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這是?”拿着自己制作的簡易的冰袋,轉身遞給了蘇琳。
接過,往臉上一放,這才覺得之前的不适已經漸漸消失。火辣辣的感覺被冰塊帶來的涼爽帶走,雖然感覺好了很多卻也隻是低頭,沒有說話。
保安大叔見她不想回答,不再問,又給遞給她一塊毛巾,“拿着這個放在手裡把冰袋包住,不會凍手。”
看着眼前伸過來的白色毛巾,蘇琳有一瞬間的愣神。随即又淡淡的接過,把冰袋放在毛巾中央,再次貼在臉上。
“年輕人就是沖動啊!這是和誰吵架了嗎?”拉過辦公桌前的椅子,保安大叔直接坐了下來。沒有聽到回答,便自顧自的拿出一根煙。掏出打火機準備點。卻又突然意識到蘇琳在,又悻悻的收了回去。
“我年輕那會兒也是脾氣爆,三言兩語就和人打起來。”保安大叔的視線落到門口,語氣裡卻像是帶着回憶。
“那時候總是得罪人,什麼工作都做得不長久。家裡又窮,不像現在你們的生活這麼好。可是越窮,人就越有一股傲氣,那時候不懂以為這是骨氣,其實也就是傻!”保安大叔最後的轉折讓蘇琳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
“為什麼會這樣說自己?”她有些不明白,輕聲問道。
大叔見她終于搭理自己,語氣也平緩了下來,“人年輕的時候應該謙虛一點跟别人學東西,學到手了才是自己的。可是當時剛出社會,看什麼都不上眼,以為自己就是老大。後來見到的東西多了也才明白了。”
“你學了多久?”看他如今也隻是悠閑地在這裡做個保安,卻又能說出自己的一番見解。
“這個啊……,當時年輕,也沒人教我,闖下了不少禍事,時間長了還沒有悔改之意。又聽不進别人的勸,做什麼都我行我素。”拿起手裡的煙聞了聞,再次開口。
蘇琳也不再打斷他,專心聽他講。
“後來在外頭惹惱了一幫社會上的人,那次被打斷了幾根肋骨,在床上躺了好幾個月。”保安大叔說起往年的事也不覺得有什麼丢人的,具體的細節他也沒說。坐在這裡聽他講故事的隻是一個小姑娘,他也隻是想找人說說話,倒也不用太過細緻。
“這都沒啥,疼一疼就過去了。隻是當時花光了家裡的積蓄。說是積蓄不過都是我媳婦兒攢的,我這隔三差五就出事還換工作的性子哪裡存得起來錢?”
輕歎了一口氣,“隻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眼看家裡家徒四壁,我媳婦兒那會兒也不知道自己懷裡孩子。又照顧我還要在外面做工。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就這麼沒了。那會兒我還起不來床,她是被人送到醫院裡的,我當時都不知道消息。隻是後來才聽說是因為沒有營養有勞累過度導緻的。”
保安大叔眼眶已經漸漸泛紅,手裡的煙被他捏了捏。“我見着她捂着肚子一瘸一拐的走回來,臉色白得吓人。我直覺她出事了,剛一問,她就直接趴在床沿上大哭起來。”
“後來我媽從老家趕了過來,抱着我媳婦兒在我面前哭!”
“那一幕我永遠都忘不了。兩個自己這輩子最親的女人在我面前帶着絕望的哭聲。”
“之後我就專心去找工作了,也開始學着忍耐收斂脾氣,跟着脾氣暴躁的師傅學技術。家裡也開始好了起來,慢慢的我就自己開了店。倒也沒有多富裕,至少一家子過得不錯。後來有了女兒,她去了外地上學。我媳婦兒整天擔心得不行,她要是時間隔久了沒來電話,我媳婦兒都要問我好幾次。”
蘇琳眼睛輕輕眨了眨,想了一會兒,“那您現在怎麼在這裡了?”
“我女兒已經成家了,我和我媳婦兒跟她一起住了幾年,帶了幾年外孫。卻總覺得不自在。兩年前我媳婦兒去世了,我女兒擔心我一個人,非要讓我過來。外孫已經到了上學的年紀,我沒事,就來這裡做了保安。”大叔淡淡一笑,和藹的臉上滿是慈祥。
從他的話裡聽來,這位大叔都不算是大叔了,這個年紀還來這裡做保安?公司要收嗎?
蘇琳笑笑,也隻是在心裡想想,這個話她也沒問。
大叔卻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我這個保安也就是幫他們整理文件,守守門,小區裡也不會發生什麼大事。真要有,也會有那幫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在,哪兒輪得到我一把老骨頭了!哈哈哈……”
蘇琳難得撇撇嘴,看了一眼窗外,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手裡的冰塊已經化了一半,因為有毛巾,水不至于流到脖子裡。
“謝謝大叔,我該走了!”輕放下手裡的毛巾和冰袋,點點頭笑了笑,她隻感覺半張臉已經沒了知覺。
大叔看了一眼她的臉,紅腫已經消下去了不少,也點點頭,“嗯,以後再見。”
沒說話,再次點點頭。視線落到門外。
隻怕以後再也不能見了,因為這裡她已經不打算再來第二次了。
今天這次談話,她已經把自己的态度直接拿出來了。至于自己母親接不接受,她也不想再去考慮了。
接下來的事情,她要按照自己的計劃走了。
隻是蘇琳前腳剛踏出保安室的門,大叔又突然叫住了她,“小姑娘,你要相信以後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你隻要堅持你認為對的東西就好了,至于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蘇琳笑笑點點頭,算是接下來大叔的話。
在她看來,大叔的這一番話倒像是有些在勸自己。隻是從頭到尾她都沒說過關于自己的事,大叔怎麼會明白?
估計大叔隻以為自己是失戀了吧!畢竟正常的像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是家裡的寶貝,現在都在過着恣意的人生。
出了小區再回頭看了一眼她剛走過的方向,旋即再也不回頭走了出去。
堅持自己認為對的,又讓過去的過去。可是自己堅持的就是過去的啊!