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回到家裡,将妹妹在宮中的情況和母親高氏說了,意示她不必憂心。
高錯知女無恙,後位和帝寵不會因此而受到威脅,提着的一顆心終放了下來。
長孫安業的妻子陳氏得知丈夫僅僅是赦免了死罪,仍被判了流刑,果然不滿。
因朝庭給他們下的通令是所有涉案主犯的家人在送别他們之後,限一月内離京。
現離通令時間還有八九日,陳氏和他的兒女們尚未離開長安,并企圖再次面見高氏。
隻不過高氏因去了求了一次情,就害得女兒被禁足一月。她心裡早已後悔不已,聽聞高氏再行上門,死活不肯再見。
陳氏見不到高氏,在家裡暗暗咒她了好幾回,眼見離京之日越來越近,她不由急得團團轉。
他們是武德四年來到長安的,來到長安之後長孫安業并沒有賦閑,他由李世民安排,一直在朝任職,再加上陳氏手裡的體己錢,這些年倚仗李世民夫婦的影響力,在京都已置上不少産業。
現丈夫被流放,她們孤兒寡母的若回到洛長祖宅,無依無靠,再加上安業曾經的為人,他們回去肯定會遭族人排擠,日子怕是難過的緊。
長孫安業五毒俱全,絕非什麼好丈夫,陳氏跟着他這麼些年來下,夫妻感情早已消磨殆盡。
之前跑來找高氏求情,不是陳氏割舍不下長孫安業,而是擔心他死了,自己和兒女們失了依靠,日子難過,現在眼看丈夫保不住,她心裡便在尋思如何能留在京都。
長孫安業雖被判了刑,但皇帝看在皇後和長孫無忌的面子上,并沒有抄沒他的家産,隻要不離開長安,手裡有這些産業,旁人看在長孫無忌兄妹的份上,想必也不敢欺淩他們。
他們家的日子雖不會像以前那般風光肆意,但做這個普通的富家翁還是可以的。
為此,聽說長孫無忌回來後,陳氏牙一咬,心一橫,在長孫無忌回來的第二日,帶着十歲的幼子再次上門。
她來到長孫府之後,二話不說,直接跪在大門口,長孫府的下人見狀吃了一驚,急忙跑進去禀報。
長孫無忌因剛從外辦法回來,有三日假期。傭仆來報的時候,他剛剛用完早膳,在考校長子長孫沖的課業。
聽了下人的禀報,長孫無忌一張臉頓時沉了下來,一旁的長孫沖被父親那張陡然沉下的臉給吓了一跳。
“去把他們帶進來。”長孫無忌沉着臉對下人吩咐了一句。
“父親。”長孫沖小心翼翼的喚了一句。
“好了,你該去上學了。”長孫無忌擺了擺手,意示兒子離開。長孫沖看了父親一眼,不敢再言,轉身離去。
沒一會,陳氏就帶着她十歲的兒子長孫棋走了出來,一進來就拉着兒子跪到了長孫無忌面前,放聲哭道:“四弟,請看在父親的份上,再幫我們母子一次。”
“你兄長安業如今被判了流行,歸期難定,我們孤兒寡母的,若回到洛陽日子實在不易過,我也不敢奢求其它,隻求四弟能夠幫幫忙,讓我們母子幾人留在京裡......”
“二嫂,在我的記憶中,你似乎沒叫過我幾次四弟吧?今日難得叫得這麼順口,卻跪在我的腳下,這要是讓外人看見,豈不是立即就要去禦史台告發我,讓他們參我行事不仁,對嫂嫂不恭麼?”
“皇後娘娘為了給安業求情,已被陛下罰了一個月的禁足,如今陛下法外開恩,赦了安業的死罪,你仍不滿足,又想讓我去求陛下,讓他收回旨意。”
“怎麼?你覺得,我長孫無忌的本事已經大到可以随意左右陛下的決定了?”長孫無忌也不叫她起來,就這麼目冷如冰的看着陳氏開口。
“四弟,我沒有這意思,我隻是,隻是覺得我一個婦道人家,帶着幾個孩子,來回奔波,着實易,赦免我們幾個回鄉的事也不算什麼大事......”陳氏吃了一驚,豁然擡首,開口辯道。
“二嫂,如果我沒記錯,您現年已四十有六,您的長子都年近三十了,他早已成家生子,帶母還鄉算得什麼事?有什麼艱難?”
“陛下如此恩赦,你們都不滿意,莫非非要逼得陛下将你們全家同罪,抄沒家産,統一流放,你才滿意?”長孫無忌寒聲道。
“不!”陳氏脫口道。
“還有九日,若九日之内,二嫂和侄兒們仍不離開京都,我會親自上書,請陛下從嚴處置,二嫂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我的性情,我不是我的母親,你能打動她的那些在我這沒什麼用,劉管家,送客。”長孫無忌冷冷的盯了陳氏一眼,喚來管家。
哎,看樣子,妹妹的擔心果然不假,我還是主動去把這個宰相的官給辭了比較好,陳氏離開之後,長孫無忌背着手在書房站了許久,口中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
三日後,長孫無忌歸朝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皇帝遞了請呈折,李世民見狀吃一驚,下朝之後立即讓王德将他喚到禦書房。
“輔機,你這是怎麼回事?朕禁足皇後并不是真生她的氣,更沒有牽怒于你的意思......”因皇後禁足期滿還有兩日,現長孫皇後還沒有來找李世民,李世民還以為長孫無忌是為她的事才遞了辭官折。
“陛下,這事和皇後無關,是臣經過深思熟慮後做的決定,三日前臣和娘娘談了許多,娘娘說,我長孫家身為後族,權勢太盛,對朝,對野,乃至對我們自己,都絕非美事。”
“臣回去後好生思考了一番,覺是娘娘之言甚為有理,這長孫安業,還有我的叔父長孫順德,無一不證明如此,這個宰相之位,臣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擔任了,望陛下垂憐,給予批準。”長孫無忌躬身接口道。
“觀音婢也真是,人家一朝為後,無不是想方設法為家族謀取富貴,她倒好,一心一意勸你們不要攬權,你也一樣,可天地良心,朕對你們是真的從不曾有過半絲猜忌之心啊。”
“哎,罷了,朕懂你們的心事,既然你執意不肯做這個宰相,朕允了便事,但尚書之位你萬不可辭,朕離不開你,同時朕會賜你開府儀同三司之位,不許再辭。”李世民輕輕歎了口氣,一臉無奈的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