還以為你真不在意這事呢,我瞧皇後娘娘的意思,多半是看上咱們家娴娘了。”蘇夫了橫了丈夫一眼。
“......”蘇亶。
果不其然,沒過幾日,宮裡就來了人,先問了蘇娴的生辰八子,大名小名,如此又過了七八日,到九月下旬的時候,一紙欲聘蘇家女為太子妃的诏書就到了蘇府。
聘太子妃的儀程繁瑣,從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到親迎,六禮走完,估計要一年多時間。
現在下聘,到太子正式迎太了妃的時間起碼要到明年年末或者後年後初,太子妃人選花落蘇家,又驚掉了無數人的下巴。
就像當初柴哲威迎姚家女一樣,都是那樣的出人意料之外。
論門庭,蘇家女當然有資格做那太子妃,問題這蘇娴這些年實在太沒有存在感了。
大家很是想不通,帝後選來選去,最後會給太子選了個各方面都平平無奇的太子妃。
一些門庭顯赫、自認自己才是太子妃最佳人選的貴女們氣得快咬斷了牙根。
外面這些人的心事蘇娴并沒有放在心裡,她仍然不參加任何貴女們的活動,有空的時候,不是在讀書,就是在搗鼓草藥。
在她看來,沒有嫁入東宮之前的這段時間,是她難得的自由日子了,自然是要好生做點自己喜歡的事,她一點不覺得學醫有什麼不好。
太子的身體貌似不怎麼好,她會醫術,以後近身照顧,也能将他照顧的更周到不是?
至于對太子這個人是否有什麼好感,蘇娴并無特殊感覺。
許是還沒有開竅,許是這些年她的大半心事都鑽進藥理裡,對男女情事并不曾有太多幻想,成親對她而言更像是一種任務。
不管嫁給誰,她都會盡力去做好一個妻子應盡的分本,當然,太子妃這個角色和普通人有些不一太一樣,對此,她心裡也有準備。
進了東宮之後,她自然會盡心盡力去做一個太子妃該做的事,成親的前半年,家裡多半會為她請專門的嬷嬷來教導她,她不必為此多操心。
十月中旬的某日下午,蘇夫人來到女兒的院子,一進門就看見女兒穿着一身簡樸的青衣,捋着袖子正在搗藥。
她頓時不滿的叫了起來:“娴娘,過不了多久你就要嫁入東宮,怎的還這般不顧形象的搗鼓這些?”
“阿娘,我這不還沒嫁進去麼,以太子妃的儀程,起碼還要一年半載的時間,等你們把教導嬷嬷請進來之後,我再學規矩也不遲。”
“再說了,太子身子骨不太好,我會些醫術,入了東宮之後,也能更好的照顧他不是?”蘇娴擡起頭,看了母親一眼,笑着接口道。
“你這丫頭,外面不知多少人嫉妒你,可你自己怎的卻......”
蘇夫人聽得十分無語,頗有些恨鐵不成鋼,要是讓外面那些人知道女兒對這門親事的表現如此淡泊,還不知會氣成什麼樣。
自從親事定了之後,太子有空就會往蘇家送些東西,由此看來,太子對這門親事是極為滿意,隻是她這個女兒表現卻十分平淡。
“阿娘,這種事得靠機緣,嫉妒或者渴盼都沒有用,不然,這事也落不到女兒身上不是?”蘇娴不以為意的笑了一笑。
“好了,我覺得娴娘這種心态挺好,太子妃不比尋常,若是情緒太過激動,就容易幹出錯事,隻有能用足夠冷靜的态度面對一切,才能真正做好一個太子妃。”
就在這時候,門口響起了蘇亶蘇大人的聲音,他今個兒下朝比較早。
“父親。”蘇娴朝他微微拂了一禮。
“自己家裡,不必拘禮,等你出嫁之後,我和你母親就該向你行禮了,夫人,你先去忙你的事如何?我和娴娘聊聊?”蘇亶擺了擺手,複轉目對妻子道了一句。
蘇夫人知道自家這個女兒向來和丈夫更有共同話題,她沒好氣的看了他們一眼,就轉身離去。
待妻子離開之後,蘇大人的面目光再次落到脂粉不絲,手裡還握着搗藥棍的女兒,有些猶豫的開口問了一句:“娴娘,你可是不喜太子?”
“父親多慮了,我對太子印象挺好的,這滿城的少年郎君,無論是比身世,還是人品,能勝過太子的都找不出幾個,女兒怎會對這樣的婚事不喜?”
“隻不過女兒終始記着父親一句話,皇家兒媳不好做,亦不合适投入太多的感情,感情太深,就容易失去理智,太子妃更是如此,女兒和太子不熟,也不曾有機會建立太深的感情。”
“像如今這樣,能有份淡淡的喜歡就足夠了。”蘇娴一臉平靜的接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