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到最後,誰能知道是福是禍(三千)
月歡……慕梨若拿着帖子,看着右下角處兩個清麗的小楷,腦海裡又浮現出在天牢時的畫面。
原本不相熟的兩人在那樣的環境裡相互扶持,相互鼓勵,這樣的情誼是特别的,也許,她應該珍惜,而且,她還聽說在慕導的壽宴上,他還幫了她一次。
她很慶幸月歡能夠安然離開天牢,否則她會于心不安。
因為要出府,所以慕梨若讓晴晚替她挽了個發髻,又插上了支素玉梨花簪子,雅麗的裝扮映襯着她姣好的面容如出水芙蓉一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和風閣
月歡在三樓的廂房裡悠閑的品着剛剛開壇的雪酒,入口略冰,清涼沁脾,在這冬末飲起來頓覺精神。
這酒是和風閣的招牌,平日裡有錢也喝不到,每到Chun天的三月,和風閣的釀酒師就會用Chun酒曲三斤,深井水三鬥,黍米三鬥,加上上好的酒曲,取初Chun自高山上融化的至清至淨的雪水,然後再把東北寒地一年一熟的香甜大米淘的潔白光亮,一起倒入酒甕中,在深夜三更時分埋入地窖,至次年方可開封。京城裡的權貴都喜歡在夏日裡來飲此雪酒,清涼解暑。
而月歡今日飲的這壇是在和風閣初建之時就埋在了地下,前前後後已有六年之久,現在這個年頭的雪酒隻剩下十壇不到,其珍貴程度可想而知。
慕梨若留下子修和少楓在府中照看楚夜離,隻帶着晴晚出來,兩人跟着和風閣的下人自後院繞到了一個雅緻的二層小樓前,純木搭建的小屋鬧中取靜,安然立在一片翠竹之中,讓人還沒有進屋,就覺着内心安甯。
“客官,月歡公子就在裡面,您自己進去就好”領路的小厮說完又看了看晴晚“這位姑娘不如跟我去後院的客房坐坐吧,月歡公子吩咐我準備了些點心和茶水”
“不用了!”晴晚面無表情的說着,她雖然了解慕梨若和月歡相識的始末,可她仍是不放心隻留下慕梨若一人,她沒有忘記,他們第一次來和風閣的時候遇見的那場暗殺“我在外面等小姐”
慕梨若微微皺眉,不贊同的搖頭,雖然現在的天氣已經稍稍轉暖,可還是要穿着披風的,短時間可能覺不出來,可要是長時間在外面站着,必定會冷的難受。
“你去客房吧,我不會出事的”
“不行,小姐,我一定要守着你”晴晚堅持,想起曾因為她的疏忽而讓慕梨若置身險境,她就覺着心有餘悸。
“好了!不要再說了,月公子該等急了!”慕梨若略含警告的看了眼嘟着嘴,有些氣鼓鼓的晴晚,不容商量的說着。
這些日子晴晚實在是太累了,與少楓輪流守夜,縱使她是練武之人,身子也熬不住,再說
上次是屋裡隻有她一個人在,算起來應該是意外,今天在月歡的住處,她相信那些殺手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鬧得人盡皆知。
慕梨若說完了話,也不等晴晚再反駁,就自己轉身上了樓梯,小屋子的樓梯也是原色的木頭搭起來的,沒有上漆,走在上面自有一股清新之氣。
二層是兩間相鄰的屋子,一間要狹長一些,看起來是主屋,另一間比較窄小,慕梨若也猜不出是做什麼用的,沒有猶豫,慕梨若擡手,輕輕的敲了敲大屋子的門,果然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進來吧!”
慕梨若剛剛把門推開了一條縫,一股梅花的香氣就撲鼻而來,不似熏香,亦不似自然的花香,很是特别。
待門完全推開,一眼就能看到東邊的帷幔後面隐隐現出抹清瘦的人眼,如仙如神。
慕梨若以前就覺着月歡的身上有種淡雅飄忽的感覺,如今再搭上帷幔,這樣的感覺就更重了。
“月公子久等了”
慕梨若壓低了聲音,不徐不急的開口。
“王妃貴人事忙,月歡多等一會兒也是應該的”
慕梨若直覺男子的話裡有幾分嘲諷的意味,可是他以那樣随意的語氣說出來,又讓慕梨若覺着是自己心思過重了。
“上次我來和風閣時,月公子正好不在,算起來,月公子也不比我清閑多少”
素手撩開帷幔,隻見一身白衣的男子端坐在桌前,墨色的長發隻随意的束在頭頂,兩邊還散着碎發,平白添了抹媚意。
慕梨若稍稍一愣,她見過翩翩公子如玉的月歡,也見過落魄入獄的月歡,這般的魅惑,她一時有些不适應。
男人似乎沒有發現女子投在他身上的探究視線,隻一仰頭,用下巴點了點對面的位置。
“坐,我猜你應該還沒有用早膳,所以讓人給你準備了酥餅,你嘗嘗”說着,月歡将桌上唯一的盤子往對面推了過去然後又開始擺弄側身處的一套茶具。
慕梨若剛剛就已經發現了那精巧而翠綠的竹案,上面擺着套白陶茶杯,造型拙樸,色澤極為光潤潔白,與竹案的顔色湊在一起,相得益彰,極為亮眼。
“怎麼?我泡茶就這麼好看麼?”
月歡的話帶着調笑,慕梨若也不在意,徑自坐下來拿了塊酥餅咬了一口,不想竟是酥香脆綿,可口無比,再一看,酥餅是一面金黃,一面雪白,與她平日裡吃的點心大不相同。
“用上号的牛骨髓與蜂蜜和面,圓成厚五分,徑六寸的面餅,放于爐中不得翻動,半個時辰後取出,就能做出這樣的味道”男人将茶壺一傾,便見凝滞般的陶杯中一汪碧綠,一股清淡純正的香氣便彌漫開來。
“來,再嘗嘗這茶,早上不适合喝太過烈性的茶,否則腸胃會不舒服,等你吃了酥餅,喝了茶,再嘗嘗我這酒,我想你一定喜歡”
“謝謝”
慕梨若接過杯子,輕抿了一口,随即點了點頭“中和醇厚,容甜澀苦香諸般味道于一口之中,卻無一味獨出,當得上茶中君子”她在和風閣吃過兩次東西,可與今日的這兩樣東西相比,實在是差的太多。
“你不愧是和風閣的名伶,單這酥餅和茶,就比和風閣菜單上的菜色比了下去”
“這不是京裡的東西”
月歡為自己沖了杯茶後,總算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擡頭去看對面的女子。
一個多月不見,她過得比自己想象的要好,雖然清瘦了些,可眼角的溫和與妩媚卻是怎麼都遮掩不住,成親了,果然是不一樣了嗎?
“這酥餅的做法是我跟一個大夏人學的,至于這茶……”
“這可不像是大夏的茶”慕梨若接話,若說這強志輕身的酥餅是來自環境惡劣的大夏,她還有些相信,可這樣溫和的茶,确實與大夏的民風民情并不相符。
“來自西南”
“原來如此”女子了然,端起茶杯又品了一口。
“你能平安出來,我很高興,并沒能幫到你,我很抱歉”
她出了天牢之後,不是沒有想過要将月歡救出來,可是,那時候她自己也是焦頭爛額,突然被告知要嫁給楚夜離,之後又發現楚夜離中了毒,所有的事情都要靠她自己來理出頭緒,實在是顧不上那麼許多,所以,她對月歡是含着歉意的,上次來,也是想看看他是否安好。
慶幸的是,眼前的男子還是那般的不染纖塵。
“沒有必要道歉,你一個王妃,能有什麼勢力,而且我聽說離王他……”
月歡的目光緊緊黏在慕梨若的臉上,不想錯過她絲毫的表情,可惜的是,女子的眼中沒有絲毫的起伏。
“說起來我該感謝你的那瓶金瘡藥,要不是它,我恐怕也撐不到走出天牢的那一天了,說來也是可笑,進宮明明算是件喜事,竟害我陷入了牢獄之災,所以,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不到最後,誰能知道到底是福還是禍,你說對嗎?”
“所以呢”女子笑問,她聽得出來月歡是話中有話,隻是她并不清楚最近有什麼事情可以稱的上禍,又有什麼事情可以稱得上福。
男人深深勾起了薄唇,彎起了個極為好看的弧度。
”大夏的使臣就要來京了,或許你可以利用這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